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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風(fēng)月

042 秘史

墨白風(fēng)月 不楊 2016 2019-02-14 21:08:13

  裴珬一震,何謂朝堂,天子與臣屬商議國家大事的地方,她不知白淼此言只是因為野心,還是背后別有隱情。

  “珬只是一介女子,不懂殿下的意思?!?p>  白淼嗤笑一聲,顯得有些輕浮。

  “女子又如何?何必妄自菲薄,鳴珂帝幾乎統(tǒng)一三國結(jié)束亂世,成就千古功勛,不也是女子?”

  她果然有奪位的野心,裴珬心想。

  “殿下與鳴珂帝這般睿智的女子,自不是珬這樣的俗人能比的?!?p>  白淼看向她,遲遲沒有作聲,那眼神怪異非常,辨不清喜怒,讓裴珬坐立不安。

  但那也不過片刻的事,白淼最終斂了目光,又恢復(fù)之前溫潤如玉的模樣,“你可知我為何讓紅玉離開?”

  話題又回到最初,裴珬老老實(shí)實(shí)的搖頭,她實(shí)在想不出,有什么是白淼身邊親近的紅玉也不能知道,自己卻能的事。

  然而白淼話鋒一轉(zhuǎn),突然關(guān)心起她的日常來,“平日里看書嗎?”

  裴珬愣了愣,坦白道,“只愛翻看些野史話本,常因此被思錦和父親責(zé)備?!?p>  白淼沒有責(zé)備之意,反倒笑了起來,也難怪裴復(fù)會看不慣,一個大家閨秀,看野史像什么話。

  “野史里可有談?wù)擑Q珂帝的?”

  “鳴珂帝一生傳奇,逸聞不少,野史話本里自然都少不了這號人物?!闭f到這里,裴珬頓了頓,面頰微紅,“但多是與裴家先祖的風(fēng)月故事,都是說書人胡編的噱頭,入不了殿下的耳?!?p>  白淼聞之一笑,伸手蘸了不要的茶水,在幾案上豎直畫下一筆,“那我接下來要說的事,你該不會覺得無聊。”

  丹頤建國時,正值北乜內(nèi)亂,白珂月在先后速取西寧、南楚后,國土迅速擴(kuò)大,接管不暇,兩國得以止戰(zhàn)共存,休養(yǎng)生息。

  因此丹頤人多是從前的西寧與南楚人,以及少數(shù)居住在滄泯江邊的乜人。

  西寧尚武,重男輕女之風(fēng)盛行,南楚與北乜雖略好,卻也難逃世俗。

  白珂月曾為墨珂心腹,起兵叛國,是為舊主鳴不平,故以“鳴珂”為尊號,“玉歸”為年號,建國丹頤,且明文規(guī)定正史中只可以“玉歸”記史,后世不可更改。

  但建國之后,她發(fā)現(xiàn)了更多值得她在意的事情。

  戰(zhàn)爭給土地帶來的創(chuàng)傷難以在短時間內(nèi)抹平,百姓窮困,又無處討生計,于是開始賤賣兒女,多有女兒賣不出去,又難以養(yǎng)活,索性溺死河中,或棄之荒野。

  彼時行道隨處可見餓殍,朝堂之上,卻還在為了女子能否為帝爭論不休。

  好在白珂月魄力不凡,力排眾議,將一切輕視女子的言論壓下,才在滄泯江邊加冕為帝。

  但總有一些男人,見不得女子踩在他們頭上,這個新生的國家擺脫了傳統(tǒng)的權(quán)力紛爭,變成了男人與女人的戰(zhàn)場,各自為了所謂的尊嚴(yán),搶奪丹頤皇宮里那把龍椅。

  可即使強(qiáng)大如白珂月這般的女子,也曾說出“女子不宜為帝”的話。

  在白珂月頂著壓力,推行仁政,逐漸讓丹頤從戰(zhàn)亂中恢復(fù)過來后,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小,朝堂上下漸漸同心,一片繁榮昌盛的景象。但她知道有一些東西雖然隱匿,卻并不會消失。

  人終有一死,即使是千古第一的女帝。

  白珂月晚年時仍不疏政務(wù),膝下一兒一女,皆是溫良恭儉之人,朝中大臣一反從前,竟是支持皇女為帝的人多,白珂月卻出人意料,選擇了讓皇子繼位。

  她說過女子不宜為帝,但并沒有忘記那些任人賤賣,輕視,一生為夫家而活的女子。

  白珂月盛年時就已有了深深的擔(dān)憂,她害怕自己百年之后這個國家又走回西寧的老路,她不希望女子繼續(xù)為帝,卻希望有人繼續(xù)為丹頤,乃至天下的女子做主,于是有了鳳宮。

  一直倡導(dǎo)勤儉治國的鳴珂帝在提出鳳宮的設(shè)想時,朝中幾乎沒人贊同,國庫本不充盈,再建一個“皇宮”所需的人力物力不是他們能輕易接受的。白珂月仿佛又回到當(dāng)初建國的時候,而這一次,她還是選擇了一意孤行。

  鳳宮落成,只是她計劃的第一步。

  從那時起,白珂月開始興辦女學(xué),時常走訪民間,幫助孤苦無依的女子安頓謀生,并從中選出了德行兼優(yōu),聰慧明睿者,成為“皇后”。

  “皇后?!”裴珬震驚之甚,甚至讓她忘了對白淼的敬畏,出言打斷了白淼的講述。

  好在白淼沒有怪罪,反而像是早料到她的反應(yīng),了然一笑。

  “雖然在大多數(shù)人看來丹頤的皇后與乜國之類并沒有什么不同,但其實(shí)這后面大有玄機(jī)?!卑醉悼粗鴰装干纤貌杷嬒仑Q線的地方,痕跡早已化作水汽散去,她卻一直看著,“丹頤的皇后不是皇帝的妻子,而是第二個皇帝,鳳宮則是皇后居所,用以皇后議政。”

  當(dāng)年的白珂月并不是在為兒子選賢良的妻子,而是為丹頤選一個沒有背景,卻仍能肩負(fù)大任的女帝。

  “那后來呢?”裴珬像聽故事入了迷的孩子,絲毫沒有發(fā)覺這些故事一般的秘史是足以要命的。

  “后來……”白淼瞇起眼睛,目光銳利的像一把劍,透露出危險,“在鳴珂帝駕崩后,鳳宮的確存在了一段時間,但反對女帝的勢力也在那段時間內(nèi)暗中崛起,他們扶植不滿鳳宮的官員和皇子,用了五十余年的時間架空鳳宮勢力,直到今天,鳳宮已名存實(shí)亡?!?p>  裴珬微微張著嘴,訝異之余,也有嘆息。她能理解當(dāng)年鳴珂帝選擇沒有背景的女子成為“皇后”的原因,沒有背景,意味著沒有家族羈絆,權(quán)力在手,只會一心為天下苦難中的女子發(fā)聲,可鳴珂帝忘了,沒有背景,在這權(quán)力漩渦中孤身而立,只會被人推入懸崖深淵,萬劫不復(fù)。

  裴珬看著白淼,心中除了敬畏,又多出幾分憐憫來。偏是這時,她想起了一件事。

  白淼是當(dāng)朝已故息憫皇后之女,“皇后”既非皇帝之妻,那當(dāng)何以為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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