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猴兒已經(jīng)耐不住了,苦兮兮地問道:“師兄,到底啥時候才開始啊?”
看著這歡脫的猴兒如今垂頭喪氣,苦著一張臉,蘇寅感覺有些好笑,旋即凝視遠方,嚴肅道:“師弟,你看日頭方起,此刻只怕是還沒過辰時,據(jù)那午時的大會,還有整整一個時辰呢。還有得好等呢。”其實此時已經(jīng)臨近午時,只是五月份方出頭,山東的太陽自然要比蜀山稍矮些。
虞猴兒聞言臉拉得更長,“啊~”聲調(diào)先揚復(fù)挫,先是驚詫,然后便化為了無盡的哀怨嘆息,埋怨道:“郡主他們在船艙里好吃好喝,倒放任咱們這些苦哈哈在這風吹日曬。貓兒師兄,等她看上了你,你可一定要不守夫道啊。”
蘇寅笑罵道:“瞎說什么呢?滾一邊去。”
虞猴兒看到師兄作勢欲踹,自己便自覺站到了陸思平身后,一邊翻白眼一邊低聲道:“本來就是,看師兄樣子活生生就是受那郡主氣的主,只怕這河?xùn)|獅吼,不日便要橫行蜀山了。唉~”虞猴兒唉聲嘆氣,一副先天下之憂而憂的大義神色。
“哎哎哎,師兄別踢屁股……別別別,我錯了……錯了……”
正打鬧間,之間艙頂緩緩束起了兩張大帆,然后艙前亦緩緩豎起了三張更大的帆,最后甲板之上亦豎起了一張大帆,每張大帆需要二三十人方能豎起,又見一軍曹拿著令旗,站在艙頂揮舞,口中大聲道:“起——錨——”又有百余軍士喊著號子,從江中拉出船錨,只是那船錨有些龐大,只怕是有千斤之重,難怪要用百人之力才能拉起。
那執(zhí)令旗的軍官見四處拉錨的軍士都已完成任務(wù)列隊站好,便對這甲板之上揮舞令旗,道:“掌——舵——”甲板上一個士兵向著頂層的船艙揮舞令旗做出船艙之上的軍官的動作。想來也是為了兼顧整體才選擇站在艙頂,只是這樣一來,舵手便看不見令旗了,只能再多加一人傳遞信息,讓舵手知曉。
船體緩緩轉(zhuǎn)動方向,但船上眾人亦無所覺,大抵是因為船體龐大,故而穩(wěn)定吧。
執(zhí)令旗的軍曹將令旗用力向前一指,高聲道:“傳令全軍:寶船啟航。”一時間拉錨的兵卒,揚帆的兵卒,只怕有五六百之數(shù),齊聲道:“寶船啟航!寶船啟航!寶船啟航!”聲震九霄,駭?shù)迷S多船上之人兩腿打顫,惶惶不已。
寶船便緩緩地朝著南方的艷陽駛?cè)ァ?p> 寶船啟航,郡主和靖安王也在一眾兵卒的拱衛(wèi)下登上了第一層船艙之上。甲板上眾人見到郡主露面,高興不已,高聲喚道:“善揚郡主!善揚郡主!善揚郡主!”人聲鼎沸,齊聲頌?zāi)钪@個善良的稱謂。
但由于距離遙遠,眾人只見郡主身著淺黃宮裝,素雅寧靜。卻瞧不真切郡主真容。
正遺憾時,郡主向著眾人微微欠身,眾人停止喧嘩,等待著郡主開口。
“謝各位英雄大俠捧場,小女子感激不盡。但在書劍之會開始前,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郡主話音剛落,便有一青年少俠大聲迎合道:“郡主說的哪里話,我等皆是仰慕郡主而來,郡主有話只但說無妨,我等一定竭力相助。”
此話不錯,方才郡主說話之后只自稱‘小女子’,不稱官名,讓場中武林人士甚是歡愉,畢竟他們很少接觸官家之人,若是郡主以郡主相稱,倒反而與這些人有了距離。故而在那人話音落后,場間響起不少,‘不錯’‘請郡主直言’‘我等赴湯蹈火’之類的話。
郡主展顏一笑,“既是如此,錦蓉便直言了?!边@善揚郡主跟隨老首輔姓了申,芳名錦蓉。此刻自稱姓名更讓江湖人士覺得郡主小節(jié)不拘。也是為了讓郡主未來夫君知曉芳名吧。“眾所周知,山東開春以來便遭遇黃河春汛泛濫,禍結(jié)千里,雖然朝廷已經(jīng)進行了賑災(zāi)救助,并且取得了一定成效,現(xiàn)在災(zāi)民已經(jīng)大體返鄉(xiāng)等待朝廷春種下發(fā),但是大災(zāi)之后,百廢待興,便是朝廷面對山東災(zāi)民的災(zāi)后安置,亦有些捉襟見肘。錦蓉實在不忍山東百姓再受饑荒之苦,斗膽懇請?zhí)煜掠⑿?,出錢出糧,幫助山東百姓渡過難關(guān)。錦蓉在此,替山東百姓先行謝過了?!闭f完施了一禮。
虞猴兒對周圍師兄弟道:“這郡主真是個大大的好人?!庇謱μK寅道:“貓兒師兄,你可千萬不要負心薄幸哦?!痹谟莺飪嚎谥校@郡主已經(jīng)明明白白是這蜀山靈劍門眾弟子的師嫂了。
這時一個兵士端著一個大大的盤子,走到眾人面前,盤子里已經(jīng)擺了不少銀票和碎銀子,蘇寅懷里一掏,便排出一張百兩大鈔,放進盤里,道:“這是我們師兄弟的心意。”那士兵聽了也不再將盤子遞到其余師弟面前,走向了下一撥人。
虞猴兒嘀咕道:“怎么搞得像賣藝收錢一樣?”
十幾個士兵端著盤子,很快便走完了所有人,有的有錢公子哥放錢時故意大聲道:“本人京城楊某某,看在郡主面上,特捐紋銀二十兩?!比绱四樒ぎ斦媸蔷┲腥宋锇?。靖安王從懷中取了一沓銀票,也吩咐侍衛(wèi)拿給了端盤子的士兵。有了王爺?shù)陌駱幼饔茫由峡ぶ鞯那Ы鹩裱?,眾人捐款也甚是踴躍,每個士兵的盤子里都是收獲頗豐。
等士兵將盤子端走之后,郡主看看日頭,道:“諸位時間寶貴,錦蓉也就不多浪費時間了,這書劍之會,正式開始。”臺下掌聲雷動。
“書劍之會是為了選出一個文武雙全的有為之人成為錦蓉夫婿,倒不是錦蓉眼光挑剔,此乃皇上和家父如此要求。我想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才能過人之輩比比皆是,便斗膽出題考校,擇出一個文武通才,讓皇上和家父都能滿意。”
場下傳來質(zhì)疑:“敢問郡主,若是同時有兩位英雄過了郡主的難關(guān),又該如何?”有人應(yīng)和:“是啊,總不能郡主家世顯赫便能如那女皇武瞾吧?!弊允侵S刺郡主不能多夫侍一妻。
郡主聞言也不惱,道:“英雄且不急,先聽了我這考校之法再說?!比缓笥檬忠恢刚⒃诩装逯系木薮蟠按斏?,我命人事先縫了一塊白布,布上有一對子,只要哪位英雄能最先拿到白布,對出對子,便是這郡馬爺了。”
“哈哈哈,這有何難?看我去將這白布取下便是?!边@說話之人來頭甚大,西北甘陜道碎心掌莫虬之名誰人不知?這位年輕人便是莫虬的親傳弟子石怒,人稱‘小蛟龍’便是。
“小心風大閃了舌頭,辱了你師碎心掌的大名?!庇腥死湫Σ恢?。
“是誰說話,請站出來當面與石某說個明白?!比巳褐袀鱽硪宦暲浜撸蜓劭慈?,原來這人他也認識,輕蔑道:“我當是誰有膽子尋釁,原來是自命不凡的陶醉公子。”
“在下可是好心啊,‘小蛟龍’雖然武藝高超,難不成還是對對子的個中高手?便是你拿到了白布,也是空恃武力,郡主的夫婿可得文武雙全,你配嗎?”
“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石某沒有讀過幾年書,想來是對不出郡主的難題?!?p> 聽到這石怒的意思是要知難而退,名為陶醉的那人嘴角上揚,正要夸他幾句識時務(wù),石怒繼續(xù)道:“那石某便來為郡主把把關(guān)吧,篩掉一些濫竽充數(shù)的人。誰要是想上去拿著白布,便先問問石某答不答應(yīng)。”
陶醉聞言大怒,指戟罵道:“姓石的,你跑這打光棍來了?如此攪擾郡主招親大會,成何體統(tǒng)?”石怒雙手抱胸,冷面斜睨著他,不發(fā)一言。
陶醉看向船艙之上的郡主,但郡主和親王言笑晏晏,仿佛并不以此為仵。正要狠狠告上一番惡狀的陶醉見了郡主模樣打消了告狀念頭,冷笑著看著石怒。
這時一個有些莽撞的年輕人上前問石怒:“好漢,我要上去取那白布,你答應(yīng)嗎?”眾人像看著白癡一樣看著他。
“好啊,你去吧,小心哦。”
方才還想著看那年輕人笑話的眾人下巴都驚掉了,這……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合著這光頭莽漢剛才的答不答應(yīng)不是威脅之意,就是答不答應(yīng)?
最惱火的是陶醉,他忍不住罵道:“你大爺?shù)氖氏x,你怎么不把把他的關(guān)?怎么不看看他是不是濫竽充數(shù)的人?”
石怒冷面斜睨,“你管老子?!?p> “那你閃開,我也要去摘這白布?!?p> “石某不答應(yīng)。”
“你……”
“石某篩的便是你這濫竽充數(shù)之人?!?p> “啊,欺人太甚?!?p> 陶醉公子目眥欲裂,頭發(fā)倒豎。眾人看得很是無語,這兩人怎么如此無聊?但也看得津津有味。
陶醉公子使出一個‘惡狗撲食’便朝那石怒攻去。石怒雙腳一分,扎了個穩(wěn)穩(wěn)的馬步,眾人心想:喲,這是了不得,這馬步如此扎實,只怕那陶醉有苦頭吃了。
果然陶醉撲上去便給石怒一巴掌扇了回來,陶醉冷靜觀察,細細尋找石怒的破綻,旋即怪叫一聲,使出一個詭異的步伐舞動著身軀便朝石怒打去。
然后又被石怒踢了回來。
“哎呀呀,你這廝好生厲害。噗——噗——噗——”說完連噴三大口鮮血。眾人大駭,這石怒內(nèi)功竟然深厚至此?傷人于無形,厲害厲害。
此番二人爭斗,亦沒有官兵過來叨擾,看來從這書劍大會一開始,郡主便不再管是否爭斗了,又或者,郡主正是要在互相爭斗中,尋出那個最強的人。
這種方法,在苗疆,常常用于毒蟲篩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