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國忠冷冷得盯著穆宇路的眼睛,一直盯到他自己訕訕得回身坐好,這才收回了凌冽的目光,“真沒規(guī)矩,湊這么近干啥,找打?。俊?p> 穆宇路心虛得摸了摸自己的臉,慶幸自己剛才沒挨上一耳光,“您就當(dāng)我剛才什么都沒說?!?p> “世上有沒有神仙?”穆國忠重復(fù)了一句,“大夏的王宮里有一個國王,他有的是金銀財寶、美女權(quán)勢,可他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嗎?能賞你一個大錢嗎?就算這世上真有神仙,他們對你還能比你老子我還好?”
“那肯定沒有,世界這么大,除了我娘之外,就屬你對我最好了?!蹦掠盥凡宦┖圹E得拍了一下馬屁,“可能是我昨天掉到懸崖的時候,把腦子摔迷糊了,一切都是幻覺,幻覺,是我胡思亂想?!?p> “那你給我好好說說,你從摔下懸崖到今天早上醒來,你都遇見過什么了?”穆國忠緩緩得拿起茶杯,“你要是敢有半句虛假,看我不老大耳刮子抽你。”
“可是老爹,我很好奇唉。”穆宇路裝作苦苦思索的模樣,“在點(diǎn)蒼縣,你老人家好歹也算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難道你從來都沒聽說過半點(diǎn)跟神仙有關(guān)的事?”
“咳?!蹦聡夷樒恿藙?,“神神叨叨的人我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故事也聽了不少,但沒有幾個靠譜的。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賣了個關(guān)子。
“不過什么?”穆宇路趕緊一臉配合得追問起來。
“京城的王宮里,有一座九丈多高的真武塔?!蹦聡艺Z氣幽幽得說到,“每過十年,凡是三品以上官銜的達(dá)官貴人們,每人都可以推薦三個十二到十八歲的年輕人進(jìn)入試煉,贏的大大小小的獎勵。其中有些珍品,都是出自仙人之手?!?p> “官居三品?!蹦掠盥烽L嘆一口氣,“想必那些王子公主,是不是就能隨便進(jìn)去了?”
“非也非也,這座塔可不歸國王管。”穆國忠搖著頭,“哪怕是當(dāng)朝太子,想進(jìn)塔試煉的話,兩年也只有一次機(jī)會,還要額外奉上價值千金的禮品?!?p> “價值千金?!蹦掠盥坟澙返弥貜?fù)了一遍,也不知道能從中提煉多少克拉的金靈氣啊,金坷垃,金坷垃,王宮里的寶貝里,肯定能采集到金坷垃。
“兒子啊,你就別想入非非啦。”穆國忠伸手敲了敲他的腦袋,“白日夢做不得,好啦,說說你昨天都夢見什么了,不管你說什么,爹都信你?!?p> “那我們事先可講好了,我說的都是我親身經(jīng)歷的事情,可沒有半點(diǎn)隱瞞和欺騙,至于是我做夢呢還是被鬼怪騙了,全都等我講完了,您在下結(jié)論。”
看見穆國忠點(diǎn)頭,穆宇路一臉認(rèn)真的表情,煞有其事得講著自己昨天想好的故事。
“殺出重圍之后,我不敢回頭,只好一個勁得往前沖。那些蠻子大部分都開始沖著我來了,只有幾個去追殺那些逃兵?!蹦掠盥坊貞浀竭@里,覺得穆大英這么做,反而讓那些小兵多了幾分逃命的機(jī)會。
“山高路滑,我又不認(rèn)得路,再加上那匹破馬驚了,不聽我使喚,最后就打著滾掉下了山崖?!蹦掠盥钒彦佀Φ搅四瞧ニ礼R身上,反正就是不承認(rèn)自己騎術(shù)不精。
“然后我就覺得自己落啊落啊,總是落不到底,眼前黑蒙蒙一片,就是一個勁得往下落,也不知道落了多久,突然就摔倒一個白胡子的老爺爺面前?!?p> “我抬頭一看,嘿,他臉上跟太陽一樣刺眼,看不清鼻子嘴巴,就能看見他的眉毛有我手掌這么長,跟樹葉一樣斜著長?!蹦掠盥钒凑兆约耗ЙF世界暗夜精靈角色的眉毛樣式,把手放在自己的眉毛上,“大概就是這么個角度。”
穆國忠仔細(xì)得盯著穆宇路的臉色看,瞧著他不像撒謊的樣子,“繼續(xù)說。”
“然后他就跟我說話,夸我根骨清奇,是個萬里挑一的好苗子,問我愿不愿意當(dāng)他的徒弟,跟他進(jìn)山修行。”穆宇路一本正經(jīng)得胡說八道,“那聲音嗡嗡的從四面八方傳過來,跟打雷似的,光能聽見聲,就是看不清他的嘴巴?!?p> 穆國忠上下打量著穆宇路,怎么也沒看出來他哪里根骨清奇了,但想想他從小不愛念書,大字也只認(rèn)得幾個,根骨清奇這種詞,他自己肯定是編不出來的,“然后呢?”。
“我就想啊,山里只有蠻子,進(jìn)山干啥啊,再說了,我連他的模樣都看不清,怎么能相信他說的話?”穆宇路用手比劃著自己的眉毛,“何況眉毛長成這樣的,怎么看也不像個好人。”
“我就說了,我只想回家跟父母在一起,不想進(jìn)山?!蹦掠盥防^續(xù)說道,“我還勸他去大夏國都看看,那里人多,他肯定能找到徒弟的?!?p> “然后呢?”穆國忠眨眨眼,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然后那老頭就說:既然如此他也不勉強(qiáng),但今日相見就是有緣,然后他又說了幾句怪話,哎,我得好好想想?!?p> “別著急,好好想,想起來了嗎?”穆國忠小心翼翼得問道。
“他說什么宇宙洪荒,什么天地玄黃,什么眾生皆苦,他給我指一條通天的大路。”穆宇路一邊撓著頭,一邊翻著白眼,“他說大英這個名字不好,但又不能給我改名,就給我表了個字,說以后我的表字就叫宇路,還給我起了個道號,叫臥龍真人?!?p> “爹啊,這個表字是什么玩意,道號又是什么東西?”穆宇路瞪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一臉天真得問道,“人我知道什么意思,可真人又是啥意思,難道還有假人?”
穆國忠嘴里反復(fù)念叨著表字、道號這幾個詞,心里越發(fā)斷定兒子是遇到什么奇人異事了,不是他胡編亂造的,為啥,就憑他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還是頭一回聽說道號這個詞。
“兒啊,表字我知道。”穆國忠不想在兒子面前丟臉,“都是那些讀書人的勾當(dāng),那些達(dá)官貴人的男孩們長大十六歲的時候,都得辦個成年禮,穿袍子,掛玉佩,束頭發(fā),然后花錢請個名人給小孩重新起個名字,起名不叫起名,叫表字。”
“這個道號嘛,嘿,你爹我也是頭一次聽說?!蹦聡依夏樢患t,有點(diǎn)扭捏得承認(rèn)了自己的文化水平不高,“等以后你去廣南府的學(xué)堂里多念幾本書,多認(rèn)識幾個書香門第的朋友,估計那會有人知道?!?p> “哦?!蹦掠盥伏c(diǎn)點(diǎn)頭,“我琢磨著,既然道號跟表字連在一起,估計也是一個意思吧,就是這個臥龍真人,四個字念起來總是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