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拉個勾吧
第一節(jié)上的是詩詞鑒賞課,李太白一身圓領(lǐng)白袍穿得十分隨意,課上給大家講解《將進(jìn)酒》,他要么是臥在講臺上抖著腿說,要么是拎著酒壺,醉醺醺地在教室里晃悠。詩是他自己寫的,古今中外念得沒人比他更豪邁,同學(xué)們也很有感觸,但正說到“與爾同消萬古愁”,李太白忽然大笑三聲,而后倒地不起,接著傳來打雷般的呼嚕聲。
同學(xué)們伸頭望他一眼,班長很無奈地說:“又喝醉了,李先生能不能有一回是上完整節(jié)課的?”而后嘆著氣跑去辦公室叫來老師,七手八腳把醉得爛泥似的李太白抬走。
過了早上,下午最后一節(jié)是煉丹課,因為他們是初級,需要同桌協(xié)作完成。
一整天甄宥材都未主動找王辭搭話,這節(jié)課也沒意外,兩人面對爐鼎一言不發(fā),繼續(xù)莫名的冷戰(zhàn)。王辭無心跟他鬧別扭,要他遞個材料控好火,他樣樣照做,但悶悶不樂的就是不吭聲。
下課后兩人整理完東西,走到樓梯口時,驀地就見一個女孩站在那兒,朝他們招手微笑。王辭看了甄宥材一眼,徑直往教室去。
學(xué)生們趕著去食堂排隊吃晚飯走得七七八八,王辭到教室時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收拾書包時,注意到窗邊的盆栽,被甄宥材養(yǎng)得不錯。
他對向舞一向是最用心的。
誰都有虛榮心,更何況是甄宥材這種不甘平庸的人呢?
或許她先前的話說重了。
這時,忽然一個柔弱的聲音響起:“前……前輩?!?p> 王辭趕緊將盆栽拿過,低聲說:“向舞你不可以在這現(xiàn)身!”
“對……對不起?!毕蛭钁?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前輩,我就說一句,能不能帶我去您那兒?麻煩了。”
王辭有些意外,說:“我那兒你也去過,什么都沒有就是鬼多,你怕是受不了?!?p> “沒關(guān)系,我可以的?!毕蛭柽@句話說得難得堅定。
王辭狐疑,向舞這樣做不會是因為菲拉吧?
她問:“甄宥材真的把自己的事都告訴菲拉了?”
從靈芝內(nèi)傳來的聲音非常低落:“沒有。菲拉應(yīng)該是真的喜歡甄同學(xué)。”她又趕緊解釋,“我其實只是因為在男生寢室生活不習(xí)慣,不是因為其他,前輩您別誤會!”
王辭還是沒有放棄自己的懷疑,感情不會來得無緣無故,菲拉一定是有目的的,從一開始說參加比賽,她的目的可能都只是為了接近甄宥材。
但是話說回來,她沒有證據(jù)甚至無法說服自己,感覺終究只是感覺。
王辭給甄宥材留了字條才帶向舞離開,吃完飯回到十號家屬樓,夕陽與夜幕正處于交融之際,小萬持著掃帚在門口掃落葉,見王辭回來就給她開門。
王辭把盆栽放在臥室的書桌前,在房間四周貼上祛邪符,又囑咐小萬不要靠近臥室,以免嚇著向舞。
正想洗漱休息,驀地房門被敲響,小萬搖搖擺擺地走去開門,下一刻一個怒氣沖沖的人走進(jìn)來,看見王辭就罵道:“你憑什么帶她走!你這地方不說人,鬼都不敢待!你這不是要嚇?biāo)浪龁??快把向舞還給我!”
王辭拍掉他的手說:“甄宥材,你說話給我小心點!”
甄宥材的火氣頓時就被澆滅,回頭看一眼小萬,它那張慘白的臉上,凹陷著一雙空洞的眼睛,沒有一絲生氣,閃爍著幽深的紅光,怎么看怎么恐怖!
甄宥材頓時慫成了膿包,結(jié)結(jié)巴巴說:“有本事別……別動手啊?!?p> 一個半透明的女孩從房間飄出來,氣鼓鼓地說:“是我自己要來的,跟前輩沒關(guān)系!”
甄宥材說:“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向舞叫道:“不管什么地方,總比你那里好!大不了過幾天我叫我姐來接我,不會麻煩你了!”
“你到底發(fā)什么神經(jīng)!”
“你管我!我跟你又沒關(guān)系!你自己去找西廷那個魔法師吧!我才不要看你們秀恩愛!”
“你瞎說什么!”
王辭正津津有味地看他們一人一鬼吵架,忽覺樓外有異樣的波動,她走到陽臺看一眼,稍一思索便縱身躍下,小萬也跟著跳了下去。
兩個人吵架吵懵了,見這一幕連忙跑到陽臺往下看,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見,向舞哭著說:“都是你,把前輩氣得跳樓了吧!”
甄宥材說:“我……我也不知道,大佬不可能想不開吧?!闭Z畢趕緊帶著向舞下樓找王辭。
王辭幾個飛躍便來到波動中心,仍是之前的墳地,現(xiàn)場一片混亂,無數(shù)鬼魂被卷進(jìn)一道巨大的鬼氣颶風(fēng)之中,它們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脫身,都只能徒勞地尖叫哭泣,身上的鬼氣迅速流逝,源源不斷地往颶風(fēng)中心而去。
是突破了么?
王辭施法將外界屏蔽,待颶風(fēng)漸漸減弱到無,鬼魂們像熟了的果子似的,一個個啪嗒啪嗒落地,白白的鋪了一地,都顯得有氣無力。
而在中心,一個少年若無其事地站起,看見有陌生人,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拔刀。
王辭笑笑:“不認(rèn)得我了嗎?”
安常想了想說:“你是……朋友嗎?”
“是啊,我還請你吃過面的?!?p> “哦。”
王辭覺得安常其實沒想起來,不過他還是禮貌地把刀按回鞘,而后聚精會神地看小萬,可能是作為鬼修,對鬼族一向很敏感在意吧。
王辭走近一些,說:“安同學(xué),剛剛你修為突破,我給你護(hù)法算是幫忙,你能不能也幫我一個忙?禮尚往來嘛?!?p> “哦?!?p> 她盯著安常,一字一句地問:“既然是鬼修,你應(yīng)該對地府很熟吧?”
“地府……”安常認(rèn)真思考后問,“是什么?”
王辭早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給他解釋說:“就是鬼氣特別多的那個地方,你應(yīng)該很喜歡去那里修煉的?!?p> “哦?!卑渤P从址浅?yán)肅地說,“不是的,師父說不能每天去的?!?p> “師父?。俊蓖蹀o狐疑地皺眉。
安常似是發(fā)現(xiàn)自己說錯了什么,偷偷瞅她一眼,而后眼珠在眼眶里滾來滾去,準(zhǔn)備就這樣蒙混過關(guān)。
有師父就有師父吧,王辭也沒心思問細(xì)節(jié),循循善誘說:“我就去一次,就這一次!”
安常“哦”一聲,開始掰手指數(shù)一二三,數(shù)了至少三分鐘,最后還一臉不確定地說:“四……五六天以后吧。”
“一言為定!咱們拉勾!”王辭一時興起,伸出小指。
安常打量她的手,而后好似受到什么莫大的打擊,蒼白著臉步步后退,二話不說轉(zhuǎn)身跑開轉(zhuǎn)眼間消失在夜色里。
王辭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嚇到了安常,她最后總結(jié):傻瓜的心思也難以摸透啊。
就在她轉(zhuǎn)身時,見甄宥材和向舞在身后,默默凝望她。
甄宥材上前問:“大佬,你要去救那只神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