桓元秀神情陰沉地注視他,赫成瑾微抬下巴一臉坦然,但從西陵毓的角度看,倒更像是他要上法場似的,格外壯烈。
這樣清冷鎮(zhèn)定的目光似乎一直戳到了心里,桓元秀覺得一陣心跳亂動,終于勉強道:“說得好。那就這么辦?!?p> 被揍得如豬頭一般的男人張開嘴巴試圖說話,但桓元秀冷冷的目光戳過來,男人渾身一顫,只能絕望地別過臉。
但這看似美好的結(jié)局,卻不是蘭詩妍想要的。
“這賊子竟然栽贓我的侍女,著實可恨!表姑姑,你得為妍兒做主!”蘭詩妍怒氣沖沖地盯著西陵毓。
這個傻子說的話怎么都有人信?為什么表姑姑不抓緊這個機會對夏侯家窮追猛打?
站在桓元秀身邊的春桃更深地低下頭去,渾身發(fā)抖不停。
如果公主真要追究下去,自己必然……是接下來的那個替死鬼!
這個男人因為身體強健又懂一些武功,最近一年多來格外受到公主寵愛,可現(xiàn)在就因為計劃失敗,公主便隨意將枕邊人拋棄。
那對于自己這樣原本已經(jīng)快要放出府的侍女……公主豈不是也可以隨手丟棄?
春桃悔不當(dāng)初,她本只是貪圖主子不菲的賞金,想拿來給自己添妝,但她可不想受牢獄之災(zāi)??!
桓元秀簡直要被這個蠢貨侄女氣死,可偏又不能說破,正氣得直咬牙,忽聽對面又傳來西陵毓的聲音:“蘭小姐這話,是覺得長公主殿下可以凌駕于大越律法之上么?”
桓元秀抬頭,驚疑又憤怒的目光落在那個白衣少女身上。
這個夏侯家的臭丫頭怎生如此難纏!莫不是想在這里令她這個長公主都下不來臺?
一念及此,不等蘭詩妍再說話,桓元秀立即搶道:“不錯,既然人贓并獲,直接扭送衙門便是。你的侍女不過運氣不好,但若當(dāng)真是賊人同伙,怕是在你身邊留不得,不如一并送去衙門以證清白,好過在此饒舌。”
蘭詩妍被這話驚得嘴巴都合不攏。
還是百花先反應(yīng)了過來,立即跪下“砰砰”磕頭,“小姐,奴婢冤枉??!小姐救命?。 ?p> 蘭詩妍好容易才回神,只得跟著向桓元秀拼命求情道:“表姑姑,百花跟隨我多年,決不會和那個賊人一伙的,您……您就放她一馬吧?!?p> 最終還是赫成瑾出聲打圓場道:“既然如此,就由末將把賊人押送至京兆尹,各位受驚了?!北銚屜茸е腥舜筇げ诫x去。
看到桓元秀身邊大松了一口氣的春桃,西陵毓垂頭,唇角卻勾起。
助紂為虐之人難道也有機會逃脫懲罰嗎?
不,只是時候未到罷了。
事情一解決,夏侯家果斷一同離去不再作停留。
委屈至極的蘭詩妍原本沒了祈福的心情,但在百花的各種勸哄之下,終于還是決定回去繼續(xù)焚香。
桓元秀強忍滿腔怒火走出護國寺,見到還在外面站著等候自己的弟弟,心里的生氣和委屈一下全部涌上頭,走到桓靖佺跟前還沒開口,眼淚已撲簌簌跌落。
“阿姐,這是怎么了?”桓靖佺原本對姐姐所謂的“計謀”不屑一顧,但看到姐姐這般模樣還是難免心疼,忙取出手帕為她拭淚。
“可恨……那丫頭著實可恨!”桓元秀咬牙切齒地道,抬頭看了桓靖佺一眼,“還有,早叫你不要和那種蠢人來往,你偏不聽,如今倒叫他欺負(fù)到我頭上了!”
桓靖佺登時迷茫,“誰?”
姐姐嘴里的丫頭,大約是說的夏侯家那個;可是后面說的“蠢人”……
他可沒和夏侯家的那些子侄們有什么交情,又哪里談得上來往?
桓元秀一掌輕輕擊在他胸口,嚶嚶泣道:“是赫成瑾!庶出的果然是蠢人,竟如此不知好歹!云卿你聽好了,將來即便這蠢貨能統(tǒng)帥三軍位極人臣,你也決不許再和他有來往!”
桓靖佺悄悄摸了一把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這事怎么和那小子也扯上關(guān)系了?
但說起來,方才他確實有看到赫成瑾的身影從小路匆匆下山而去,不如過兩日他再去找赫成瑾問清個中原委好了。
四面已有好奇的群眾湊過來圍觀,桓靖佺頗覺尷尬,忙將桓元秀護在懷中,帶著人急急忙忙下山去了。
“斕兒,馬車已經(jīng)動了,你快把車簾放下罷?!?p> 聽得身后歐氏的聲音,西陵毓從善如流地放下車窗簾,回頭向她甜甜一笑,“好的,娘?!?p> 其實,若非不愿再被齊王姐弟污了眼睛,她還想再多看一眼護國寺的牌匾。
西陵睿那次從京城回來,不僅帶了“凌波閣”的霞帔,還特意從護國寺求了護身符,在她面前炫耀了很久。
最后是西陵毓用盡各種手段軟磨硬泡,西陵睿才依依不舍地轉(zhuǎn)贈給她。
西陵毓閉上眼睛,拼命忍住將要涌出的眼淚,又轉(zhuǎn)過頭對著車窗。
她可憐的哥哥如今還好嗎,身上的傷勢重嗎?齊王是否給他請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藥?
芙兒垂眸為歐氏打著扇子,歐氏還是覺得悶熱,用手在面前揮動,心有余悸地道:“但愿以后可千萬不要再和這些人扯上關(guān)系。天爺呀,那位長公主光是聽聲音就兇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了,怪不得京兆尹衙門的人都會聽她的話呢?!?p> 西陵毓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因為夏侯薇之事,以后只怕和桓元秀等人打交道的機會還不少。
芙兒悄悄抬眼看向西陵毓,現(xiàn)在的三姑娘可真是厲害,凡事不僅說到做到,竟還能調(diào)遣對面的“仇人”為她跑腿。
而且她好像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自家姑娘似乎對那位長公主怨氣頗深的樣子——嗯,大概是因為長公主阻撓了姑奶奶的冤案吧。
但就這一眼,她卻發(fā)現(xiàn)西陵毓已經(jīng)回過頭來,也正似笑非笑地在看她,登時嚇得心跳漏了一拍,手中梳子“啪嗒”跌在馬車板上。
“……太太恕罪!姑娘恕罪!”
西陵毓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向面前磕頭如搗蒜的小丫頭,她這具新身體可從沒沾過血腥,為什么只看一眼就嚇得芙兒丟了梳子?
璧月堂
誒嘿嘿阿毓又來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