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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知青那幾年

28知青還能辦這事兒

我當知青那幾年 申朱楊 3498 2018-11-16 10:52:22

  28知青還能辦這事兒

  接下來這些話,還是金安然領著張永東和孫泉源在去往自己住地的路上說的。因為行文的方便,申朱楊故意在這里掐斷:讓大家休息一下,喘口氣,品個味道,思一思,想一想,思考一下在這里掐斷有沒有道理。

  掐斷并不是真斷。真斷想說也沒啥說,再說就是瞎編了。掐斷只是給人以品味、思考的時間。當人們品出些許味道,思考已經很充分的時候,再不接著往下說,就對不起大家,也就對不住申朱楊自己的良苦用心了。因而在到達金安然住地之前,金安然依然還是主角。

  金安然說:“跟著來送尸體的,哭的特難受的,還有一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小伙。一聲姐姐跟著一聲姐姐地叫,叫得撕心裂肺。想必他跟姐姐的感情很深。

  “此時我有這樣的感覺:生離死別,真是太痛苦了。清明掃墓,鬼節(jié)燒紙,拋開形式不說,剩下的都成悲傷、痛苦、遺憾……凡屬能用上的形容詞,只管往上堆砌,都沒錯,都不為過。

  “或許這小伙只有這么一個姐姐。再多的姐姐,也是一個姐姐是一個姐姐的事兒,哪能一個姐姐死了,就把他悲哀得想跟姐姐一塊兒去了?

  “他姐姐身體很好:昨天我們就是坐他姐姐開的公交車回來的。公交司機每年都要體檢:心肌梗塞,心臟驟停,腦血管爆裂,這么年輕,那不可能。

  “難道是開車出了事故?在城市平坦的馬路上,公共汽車出事故也都是碾壓別人,撞別人的車,根本傷不住公交司機自己。不知道原因,又不好意思問,看來這個姐姐的死,在我們這里要永遠成謎了。

  “就在我覺得這個姐姐的死因在我們這兒要永遠成謎的時候。我小姨忽然扯了一下我,說,這個小伙她認的。那是她的學生,名叫汪幸運,剛剛轉到一中去了。

  “尸體送到之后,稍做整理,根據家人的要求,接著尸體就火化了。在等骨灰的時間里。我小姨問他:‘汪幸運,這姑娘是你誰呀。昨天我們還坐她開的公交車,今天她咋就過去了。’

  “汪幸運說那是他姐姐。他姐姐是自殺的。

  “又是自殺!我頓感渾身發(fā)冷,有些害怕。為啥自殺?她是工人階級一員,按理說很有地位,應該是很幸福的??偙饶切└挲g相當的下鄉(xiāng)鍛煉生活安穩(wěn)吧。何以自殺?真傻,真傻!我在心里感嘆著。

  “汪幸運說,他姐是初中畢業(yè)就去公交公司工作的:先是賣票,后開汽車。他姐很早就談戀愛,男朋友一直都由他姐供著上高中。他姐男朋友家經濟條件不好,他姐不供,他姐男朋友這高中就上不成。本來已經高三,接下來就該考大學了,結果停課鬧革命,他那么好的成績也沒用,折騰了那么長時間,下鄉(xiāng)了。

  “哪知下鄉(xiāng)兩三年,別人都招工回來了,他姐男朋友家有問題,成分高,沒有單位要,戶口轉回來,沒工作,成了無業(yè)游民。

  “他姐從沒愛富嫌貧:眼看男朋友戶口轉回來了,姐姐心實,就提出來結婚。結果父母不愿意,說沒有工作,無業(yè)游民,成分又高,家里又有問題,若是結了婚,將來后輩孩子們可該咋生活,咋做人?

  “他父母說的是實話。當時確實就是那個樣:地、富、反、壞、右,外加無業(yè)游民,即便再過一萬年,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他姐男朋友也清楚,給他姐寫了一封絕命書。那是高才生,文筆也好,絕命書寫得很生動:說是晚上就到水閘那兒跳大明渠,去閻王爺那兒報到。欠他姐姐的債是還不清了,來世再跟他姐姐在一起,當牛做馬來還報。對不起了。

  待到他姐趕到他倆經常約會那地方,人們已經把他姐的男朋友撈上來了。自殺的人是很快就火化的,怕影響不好?;鸹隳信笥褧r,他姐去了,送男朋友最后一程。他姐摸著男朋友的臉,嘟噥著:‘我還想供你上大學,結果你不上。你說你這當哥哥的不跟我這妹妹玩兒,你找閻王爺玩兒去了。你欠妹妹的賬沒還,妹妹得追你要債去?!?p>  “隔一天,他姐真走了,還是跳的他姐男朋友跳的那閘口。

  “我和小姨聽著都嚇一大跳:我們昨天還乘坐她開的車,可想當時她的心情是啥樣了。好人那,好人!想想都后怕:乘坐愿去閻王爺那兒找男朋友的汪姐姐的車,汪姐姐居然沒有想著帶我們結伴兒去。帶我們作伴去很容易:從伊闕單孔橋上一抹頭,沖破護欄,連車帶人栽下去,從橋面到水面,至少要有三十米,橋下水深也有三四米,只要在她那車上,無論誰都得跟她去。

  “我雙手合十,一直在心里念叨著:‘謝謝您。謝謝您。汪姐姐。汪姐姐你真是好人,你沒傷及無辜人?!?p>  “后來聽說,他姐姐和男朋友的骨灰,埋在了一起?;钪娜硕贾?,也清楚:人都死了,這還有啥用?這只能是安慰活人的心靈。

  “這下你們可知道,我就是在那個特殊時候,在那個特殊地方跟汪幸運認識的。之后我和汪幸運也有過接觸,感覺他心胸不大,沒有大出息?!?p>  金安然說到這兒,帶著張永東和孫泉源已走進了駐地的大門里。他們大隊那些民兵看戲也早一步回來鉆進了屋內的通鋪里。被窩還要暖,暖熱還需時間。外面雪還下著。村子上空已沒了鑼鼓敲打聲。天晚了,是該休息,是該睡覺了。明天還得干活,盡管雪花飄著,那活還是不耽誤干的,盡管還都是那樣磨洋工。這就是渠首上駐地夜晚的情景。

  金安然沒把他倆朝屋里讓。讓也沒用,都是地鋪,早已躺滿了人,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孫泉源心里默默說:“你不敢讓我們去屋里,讓到屋里,摁住那個人,血案就會發(fā)生?!?p>  張永東懷揣心思,本欲挨門扒縫看,卻又忌諱有女兵,問一聲:“汪幸運住哪屋?”

  金安然笑答:“本要跟我睡通鋪,聽見我說去你那兒,只怕冒雪已走了?!?p>  孫泉源腦子轉得快,拉住金安然的手,悄聲笑道:“你這懲罰人的手段高:這一夜急行軍,就夠他招架了?!闭f罷也不管張永東聽懂了沒聽懂,拉住他只管走。

  其實張永東有時也很好說話,盡管嘴里還說著:“唉,唉,急著走干啥,事情還沒辦吶。”

  孫泉源呵呵笑:“那沒辦,真是比辦還辦得好:冒雪走這七八十里,那可是比挨咱一頓打受罪多了?!?p>  兩人拉拉扯扯出了門。金安然也攆出來把他倆送到大門口。看著他倆冒雪走出去沒多遠,張永東忽然丟手跑回來問:“金安然,最后那軍花姐那事情咋處理了。你給BJ她家送了信?她家來了人?”

  金安然笑:“永東哥呀,你真不粗魯,你真耿直,你真夠義氣,你還真是細心人……你們快走吧。就這你們已經成了風雪夜歸人?!?p>  也不管金安然還要跟張永東怎么說,孫泉源拐回去扯起張永東就要走。回身又跟金安然擺擺手:“回頭你再給他講故事,回頭你再給他上政治課?!?p>  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兩人拉拉扯扯朝回走。片刻工夫來到他們駐地院門口。張永東拉住孫泉源不讓往里進。說:“咱們得去跟咱們的弟兄說,汪幸運可是逃脫了。咋能截住他,先揍他一頓再說?!?p>  孫泉源聽他這么說,忍不住哈哈笑,說:“真照你這想法,金安然這套路也就白費了:沒有整治得汪幸運冒雪狂奔七八十里,倒讓咱弟兄們也去受那罪?!?p>  這樣解釋倒清楚,張永東也哈哈笑起來:“你說的也真是:來日方長,來日方長。等咱回到村子里,再去弄他也不遲。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諒他也逃不過咱弟兄們的手心去?!?p>  第二天,太陽還沒出來,民兵們都起來了。四下亮堂堂,大地像被雪包起來一樣:院子顯得沒有那么深,房屋顯得也沒那么高,都是因為雪鬧的,給人這錯覺真的是很好。領隊頭頭說:“趁著雪沒化,趕緊把咱工地上的雪鏟掉。若是等到雪化了,工地那可是稀踹得下不去腳了。弟兄們拜托了,都下點兒勁兒,咱今天這活呢,就干這么多:把這雪鏟到旁邊去,不讓雪把咱這工地水泡。水泡了可是得有兩條大罪受:一個天暖工地下不去腳:一個是天冷咱挖土得下洋?頭刨。遭住哪一樣都不好過。咱們要想以后不受苦,今天這苦咱先吃了,下手要快,時間要抓緊,待到太陽出來暖和時,咱這活干完為最好。”

  領隊頭頭說的是大實話,當地青年也都清楚,這種活:早完工一個鐘頭是福,晚收工一個鐘頭是禍。都是自己的活,那還有啥說,抓緊時間干吧。

  這活干得很順利。領隊頭頭說話算話,后半晌完工,果然讓弟兄們回來歇著。打牌、下棋、幫廚、圍在一起吹牛逼,想干啥干啥,咋痛快咋來。張永東和孫泉源沒事兒干,躺到通鋪上,望著房頂上那厚厚的白雪嘿嘿笑:“這還真是沒事兒干,這還真是閑寂寞,這又能干些啥呢?”

  兩人話音剛落,只聽小三小四在外面問:“永東和泉源呢?”

  大概有人給他倆指了指屋門。他倆推開屋門,露出袖子里的酒,湊到張永東和孫泉源身邊悄聲說:“我們鐵中弟兄說:天下知青是一家。既然遇住好漢了。大家樂一場,趕快把他倆請來吧?!苯又钟蒙ひ粽f:“昨晚他們去外村逮了一只狗,扒皮,開膛,吃肉,要喝酒,這是要請你們兩個呢。走吧,別嫌那狗肉有賊腥氣兒?!?p>  張永東也忙悄聲接嘴說:“是美味兒,是美味兒?!背冻秾O泉源,站起來,跟在小三小四后面朝外走了。走到門口也沒忘記拐回來跟廚上說:“俺倆去同學那里,晚上飯,不回來吃了?!?p>  廚上倆做飯的豎起四根大拇指,說;“這樣懂事,看起人的知青,誰還能不喜歡?好說,好說?;貋硐氤陨?,我們給你們做。去吧,去吧。路上滑,別回來太晚了?!?p>  這時小三小四已走出了大門。張永東和孫泉源跟廚上擺擺手,扭頭也朝著大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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