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李夜墨做了很長一個夢。
夢里的山谷,住著一群穿素白麻衣,袖口和領口裝飾有桃粉色鑲邊的隱族,隱族里人人和善,熱情有禮,李夜墨被眾人簇擁著繞著桃樹唱歌跳舞,好不快活。
喧鬧間卻見曉兒也混在人群中,穿著同隱族人一般的衣裳,委屈巴巴地縮在角落里,一如在劉家莊的那晚,鐘女俠像是個被丟掉的孩子。
李夜墨心中劇烈的酸楚,思念把一切都蓋下去了。
李夜墨從人群中擠過去,想要抱抱她,可鐘曉向后閃了閃,恰好躲開。
這時,不知從哪冒出一群隱族人,推搡著、擁擠著、大笑著、歡呼著,把兩個人越推越遠,李夜墨被眾人攜裹著不住后退,口里連呼著鐘曉的名字。
鐘曉抬起頭,小臉上滿是淚水,帶著哭腔道:“你不肯走,難道要永遠留在這里嗎?”
李夜墨一個激靈轉醒過來,這才發(fā)現自己還被困在山谷里,昏黑、潮濕、陰冷、孤零零一個人,沒有曉兒,沒有隱族,他也不可能又唱又跳了,他成了殘廢,是他自己動的手。
抬起頭,光芒正一點點垂落下來。
這山谷單看形狀,是個被掐扁了腰的水井,好似個葫蘆。
李夜墨摸著黑站起身,他前兩天都在其中一側,今天準備到另一側去瞧瞧。
毛阿升前輩總不會只留下了一塊木牌吧?
李夜墨這樣想著到了另一側,借著石壁反射下來的微弱的光,眼睛已經勉強能看清事物的輪廓,細節(jié)還分辨不清。
李夜墨有些興奮,他確實看到了石壁和桃樹以外的東西。
一座小山峰!
高有差不多一丈,直徑大約要四五個人才能合圍。
李夜墨伸手去摸了摸,觸感不是石頭的冰涼,也不是土壤的細碎,倒好像是刨了皮的木頭,上纏著細密的草。
這山,這草,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不過李夜墨已經釋然了,這個山谷里處處透著詭異,自己的肚子里現在不也還長著一塊木頭。
“不管是多奇怪,都休想再觸動我了?!?p> 李夜墨望著石壁上照破黑暗的光影冷笑。
小李夜墨,見慣了詭異嗎?那就再來點驚懼!
山谷亮堂起來,眼前小山峰被從黑暗里剝開,露出了白森森的真容!
李夜墨驚呼一聲,一條腿站立不穩(wěn),竟倒跌在地上!
什么山峰?沒有山峰!
什么細草?沒有細草!
面前是五六百個被時間銷蝕了血肉的骷髏頭!
頭發(fā)被編織在一起,搭成了一座筆直聳立的白骨塔!
白骨塔恰巧被山崖的葫蘆腰擋在后面,故而前兩日不曾看到,真是僥幸。
如今看到了,李夜墨只覺得后脊背發(fā)涼,盯著白骨骷髏們空洞的眼窩,兩腿都開始打顫。
是誰在這里殺了這么多人,還狠下心將這些人的頭顱都用頭發(fā)編織成骨塔,這人心是有多惡毒?
曾聽聞戰(zhàn)場上有京觀一說:殺賊,戰(zhàn)捷陳尸道旁,封土而為京觀,以為炫耀武功,震懾仇敵!
京觀已經是殘忍至極了,尚還記得封土掩埋,這頭顱白骨塔……
無泥漿半點,無黃土半分,不使榫卯,不用栓釘,以頭顱做磚瓦,頭發(fā)做勾連,其惡毒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夜墨干癟的胃開始抽動,趴在地上干嘔不止,剛才摸過頭顱白骨塔的手用力插進泥土里,反復揉搓著。
晦氣!真晦氣!
李夜墨緩了一陣,抬起頭向白骨塔后看去,又有新的發(fā)現。
石壁上有一個一人高的山洞,向內沒有光,黑漆漆的,看得出里面空間挺大,似是一個石窟。
李夜墨在石窟前卻不敢踏足進去,只因石窟上一左一右各寫著八個大字,說得是:
入我魔窟,得我魔殊;九霄踏術,名動今古!
張重明
無獎競猜,這個洞會是誰的老窩呢,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