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東城門前
邢部大牢!
光線昏暗,逼仄的空間里彌漫著濃郁的腐臭味道,時不時傳來一陣夾雜著痛苦的凄厲哀嚎,還有鐵鏈子嘩啦啦的碰撞響聲,而通道最深處,一間唯一以鐵柵欄包圍的囚牢,卻是安靜無比。
身材魁梧的熊于霆盤膝閉目,安坐在那張鋪滿干草的床榻之上,面龐沉靜。
剛剛來到這里的時候,他原本很擔(dān)憂,但沒過多久便平靜了下來,他自信,有城外的張昭山和四十萬衛(wèi)戍軍在,小皇帝不敢對自己怎么樣。
“蘇公公里面請!”
柵欄門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熊于霆睜開眼睛,順著晃動火把帶來的昏黃光線看去,面龐有些發(fā)白的蘇寒云,在幾名小太監(jiān)的拱衛(wèi)下,來到了柵欄門前。
“輔國大人,兩日未見,別來無恙???”
蘇寒云臉龐上帶著冷笑掃了一眼牢房四周,坐在了潘仁義給他搬過來的木椅上,很是愜意的翹起了二郎腿兒。
“是小皇帝派你來的?想要老夫幫你對付張昭山?別癡心妄想了,老夫不會那么蠢!滾回去告訴他,老夫只要一日不得自由,城外四十萬衛(wèi)戍軍的刀,就懸在他頭上,而老夫若有危險,那等待他的,就是攻城!”
熊于霆大手一揮,捆綁在手臂上的粗大鐵鏈嘩啦啦作響,而他也是懶得再多說,重新閉上了眼睛。
“呵……輔國大人很相信張昭山嘛!”
蘇寒云眼眸里掠過一抹寒光,從木椅上站了起來,緩步來到那鐵柵欄門前,一邊用食指敲打著柵欄桿,一邊冷笑道,
“不過,你也這么相信張昭山手下的人嗎?比如說,衛(wèi)戍軍的副都督,或者是五軍營,三千營,又或者神機(jī)營的提督?”
“你想除掉張昭山?讓別人代替他?哼,癡人說夢!”
熊于霆眉頭皺了一下,粗糙的眼角重新睜開,露出濃濃的不屑,哼道,
“張昭山從一個微末軍卒一步一步走到現(xiàn)在的位置,號稱衛(wèi)戍第一勇士,你以為是浪得虛名?你知不知道,就連沈流遠(yuǎn)那等人物,都曾贊他為人中龍虎,就憑你,想殺他?根本不可能!”
“就算能近得了他的身,老夫也會覺得意外?!?p> “哈哈……哈哈……”
蘇寒云捧腹大笑,繡著紫色蟒身的袍服也是微微抖動,片刻,他直起了身子,嘴角帶著森冷意味說道,
“輔國大人的腦子還真是不太夠用,咱家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竟然還沒聽明白,你輸?shù)牟辉?,不冤??!?p> 熊于霆深知蘇寒云不簡單,連沈流遠(yuǎn)都敗在了他手里,雖然有天意作弄,但也足以證明他智計無雙,如今見他這副自信滿滿的模樣兒,眉頭皺的更加厲害。
“還沒想明白?!”
蘇寒云有些失望的擺了擺手,搖著頭坐回了椅子上,抿了一口潘仁義送上來的劣質(zhì)茶水,又從懷中掏出一份圣旨,扔進(jìn)了柵欄門之內(nèi),
“那你再看看這個!”
熊于霆心里的擔(dān)憂更濃,從床榻上走下來,撿起了圣旨,目光在那一行行的字跡上掃過,他魁梧的身軀晃了一下,差點兒癱在地上,驚恐道,
“這……怎么可能?小皇帝他……”
“有什么不可能?你應(yīng)該還不知道吧,陛下在金鑾殿前上演了一場愛臣如子的好戲,大赦了一眾逆賊,現(xiàn)在,你熊家亂黨,以張庭海為首,已經(jīng)全部轉(zhuǎn)投陛下了!”
蘇寒云淡淡的笑了笑,
“有這例子在前,你說,張昭山那些手下,還會跟著他冒險?做那種九死一生,費(fèi)力不討好的蠢事?”
“小皇帝會這么寬宏大量?這可是謀反的大罪!他竟違背祖制?他……”
熊于霆有些慌了,連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握著圣旨的手更是忍不住顫抖起來,發(fā)黑的臉龐上更是滲出一層細(xì)汗。
“陛下心中丘壑,豈是你這等莽夫能懂的?哼!”
蘇寒云冷笑了一聲,懶得再和熊于霆廢話,他對著身后揮了揮手,潘仁義等人紛紛走上前來,隨著一陣嘎吱的酸澀聲音響起,鐵柵欄門被打開,一眾太監(jiān)沖進(jìn)去,將熊于霆包圍在了中間。
“你……你要干什么?”
熊于霆咽口吐沫,有些驚恐的往后退了兩步。
“當(dāng)然是按照陛下旨意行事,送你的人頭,給衛(wèi)戍軍四十萬并將看看……”
蘇寒云漠然揮手,眼神兒豁然森冷。
轟!
話音剛落,潘仁義臉色陡然陰沉,雙爪上泛著陰黑氣息拍向熊于霆胸口,后者臉色越發(fā)慘白,倉皇后退,但他身上被鐵鏈捆綁行動不便,一個踉蹌撞在了床檐上。
砰!
潘仁義的五毒爪落下,陰黑毒氣瞬間彌漫,熊于霆發(fā)出凄厲哀嚎,緊接著其余幾個小太監(jiān)也是如狼似虎的沖上去,分別拽緊鐵鏈,將他按倒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輔國大人,走好!”
蘇寒云走進(jìn)柵欄門,一腳踩在這位曾經(jīng)權(quán)傾天下的輔國胸口,然后冷笑著接過潘仁義送過來的剛刀,對準(zhǔn)了后者脖頸。
“不要殺我……求求你……”
“我可以說服張昭山……不要殺我……”
冰涼的刀鋒刺在皮膚上,熊于霆徹底絕望,面色慘白的哀求起來,絲毫沒了之前的傲氣和自信。
蘇寒云笑了笑,手腕陡然向下按去,噗的一聲,殷紅鮮血飛濺出來,后者的腦袋翻滾了出去,瞪大的眼睛里,滿是恐懼,還有一絲懊悔。
“走!”
蘇寒云揮了揮手,大步流星朝著大牢外走去。
……
長安城南門!
天空碧藍(lán),明亮光線照耀下來,有些刺眼,連續(xù)下了兩日多的大雪終于停了,放眼望去,入目的全是蒼白,只有巍峨的城墻,像是一條黑色巨龍,盤踞延伸。
文武百官,俱是按照官職大小排列在城墻之上,臉龐上帶著凝重和低沉,盯著遠(yuǎn)方,而在他們最中間的位置,一座金黃色龍攆巍然而立,巨大的龍旗迎著寒風(fēng)招展。
武崇臉龐凜然,端坐在龍攆之上,蘇寒云還有潘仁義等十位小太監(jiān)分別拱衛(wèi)左右,騰驤營的侍衛(wèi),則是散步四周,目光同樣凌厲深沉。
轟隆?。?p> 遠(yuǎn)處的蒼茫大地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沉重的馬蹄聲,文武百官的神色都是越發(fā)凝重,紛紛抬頭看了過去,只見黑壓壓一隊人馬,約莫有上萬之?dāng)?shù),如潮水般朝著城門涌來。
而在那人馬最前方,則是有一道黑色旌旗迎風(fēng)獵獵,陽光照耀在上面,一個金色的衛(wèi)字泛著寒光。
“陛下,他們來了!”
蘇寒云湊到武崇身前,低聲提醒道。
“恩!”
武崇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
轟?。?p> 萬千兵馬瞬間到城門之下,隨著那為首將領(lǐng)的一聲沉喝,戰(zhàn)馬長嘶,所有兵馬齊刷刷的停下,一股陰冷的森煞之氣席卷而開,仿佛將天地的寒氣都震裂。
而同時,人們也看清楚了那道身影,魁梧如山,黝黑臉龐似虎,黑色鎧甲在陽光下映著寒光,一柄與人高的青龍偃月刀,矗立身旁,仿若戰(zhàn)神。
正是號稱衛(wèi)戍第一勇士的張昭山!
“狗皇帝,張某已如約而來,速速將義父帶出來見我!”
青龍偃月刀轟然杵地,冰涼地面上仿佛掀起無形氣浪,有殘雪繞著張昭山周身飛舞,格外的煞氣森然。
“好一個衛(wèi)戍第一勇士,果然名不虛傳!”
蘇寒云瞇著眼睛打量此人一眼,心頭也生出一絲贊嘆,不愧是讓沈流遠(yuǎn)都稱贊的人物,光是著氣勢,就足以讓人膽寒。
武崇似乎也是被這張昭山的氣勢所懾,原本就發(fā)白的臉龐更加蒼白,他深吸一口氣,勉強(qiáng)將心頭的忌憚壓下,緩步來到了城墻邊緣,沉聲吼道,
“張昭山,熊于霆已經(jīng)認(rèn)罪,你還要與他為伍,與朕為敵嗎?”
“狗皇帝,休得蠱惑,張某眼中沒有你武家,只有義父,奉勸你一句,乖乖將義父放了,咱們光明正大打一場,決定這江山歸屬,不要再玩弄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
張昭山目露寒光,手臂猛地一抬,青龍偃月刀的森然刀鋒直指城墻上的武崇,凜然咆哮道,
“否則,張某破城之日,定讓你武家在這大周除名!”
隔著如此之遠(yuǎn),文武百官仍然感覺到了那撲面而來的森冷煞氣,人們的臉龐上都是涌過難掩的凝重,還有一絲惶恐,武崇的臉色也是變得格外難看,他狠狠地將右拳砸在城墻上,陰聲吼道,
“亂臣賊子!”
“如此目無天子,罔顧朝綱社稷,朕絕不容你!”
“張庭海,上前宣旨!”
風(fēng)許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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