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聽了之后立馬回絕道:“二位請回,家?guī)煵粫邮苋魏稳说钠刚垼舱埬銈円院蠖疾灰獊砹?。?p> 那少年說著便要上手請他們離開,蘇景陽急忙解釋道:“閣下莫要誤會,我們是為家中親人求醫(yī)而來,并非是要聘請貴師。病態(tài)緊急,還勞閣下幫忙通報一聲,在下感激不盡?!?p> 白衣少年見他言之懇切,隨即便停下動作,又靜靜地瞅了瞅他們,兩人舉止間謙遜有禮,看來的確并無什么惡意,要真是病情緊急,自己若是有所耽擱,不僅師父要怪罪下來,更是可能延誤診治的黃金時期。
“師父他正在藥王樓里,二位請先隨我來?!?p> 那少年說完便領(lǐng)著二人一路往里走,一直到了一個花草繁榮的大院子里頭。
院內(nèi)光景柔和,樹影斑駁,院角有一座五層高的小樓,一樓的紅木牌匾上刻著三個鎏金的大字“藥王樓”,兩個同樣穿著白衣的俊俏少年迎候在入口處。
見到三人一同走來,那其中一名白衣少年伸手將他們攔住,“白術(shù)師兄!師父在煉藥堂內(nèi),二師兄已吩咐過任何人都不可打擾?!?p> 白術(shù)抬了抬手,“師弟,事急從權(quán),我先帶他們二人進去,師父這邊就由我來解釋。”
師兄發(fā)了話,他們自然不敢再加阻攔,于是點頭讓開了路,請三人進去。
藥王樓里,別有洞天。
一樓放置著兩個巨大的煉丹爐,但看起來只是擺飾品,并沒有啟用;
二樓是暗室,存放藥品之地,流露著一股馥郁紛雜的藥香;
三樓是明室,豢養(yǎng)珍禽異獸之地,但還是脫不開一股濃厚的藥味,看起來這些奇禽走獸似乎都是用藥來飼養(yǎng)的;
四樓是藏放醫(yī)書之地,小家散集、大家名著,應(yīng)有盡有,如此的布局,倒也是頗為巧妙;
五樓就是白衣少年們口中所說的“煉藥堂”。
煉藥堂的中心是一頂巨大的盤龍金爐,四周連著四頂精巧的小金爐,兩位臟了白衣的少年正在照看著大爐的爐火,書桌前一個老邁的白發(fā)男子正在寫字。
“若兒,將這三味藥各勻三克,不多不少,添入藥爐?!?p> “是,師父?!笨雌饋磔^為年長的那名少年應(yīng)聲后,不緊不慢地將三味輔藥添入金爐,然后就注意到了剛剛上樓的三個人,其中還有兩個陌生的面孔,“五師弟,師父不是已經(jīng)吩咐了,不準上來打擾,怎么你這還帶了人上來?而且……還是外人?”
杜若的語氣里滿滿的敵意,他素來就不待見這個比他更受師父疼愛的五師弟,如今見他竟帶著陌生的閑雜人等闖入煉藥堂,自然就不會白白放過打壓他的機會。
在白術(shù)的心里很清楚,師父是個藥癡,煉起藥來便是專心致志、晝夜不分,不把他想要的藥煉制出來,就不會輕易出來,所以只能先斬后奏了。
“師父,二師兄,這兩位公子說是家中親人急病,特來此求醫(yī),所謂大病如山倒,徒兒不敢耽擱,便立刻上來稟了?!?p> 杜若仍然不肯放過他,盛氣凌人地道:“五師弟,你素知師父煉藥是不可被打擾的,你犯了錯還要狡辯,以后如何了得?”
短短數(shù)語之間,蘇景陽似乎已經(jīng)瞧出了二人的端倪,便忍不住站出來為白術(shù)說話,“這位小師父只是心仁,如若冒犯,還請諒解。”
這話剛說完,杜若便一眼恨恨地瞪向他,有些低怒道:“與你何干?你一個外人怎得來管我們醫(yī)館的內(nèi)務(wù)?!?p> “若兒,不得無禮?!蹦前装l(fā)男子微微側(cè)過身,看向杜若,“你白術(shù)師弟說得對,大病如山倒,自古病癥忌拖延,這天下有多少人不是死于病癥本身,而是因為耽誤了診療,若因耽擱而影響診治,便是犯了醫(yī)者不仁的大錯?!?p> 師父這一發(fā)話,杜若便不敢再多言了,只能心情低落地繼續(xù)看著爐火去了。
蘇景陽走上前,欠身行了晚輩禮,然后就直稟來意,“久仰神醫(yī)之名,求神醫(yī)能隨晚輩一行,救治晚輩的家人?!?p> “這神醫(yī)之名,老朽實不敢當(dāng),兩位公子若是有心,就喚老朽一句孫先生。”白發(fā)男子微微動眉,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問道,“不知二位可是來自京城?”
蘇景陽神情微訝,但隨后似乎又想明白了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寇承武卻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不禁疑問道:“先生如何得知?”
孫先生笑了一下,“古兄與我提過此事,只是他不愿入京?!?p> 長途跋涉至此,只為尋找古大夫,蘇景陽早已經(jīng)有些按捺不住了,“古大夫?原來他已經(jīng)來過此處了,敢問先生,您可知道古大夫現(xiàn)在何方?”
“古兄已不在藥王樓了。不過……他臨行前曾托付于我?!睂O先生拿出一封信遞給了他,“老朽愿與你往京城一行,但需再等一個契機。”
蘇景陽雙手接過信,可此時他已經(jīng)急不可耐,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這些年皇后娘娘的病情一直平穩(wěn),這次突然急轉(zhuǎn)直下,不僅華陽宮內(nèi)人心惶惶,太子更是心急如焚,就連平素好像對中宮漠不關(guān)心的皇上,也格外關(guān)注起來。
“孫先生,我二人此行已耽擱了數(shù)日,回去也要時日,只怕京城那邊不能再延誤下去了?!?p> 孫先生點了點頭,隨即指向那頂巨大的盤龍金爐,將事情娓娓道來,“老朽早知貴人病情,所以已在煉制這味新藥了,只是……此藥尚缺一味引子,需在隴州后山里方能得到,老朽已派弟子去守了一段時日了?!?p> 蘇景陽不由地看向盤龍金爐,臉帶疑問,“敢問先生,不知是何藥引?我們二人能否幫得上忙?”
孫先生垂眸頓了頓,便回道:“罷了,告訴你們二人也無妨,這一味藥引,就是在大雨中完全盛放的藥王花?!?p> 藥王花是一種暗紫色的奇花,多生于泉眼周圍,常年閉合,遇水方開,生有奇效。
可是藥王花的花苞天生自帶奇毒,普通之水無法清除掉它的毒性,只有像天上雨露這般的無根之水,才足夠清除這種毒性,所以需經(jīng)受大雨的清洗并完全盛放之后才能為引入藥。
一般來說,質(zhì)性不佳的藥王花在大雨下極易支離玻碎,從而無法達到入藥的級別,但是如果在大雨下還能完全綻放的藥王花,不僅能以無根之水洗去其天然的毒性,更是百里挑一的上品。
在隴州城的后山就有一個泉眼,清澈見底、經(jīng)久不涸,水流聲音如金石齊鳴,山中人為其命名為隴山陰泉。
泉眼的四周遍布藥王花苞,十一名白衣少年圍泉而坐,面有倦色,似乎已經(jīng)等待了很久。
根據(jù)孫先生的推算,這幾日山中應(yīng)有大雨,山間若有洪暴,怕會殃及池魚,為了方便采摘藥王花,更為了減少傷損,他便讓白術(shù)帶上幾名身手頗佳的弟子,還有蘇景陽、寇承武二人上山換崗。
“白術(shù)師兄,你們怎么來了?”守在泉眼旁的白衣少年紅??吹搅怂麄儯ⅠR上前問道。
白術(shù)點頭答道:“師父說這場暴雨就在這兩日了,你們幾人在此地也守了好長時日了,可有觀察到些什么?”
紅桑指向泉眼左側(cè),那幾株藥王花苞閉合地格外緊實,像是上品,但他們也不太敢確定,還是要看大雨之后的狀況方可決定。
白術(shù)不禁盯著那幾株藥王花苞,面有遲疑,過了好長一會兒才恢復(fù)平常。
“你們先回醫(yī)館吧,師父這幾天一直在煉制新藥,精神疲乏,醫(yī)館里還有些病人需要照看,藥王花就交給我們來采?!?p> 紅桑的神情確實有些疲憊,已經(jīng)在這里守了好多日了,大家也都很累了,既然師兄這樣說,他便應(yīng)聲點點頭,帶著眾弟子一同下山了。
蘇景陽看向這遍地圍泉的藥王花苞,隱隱有含苞待放之勢,但過了許久,卻始終是沒有什么變化,于是問道:“白兄,我們應(yīng)該如何采摘?”
“暴雨中,要在藥王花盛放的那一瞬間摘下,否則它隨時會再次閉合。最重要的一點,一定要注意,藥王花里面會夾著一種地獄花,它的形狀和藥王花是完全無異的,但是它的顏色會比藥王花更加鮮艷一些,一旦采摘下來,脫離土壤后沒有了養(yǎng)分的供給,它的生機就會立斷,馬上便要枯萎,瞬間就會釋放出一種無色無味的毒,方圓一里之內(nèi)的人和牲畜都無法幸免,而中此毒者,不到半個時辰就會毒發(fā)身亡。”
白術(shù)說話時帶著凝重的表情,讓蘇景陽有些擔(dān)心,但他轉(zhuǎn)念一想,似是心里有了不同的意見,“萬物相生相克,這地獄花既然與藥王花生長在一起,那藥王花應(yīng)該能解地獄花之毒吧?”
白術(shù)有些驚訝地看向他,不禁贊道:“蘇兄果然學(xué)識淵博,這藥王花的確可解地獄花之毒。只是……這藥王花苞雖然遍地皆是,但真正經(jīng)受暴雨后還能發(fā)揮藥效的,卻是少之又少。你看這一地,應(yīng)該有將近上百朵,如果運氣好可以存留下來五六朵,若是運氣不好,可能連一朵也是奢望,何況藥王花縱然能解地獄花之毒,那也是需要一定的周期,并且在這個周期里,中毒之人根本無力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