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娜薩在樹林中不斷跑動著。期間,沈夢婷并沒有讓這匹白馬放慢步伐,因為她清楚官兵可能會從秋田鎮(zhèn)追出。
大概到了天黑的時刻,沈夢婷拉上了那根綁在娜薩頭上的韁繩。
“娜薩,可以了。不用再跑了?!鄙驂翩糜弥鴾厝岬目谖钦f道,她之后又躍過了趙羽的身體,直接就撫摸了下娜薩的頭顱,“真是辛苦你了。原先還想叫你好好在鎮(zhèn)內(nèi)休息下的呢!”對著娜薩,沈夢婷的兩眼中盡顯關懷的意味。
娜薩也是聽話地‘哦’一聲大叫,這匹白馬似乎是想表達‘并不累’的意思。
沈夢婷很快就下了馬背,她的面孔又漸漸板得僵硬起來,這顯然是因為還在氣頭上所致。
趙羽并不敢多講什么話,他也想要下馬??墒牵驗榕c地面距離稍高的額緣故,趙羽的下馬的姿勢是極為的別扭。
樹林中的環(huán)境是異常黑暗,沈夢婷很快就點燃出了一堆篝火。這篝火雖然很小,所波及的照明范圍也有限,但它多少還是照亮了點周邊,不用讓趙羽他們在一片漆黑的地方胡亂摸索了。
沈夢婷在篝火蹲坐下,她對其搓了搓兩手。當然,她還會不時將邊上的幾根枯樹枝,往篝火內(nèi)輸送。
趙羽在旁邊懦懦地站著,他真得不敢發(fā)出一丁點響聲,生怕沈夢婷將心緒又轉移至他的身上??墒牵w羽并不清楚的是,他終究是要去面對的。
“說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夢婷站起了身,她的眼珠就瞟向著趙羽這邊,瞳孔都被火光給照射得放大了。
趙羽低下了頭,也緩慢地用法杖輕輕撐住地面。他并不敢馬上去回答什么,而是在思考著該如何將情形說得對自身有力。
“好了,你就不要再亂想了。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還能去責怪你什么呢?”沈夢婷的視線始終停在趙羽身上。但是,她的雙手卻在干別的。
只見這女人是東撿根樹枝,西拽根樹杈的。趙羽明白這是為了給篝火增添火勢。
“那個……嗯……”趙羽并不敢直視沈夢婷的雙眼,他只是將頭放得無限低,還用著一手使勁攥褲腳邊。
沈夢婷見狀是搖了搖頭,她手中已有不少弄來的樹枝了。“有什么話你倒是說??!還怕什么?”
趙羽緩緩抬起頭,卻見聞到沈夢婷那張猶如‘恨鐵不成鋼’的面容。
“??!”他又重新低下了頭。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夢婷憋緊了下嘴唇。她開始彎下腰對篝火扔去樹枝。這樣,樹林中的火光較之又大了了不少。
見到篝火已經(jīng)不再是那副蠢蠢欲動要滅掉的趨勢,沈夢婷這才直起腰桿,將所有的思緒都對向了趙羽。
“你說??!到底怎么一回事?我叫你出去買下野外的補給品,以及一些厚點的衣物。結果你怎么會把一大群官兵給惹來的。這期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呢?”沈夢婷那平穩(wěn)無比的語氣,和她當前所揪緊的面容完全不符。
這就是趙羽所最懼怕的。要是沈夢婷簡直直白地狠狠痛罵他一頓,他也不會這般無所適從了。
而且……
這次,他是真心覺得自己錯了。辜負了沈夢婷的信任不講,還差點暴露自身的行蹤。趙羽始終不再敢抬起頭。沈夢婷之所以叫他出門辦事,說白了也是信任他。可他卻將事情弄得一團糟,結果東西不但沒有買到,還落了個被官兵追捕的下場。
“唉!”
“請問你在嘆什么氣呢?你也知道自己的錯了嗎?”
趙羽有食指劃擦了下鼻下口位置:“恩,對不起!我錯了。我這個人,真得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對不起!”
沈夢婷沒有馬上接話,她單只是緊緊注視著趙羽。許久后,她也是哀嘆了口氣出來:“唉……算了。事情過去就讓它過去吧!不過……”她皺了下眉頭,“事情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那群官兵為什么來追捕你?還有,之前在旅店外用繩子綁住你的那伙大漢又什么什么人?你在出去后到底遇到了些什么事情。來,快點和我講講?!?p> 聽到沈夢婷說不再追究自己的失責,趙羽是頓然輕松了不少。不過,當前他的內(nèi)心也不能說完全就放松下來了,他還是有些后怕的。
鎮(zhèn)定住了思緒,趙羽咽了記口水,隨后便一五一十地把該告知的都說了出來。
沈夢婷倒是聽得頗為仔細,她還坐了下來,大有種要將趙羽的經(jīng)歷給全部吸納的樣子。
趙羽也是說的非常詳細。他將自己從旅店出來后,被一個自稱為‘陳志杰’的中年男子盯上,當然事后才得知該男子的真實姓名為吳寬。趙羽錯信了這名男子,認為該男子是好人。而之所會這樣,則是因為中年男子起初放點提醒趙羽的話,從而博取到了他的信任。
然后,中年又把他帶進了一個名叫匯豐酒館的地方。在里面呆愣地坐著。趙羽又看見了一個名為錢豪的人。當時這人在與別人玩牌。之后也正是錢豪,揭穿了中年男子的丑陋行徑。
趙羽本想快點離開,但中年男子卻不肯讓他走,還派出手下來對付他。趙羽無奈使用了魔法,并擊退了敵人。
得以逃出酒館后,趙羽又在大街上詢問了開心旅店的住址。于是,他就匆忙地跑了回來。
“事情大致就是這樣了!”趙羽攤開了兩手,他旋即又晃動了下眼珠,“嗯……至于那群追來的官兵,我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能是因為酒館內(nèi)的人報官了吧!”
他到了此刻還是不太敢望沈夢婷的雙眼,就是怕她的責罵聲再度傳來。但是,趙羽覺得胸口還是挺敞懷的,因為他已將那就憋在心中的言語講了出來。
沈夢婷聽了趙羽所復述的經(jīng)歷,是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原來是這樣!”只簡短地流露出這五個字,沈夢婷便大幅度地嘆了口氣?!鞍Α彼碾p肩也在急速地沉下,直到落到了最低點。她這樣子肩部兩邊也像極了個晾衣架,“也怪我不好,忽視了你的單純。我沒有意識到你毫無社會經(jīng)驗,所以才會被那些壞人給欺騙的?!?p> 沈夢婷的話倒讓趙羽胸口泛起了陣酸疼之感。如今,趙羽只覺得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非常令人尊敬的長輩。這位長輩在小輩做錯事情后,也沒有一味怪責小輩愚蠢,而是從自身找著原因。
趙羽捂住了左胸口,呼吸也在不斷紊亂。
“不過你以后也要注意點。這次的事情就是因為你太過于相信別人了。要知道……”沈夢婷對著趙羽伸出了一手,其中那根指向天空的食指異常顯眼,“這個名為賽爾洛斯的世界,有大把大把的壞人存在于其中。他們無時無刻地不想把你吃得只剩下骨頭。所以,以前千萬不要去過于信任別人,要時刻有個提防別人的心?!?p> 趙羽是使勁地上下?lián)u動起了頭顱來,“恩,是的。你說得不錯。是我太笨了,居然想著世界上還有好人。你放心,我以后不會這樣了?!?p> 一見到趙羽的理解似乎出現(xiàn)了偏差,沈夢婷趕快解釋了句?!摆w羽,我不是在讓你覺得這個世界沒有好人,我只是想告訴你個道理,那就是要有一顆防備他人的心。
趙羽‘哦’了一聲,也不清楚他是真得懂了,還是依舊什么都不明白。
“總之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我也不會來責怪你什么。但是你要清楚一點,這種事情我以后不希望再發(fā)生,懂了嗎?”沈夢婷的那根手指依然放在趙羽面前,還不停地一個勁晃動。
“恩,懂了?!?p> “真得懂了嗎?”沈夢婷試探性地詢問了下,“你要知道,這是最基本的處事常識。要是你沒有顆防備他人的心,以后就永遠不可能在賽爾洛斯中生存?!?p> “恩,我知道了。我真得懂了,謝謝沈夢婷小姐那樣的慷慨教育我。真得謝謝了?!壁w羽說得倒是恭恭敬敬的。
看來這個孩子真得是知道自己錯了,否則態(tài)度也不會這般的誠懇。沈夢婷見此氣也消掉了不少。況且她本來也覺得自身有錯誤在先。之前在旅店內(nèi)時,她就為了想要舒舒服服地洗上個熱水澡,特地把趙羽給支開。
支開的理由當然就是叫他出去買東西。但沈夢婷明知道趙羽只是個孩子,也毫無社會經(jīng)驗可講,居然還放心地將他獨自一人放出去。說到底,沈夢婷清楚自己也有很大的責任。
所以,她并不想多怪責趙羽什么,只想提醒這孩子一句,以后千萬不要再犯同樣類型的錯就行了。
“恩,我相信你以后不會再犯這類型的錯了?!鄙驂翩谜f著就抱起了雙臂。
事情總算也是告了一段落,雖說她們兩個今天又要露宿于野外了,但好在都沒有受傷。而從剛才娜薩背著兩人還能如此的奔跑來看,這匹白馬也差不多恢復了健康。
沈夢婷想想事情也沒有惡化多少。要說沒能在秋田鎮(zhèn)住上個一晚,那大不了她們明天再多趕些路,去下一個鎮(zhèn)住不就可以了嘛!她隨即放下了雙臂。
心情道是開懷了不少,沈夢婷向著前方一個合掌。合掌所帶出了大量氣流,它們擊中到了前方的篝火,使得竄燃的火焰猛得朝她所在相反方向歪曲了下。
“你……真得不再怪我了嗎?”
“那當然?!鄙驂翩锰蛄擞涀齑剑瑪[出副斜眼望視的樣子,“我干嗎一定要怪罪于你呢?再講了,這件事我本身也有責任。畢竟就是我把你叫出去的?!?p> “哦!”趙羽撓了撓耳后根處,“那就好。本來以為你會把我打個半死呢!”他的嘴巴撅得老高。
聽到趙羽的怪異言論,沈夢婷把斜瞅的眼珠變得更為鉆入眼角了,“把你打個半死?你以為我是那種有暴力傾向的人嗎?你這話說得!”
而且我貌似也沒怎么打過你吧——沈夢婷正過了眼珠后,視線變得略為的虛偽。雖然她可以單用根手指就讓趙羽服氣,但她可沒有真對趙羽使用過多少暴力。
所以在趙羽在提出她會把人揍個半死時,可想而知沈夢婷當時是多么的驚訝。
“死小子,你怎么說話的呢!”她小聲嘀咕了句,又向著篝火內(nèi)輸送去了根樹枝。
不過就在此時,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這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了,可她之前卻將之遺忘了。
“趙羽!我問你個問題?!鄙驂翩玫纳袂樽兊脟烂C了許多,“你剛才說過在酒館內(nèi),有一個叫錢豪的人幫助過你吧!”
趙羽霎時間是驚呆了下。良久他慢慢回過神來,“餓!是的?。∮浀镁褪且驗樗膸椭?,我才能見識到那個中年男人的真面目的呢!”
“那個錢豪是一名弓射手嗎?”
“??!你怎么知道他的職業(yè)是弓射手的?”趙羽似乎非常詫異,“話說回來,你是沒有看到他有多厲害。隨便射個幾弓箭,就把一群人給打敗退了!”
“哦,原來如此??!”
沈夢婷若有所思地點起了頭,她正眼瞧起了面前的篝火。篝火的火焰正一上一下地跳動著,沈夢婷從中看見了張四四方方的國字臉,也就是那個錢豪的模樣。
這么說來,剛才在屋頂上援助他們,并用弓箭打斷栓住趙羽胳膊繩子的人,就應該是他了。
“錢豪?。 鄙驂翩盟槟盍讼逻@個名字。
錢豪不僅在酒館內(nèi)幫助了趙羽,還一路跟蹤趙羽來到了旅店。在見到趙羽被他人用繩子纏住手臂后,錢豪還放了一箭幫助其逃脫??梢哉f沒有錢豪,趙羽就無法逃離。
可是,錢豪的動機又是什么呢?
沈夢婷靜下心來猜測了一番,她憑著多年的社會經(jīng)驗,也大致猜出了一二。
動機應該就是趙羽手中的法杖吧!沈夢婷旋即就沖著趙羽那邊瞥去。從錢豪那人的長相,就能看出其是一名混跡社會多年的老痞子,他肯定認出了趙羽所持有的法杖價值不菲,所以就要來攀關系。
“趙羽,你以后也要當心點像錢豪這樣的人!”
“啊?”趙羽有些納悶,“怎么了?”
“我叫你當心點像錢豪這種人。錢豪,就是那個在酒館內(nèi)幫助你的弓射手?!鄙驂翩谜f著就作了個拉弓的手勢。
“餓!他怎么了?”
“沒怎么,但我就是要你當心點這種人。要是以后再遇到他,或者說與他相同類型的人,可不要表露出什么信任的姿態(tài)?!?p> “但是……但是他不是幫助了我嗎?要不是他的提醒,我都不能在酒館內(nèi)脫身?。 壁w羽的樣子看上去是驚訝極了,他的一手還不斷在面前甩動著。
“趙羽,你又忘記我之前和你說得話了嗎?”沈夢婷將一大堆樹枝都統(tǒng)統(tǒng)扔進了火堆內(nèi),她略顯失望地望著趙羽,身子也隨即站了起來,“不要去輕易相信他人,這個話你怎么就記不住呢?你要知道一點,最初那個要害你的中年男子,也是在給你點小恩小惠的提醒,來博取你的信任的。那么難道錢豪就不會同樣使出這一招嗎?”
趙羽聞言就像是恍然大悟般地猛吸了口氣:“??!對啊!”
“所以我還是叫你小心點為好?!?p> 當沈夢婷不再注視趙羽時,兩眼中流露出了個難以言喻的目光出來。
“恩,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壁w羽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
“你干嗎啊!和我怎么見外。”沈夢婷往就近的一棵書上靠去,“好了,其他也不要多想什么。今天就快點休息吧!我們明天還要趕路呢!”
趙羽說了句知道了,便遵從命令地倚靠到了棵樹干上。他只覺得身體沉甸甸的,或許是真累了的緣故。他深吐了口氣,便將頭顱給揚高。當前的天空又是一片昏暗,而他們?nèi)缃褚灿忠跇淞种羞^夜了。
不過想想之所會這樣,也只能怪自己。趙羽將后腦緊緊貼向了樹干。
“趙羽!”
就在此時,沈夢婷的言語又響起來了。趙羽隨即望向了她所依靠的樹干那邊。沈夢婷好似在看著自己,由于篝火只能談及到著女人臉的下半部分,所以趙羽完全看不清她的上半張臉。
只覺得沈夢婷的兩眼好似非??斩矗酮q如那種挖去眼珠只留下眼眶的感覺。趙羽不敢再望那張臉,于是就干脆低下了頭。
‘她叫我的名字,是想對我說什么呢?’趙羽在內(nèi)心盤算著。
“趙羽,你知道嗎?”沈夢婷又開口了,“其實我今天還算是挺慶幸的?!?p> “?。俊壁w羽被這么個不明所以的話,弄得有些驚奇。
“因為雖然你闖了個禍,但是好在人還是安然無恙的回來了。這就是我感到慶幸的原因。對于我而言,再沒有什么你沒有受傷而感到開心的了。所以……”沈夢婷突然停頓了下,“你以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再腦子里再缺根筋似的了,你懂了嗎?”
那一瞬間,趙羽只覺得心口中有一股子熱流噴出。他無法去訴說什么,但他卻僅僅地盯向了沈夢婷。
趙羽并未第一時間去回復‘懂了’之類的言語,沈夢婷好像也沒有在期待回應。
很快,沈夢婷便轉了個身,將背部對向了趙羽,“早點睡覺吧!明天真得要趕路的?!?p> 趙羽沉默了下,還是說了句‘知道了’。
樹林中的氣氛是沉默的,一絲一絲的冷風吹動在各處。趙羽是久未閉上眼睛,他就一直在想沈夢婷剛才為何要說那種話。
‘因為雖然你闖了個禍,但是好在人還是安然無恙的回來了。這就是我感到慶幸的原因。對于我而言,再沒有什么你沒有受傷而感到開心的了。所以你以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腦子里再缺根筋似的了,你懂了嗎?’
趙羽腦中回想著這段話。曾幾何時,他的母親不也對他表達過這種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