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龍之卷 第八十九章 傳說的序幕（上）

　　結(jié)束了一場開局并不愉快，但結(jié)尾很愉快的對話之后，喬尼終于放松下來。

　　晝時的汽笛響起，薔薇莊園內(nèi)同步了外界的聲音，喚醒了眾人。

　　從隨時可能發(fā)生意外的荒野來到安穩(wěn)的秘境，眾人都享受著這輕松的時刻。

　　當然，也有例外。

　　西奧多和范似乎從來沒有睡著過。

　　而早在汽笛聲響起之前，秦明就已經(jīng)醒了。

　　盡管已經(jīng)離開青城山一年，但他還是堅持著早課的習慣。

　　就算在完全喪失靈力的那段時間，他都在每天日出時分呼吸吐納，不去想能不能得到回應。

　　在那一次的借劍之后，失而復得的靈力，讓他愈加珍惜自身的力量。

　　完成了今天早上的修行，秦明緩緩沿著雕花的旋梯下樓，思索著這幾天發(fā)現(xiàn)的問題，現(xiàn)在身上的靈力……似乎跟以前有些不一樣。

　　“早安，秦！”

　　突如其來的問候打斷了他的思考。

　　“喬？早安?！?p>　　蓋爾語系已經(jīng)隨著心靈契約的成立，幾乎變成了他的母語。

　　之前喬尼正在大廳的長桌前忙碌著，將兩個盤子擺上去。

　　秦明在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喬尼的變化。

　　如同背負的重物突然缷去，喬尼整個人似乎飄了起來，行動間帶著風，讓桌上的食物香味彌漫開來。

　　白面包、紅茶、果醬、肉羹……

　　還有一些秦明認不出來的食物，顯得很是豐盛。

　　這是在慶祝什么嗎？

　　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一定是好事。

　　秦明微笑起來，這是他來到西大陸以來，最安心的時刻。

　　出于東方大陸的禮節(jié)，等到后續(xù)所有的人都到齊時，秦明才一同開始享用喬尼精心準備的早餐。

　　之后到來的人，當然也收到了喬尼的主動問候。

　　雖然感到有些奇怪，但受到喬尼的影響，整個莊園內(nèi)的氣氛都輕松了起來。

　　早餐過后，喬尼正準備找到安德魯和多明戈，開始新一天的訓練，卻被西奧多找上了。

　　“喬，我想我們需要談談?！?p>　　“嗯……好的。”

　　西奧多將大劍抱在懷里，表情有些奇怪，喬尼遲疑了一瞬，還是答應了下來。

　　“找一個安靜的地方?！?p>　　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讓其他人聽到的嗎？

　　喬尼暗自腹誹。

　　看了一圈，除了小樓后側(cè)已經(jīng)被一大一小兩個菜鳥騎士占據(jù)的空地，就只有薔薇花架里符合要求了。

　　來到昨天與瑪麗安見面的地方，西奧多停了下來，握住劍柄準備開口。

　　然而喬尼卻加快了腳步，向花圃的另一側(cè)走去。

　　盡管瑪麗安說已經(jīng)清理了所有的痕跡，但他還是不自覺地有些尷尬，擔心西奧多聞到一些奇怪的氣味。

　　“好了，有什么事情，需要這么神秘？”

　　西奧多沒有說話，他將懷中的大劍頓在了地上，劍尖自然地陷入了地面數(shù)厘米。

　　他雙手握住劍柄，劍身上鑲嵌的巨大紅寶石隱隱發(fā)出了光亮。

　　受到莫名波動的影響，黑霧視角自然開啟了。

　　只見大劍的位置存在著一個巨大的紅色光球，紅光逐漸擴張，放射到空氣中，形成了一個淡紅色的光罩，將兩人吞沒。

　　在光罩穩(wěn)定之后，西奧多終于開口了。

　　“在談論這個問題之前，我必須保證自己的意識沒有受到干擾。至于其他人……我不敢保證，所以我接下來說的事情，只能讓你一個人知道?！?p>　　沒有讓喬尼多等，西奧多的下一句話就直接進入了主題。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可能被控制了？”

　　就這么一句話，讓喬尼的心緩緩沉了下來。

　　西奧多繼續(xù)補充道：

　　“那是一種悄無聲息的、對于意識的影響，控制著我們的想法，決定著我們的行動?！?p>　　“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西奧多撇了一下嘴，沒有直接回答喬尼的問題。

　　“你還記得布萊恩在最后跟我們所有人提起的事情嗎？”

　　“你指的是……龍槍騎士科萊恩？”

　　喬尼的腦海中不自覺地閃過了當時的情景。

　　背負著家族先輩記憶的紅發(fā)少年，在結(jié)束了漫長的講述之后，在那一刻收起了習慣性的微笑，說出了一句讓眾人動容的話。

　　“我從來都不認為，一群身上都背負著秘密的家伙，會因為一個簡單的理由聚集到一起，說不定……有什么重要的歷史使命需要我們完成，就像歷史上那位偉大的龍槍騎士一樣。”

　　喬尼突然回憶起了自己當初聽到這句話時的感覺。

　　那個時候……

　　不可名狀，巨大的恐懼感。

　　頭皮開始發(fā)麻，順著脊柱瞬間傳遍全身，喬尼的身體顫抖起來。

　　“聚集的理由……歷史使命……該死，我當初明明已經(jīng)開始懷疑了，可是，那個晚上之后，這件事情就從我的記憶中消失了。就連那種感覺，也被完全抹去了?！?p>　　“對，就是這樣?！?p>　　西奧多維持著紅色的光幕，露出了苦笑。

　　“或許因為你是核心的緣故，還有更可怕的事情，你無法體驗到?！?p>　　“核心？”

　　西奧多沉默了幾秒，看著喬尼，眼神有些復雜。

　　“難道你沒有發(fā)現(xiàn)嗎？我們這些人從遇見你，到加入你的隊伍，再到一路上來到這里完成任務……這一路上，你不覺得……太順利了嗎？簡直就像……”

　　“就像傳說中勇者的故事一樣！一路上收集伙伴，組建團隊，然后消滅反派，成就傳奇……”

　　喬尼終于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

　　“是的，如果按照預定的軌跡，事情的發(fā)展應該就是這樣，我們跟著你一起完成所謂的豐功偉業(yè)，最后成為傳說的一部分?？墒恰?p>　　西奧多雙手出現(xiàn)了微微的顫抖，大劍又下陷了幾厘米。

　　他做了個深呼吸，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這才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說道：

　　“可是，這不公平?！?p>　　“你知道我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嗎？”

　　終于說到了喬尼之前提到的問題，西奧多不等喬尼接話，直接給出了回答。

　　“是因為痛苦。”

　　“無處不在，無時不在的痛苦?！?p>　　“來到這一片莊園之后，我終于再次感受到了，那種時刻撕咬著我靈魂的痛苦。”

　　西奧多的眼睛里冒出了紅色的光。

　　喬尼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在他們踏上商道的第一個晚上，也就是第一次遇見暗殺者的那個晚上，西奧多突然失控，開始攻擊自己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狀態(tài)。

　　持續(xù)的黑霧視角讓喬尼發(fā)現(xiàn)，西奧多身上的紅光都被手中的大劍吸走，進入了大劍上的紅寶石。

　　他這才放下心來。

　　然而西奧多的情況卻看起來越來越嚴重，他眼中的紅光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著，表情逐漸開始扭曲。

　　“支撐我在這人間茍活一百多年的唯一動力，就是他們留給我最后的東西，那種痛苦，以及痛苦帶來的憤怒、仇恨！”

　　“我活著早就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替他們報仇！”

　　“可是，在遇見了你之后，我居然把他們忘記了！忘記了那些痛苦，放下了原本的計劃，跟著你走上了冒險的道路！”

　　“這不公平！憑什么我們就要放棄自己，去跟著你完成那見鬼的，**的，還不知道在哪里的使命！”

　　“西奧多？”

　　喬尼看著他的樣子，不禁開始擔心西奧多拔出大劍沖上來，給自己來一頓。

　　然而，他就像是被綁在了大劍上，雙手緊緊握著劍柄，完全沒有要攻擊的跡象，

　　“我很抱歉?！?p>　　西奧多沒有理會喬尼，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我居然忘記了他們，我居然忘記了她，真是……不可原諒……”

　　怎么辦？

　　看著西奧多體內(nèi)的紅光越來越盛，喬尼總覺得他下一刻就會失控，

　　他開始在腦中搜尋，或許銅鏡傳給他的神秘法決里會有辦法。

　　憑借著瞬間涌上心頭的靈感，喬尼順利地找到了相應的法決。

　　那是一種發(fā)音的技巧，運用黑霧力量發(fā)出波動，形成語言，可以影響人的精神狀態(tài)。

　　“嗡~~西奧-多！”

　　隨著一聲巨大的震音，黑霧震動空氣，發(fā)出了帶有獨特音韻的聲音。

　　果然有效！

　　這一聲呼喊過后，西奧多一愣，眼里的紅光逐漸回到了正常的情況，他閉上眼睛，身軀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著。

　　十多秒過后，他再度開口了。

　　“莉迪亞也是精靈，但不是她，她已經(jīng)和我融為一體了，但是，有一種力量，居然利用了我對她的感情，讓我跟著莉迪亞，加入了你的隊伍。然后，我開始慢慢忘記她，忘記他們，只想著一起完成那**的冒險任務！”

　　“在來到奧斯丁格之后，我居然……居然滿腦子想著紅龍冒險隊下一個任務是什么？直到我進入這個莊園。”

　　眼看西奧多再次激動起來，喬尼開始主動接話。

　　“也就是說，你在進入這個莊園之后，突然發(fā)現(xiàn)在這段時間里，自己已經(jīng)偏離了原本的軌道？”

　　這種依靠細微的影響改變事物運行軌跡的力量，不禁讓喬尼想起了那一面銅鏡。

　　不知道布萊恩是不是已經(jīng)完成交易了。

　　“是的。昨天晚上，當我再一次被久違的痛苦包圍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忘記了這么重要的東西。”

　　西奧多終于慢慢冷靜下來，恢復了平時說話的狀態(tài)。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我擁有超出常人的靈感。我感覺，我們的背后存在著一種神秘的力量，在驅(qū)動著我們進入一條特定的軌道，所謂的傳奇生涯?！?p>　　“如果不是來到這里，我可能直到老死都發(fā)現(xiàn)不了，我走的道路并不是自己選擇的，而是早就安排好的劇本?！?p>　　聽到這里，喬尼突然想起了多明戈對于迷鎖的介紹。

　　這是一個獨立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