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新敗

　　時光荏苒，在韓非無聲的抵抗中，來到了嬴政十四年。

　　去年秦將桓齮率軍進(jìn)攻平陽(今河北磁縣)、武城，殺死趙王派來的趙將扈輒，斬首十萬，大敗趙軍，占領(lǐng)城池。之后設(shè)立云中郡，秦子戈能順利的將韓非請到咸陽，可以說沾了桓齮不少光。

　　這一年，嬴政再次派桓齮帶兵出征，討伐趙國。

　　得到秦軍出征的消息后，韓王安整日惴惴不安，唯恐秦兵滅掉趙國后回身攻打韓國，心中整天祈禱秦兵戰(zhàn)敗。

　　秦軍從上黨出發(fā)，越過太行山，避開趙國防備嚴(yán)密的正面戰(zhàn)場，奇襲了作為邯鄲東面門戶的赤麗、宜安二城。

　　消息傳到邯鄲后，趙國的新王遷大恐，顧不上再到處安插自己的心腹，緊急調(diào)回了在雁門率兵防御匈奴的李牧，并冊封他為大將軍，讓他率領(lǐng)戍邊的部隊南下回援。

　　得到命令后的李牧率領(lǐng)邊防軍主力南下，李牧督帥五萬邊兵，行至漳水之畔的肥累城，便下令三軍駐扎休整。趙王遷數(shù)度下詔催促，屬下將士也是苦苦相諫，請求李牧繼續(xù)前行，以救援赤麗、宜安二城。

　　李牧卻不動如山，道，“秦軍數(shù)百里突襲，其鋒正銳，赤麗、宜安兩城旦夕必下，不是我說救便能救得的。秦軍攻下兩城后，必會乘勝追擊來取邯鄲，而要取邯鄲則必經(jīng)肥累，經(jīng)肥累則必先涉漳水。為今之計，惟有據(jù)守地利、養(yǎng)精蓄銳。待秦軍渡漳水之時，我軍以逸待勞，中間擊之，必可大勝。屆時秦軍潰逃，我軍從后掩殺，赤麗、宜安二城自可失而復(fù)得?！?p>　　李牧的手下聽完李牧的分析后，都安下心來靜待秦軍來襲。

　　赤麗、宜安二城之所以還能夠頑強(qiáng)堅守，只因心中存著指望，以為李牧的救兵很快就將來臨。等到聽聞李牧在肥累停下，并不來救后，斗志盡喪，兩城先后投降?；庚t攻克兩城，志得意滿，又見李牧不來相救，只是困守肥累，畏縮不前，以為李牧心怯，不免起了輕敵之心。

　　每個人的對手永遠(yuǎn)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就像田忌賽馬一樣，名將總是能讓自己保持上等馬的狀態(tài)。志得意滿的桓??從上等馬變成了中下等馬，豈有不敗的道理。

　　桓??憑借著戰(zhàn)勝之威，揮師進(jìn)發(fā)肥累，力求畢功于一役。正渡漳水之時，李牧的伏兵四出，萬箭齊發(fā)，火光沖天，秦軍陣腳大亂，踐踏而死者不知其數(shù)。

　　秦軍敗亡，李牧一路追擊，趁勢收復(fù)赤麗、宜安兩城，不在話下?；庚t退回上黨，清點士卒，已是折殺過半。嬴政聽聞秦軍敗于趙軍，大怒，廢桓齮為庶人。

　　自嬴政掌權(quán)以來，這是唯一的敗績。此刻的嬴政也體會到了去年趙王遷的感受，而得知自己被貶為庶民后。桓??心神大亂，想起了當(dāng)年自己與秦王的齷齪。

　　當(dāng)年（公元前240年），呂不韋為報五國攻秦之仇，決定起兵攻打山東五國。派蒙驁和張?zhí)贫奖迦f伐趙。三日后命令長安君成蟜同樊於期（桓??，后同）率兵五萬為后繼。

　　秦兵出函谷關(guān)后，蒙驁率領(lǐng)前軍取路上黨徑直進(jìn)攻慶都，駐扎在屯留，作前面秦軍的聲援。趙國派龐媛為大將，扈輒為副將率兵十萬抗拒秦軍。堯山一仗，秦軍未能取勝，蒙驁派張?zhí)贫降酵土舸呷『箨犥姳?p>　　當(dāng)時，成蟜只有十七歲，不諳軍務(wù)，忙召樊於期商議。樊虞期平時就憎恨呂不韋納妾盜國的事，便乘機(jī)對說：“如今的大王嬴政并不是先王的骨肉，你才是先王的嫡子?！边€揭露說呂不韋這次派他出兵的目的就是想借機(jī)除掉他并進(jìn)而獻(xiàn)計道：“如今蒙驁被趙兵所困，不能馬上撤回，而君手握重兵，若是傳檄以宣淫人之罪，闡明宮闈之詐，秦國的臣民誰不侍奉你這個正牌嫡子繼承王位。”本就有所意動的成蟜接受了樊於期的計謀。

　　待使者張?zhí)齐x去后，樊於期就起草一篇檄文。樊於期將檄文四下傳布。秦國人多聽到過呂不韋進(jìn)妾的傳聞，如今見到檄文中有懷妊奸生等語，俱信以為真。盡管懼呂不敢起兵響應(yīng)，也都采取觀望的態(tài)度。

　　張?zhí)频靡姾笮闹L安君已反，星夜奔往咸陽告變。秦王贏政見檄文大怒，召來呂不韋計議。之后派出王翦為大將，領(lǐng)兵十萬，前往討伐長安君成蟜。最后，長安君身死。長安君死后，呂不韋并沒有對他的手下大開殺戒。樊于期等人因此保下了性命，但長安君昔日的手下俱降爵三等。

　　幸存下來的樊于期多次請戰(zhàn)，俱勝?？墒侨缃裨崴土耸f秦軍，逃出生天后樊于期看著全軍覆滅的十萬秦軍，又想起了自己當(dāng)年慫恿成蟜之事，樊于期得知嬴政將自己貶為庶民，害怕嬴政之后借機(jī)發(fā)難，不敢回秦，便帶著部下逃往各國。

　　另一邊，大敗秦軍的李牧凱旋而歸，整座邯鄲傾城而出，郊外相迎。在忍受了秦國多年的欺凌之后，趙國上下已是士氣低落，斗志渙散。正因為此，李牧的這一場勝利便顯得格外珍貴，格外及時。趙王遷親執(zhí)李牧之手，道：“將軍真乃趙之白起也！”于是效仿當(dāng)年秦昭王封賞白起，封李牧為武安君，食邑萬戶。

　　李牧和他手下的將士所經(jīng)之處，無不歡聲震天，激動的趙國百姓們跪在道路兩旁，淚流滿面。為了這樣一場勝利，趙國等待了太長太長的時間！

　　在這種舉國狂歡中，只有李牧還保持著足夠的冷靜。他知道，秦軍這次雖然敗了，但遠(yuǎn)沒有傷筋動骨，秦軍的鐵騎，隨時可以卷土重來，再度侵凌趙國的疆土。這次是那秦將疏忽大意了，日后換上老成持重的王翦恐怕再難有所斬獲。日后的秦趙之戰(zhàn)，只會更加慘烈。秦國有資本再輸下去，而趙國卻一戰(zhàn)也輸不起了。趙國只要輸了，那就意味著亡國！

　　李牧雖然憂心，但肥累大捷畢竟是一次難得的對秦國的勝利，秦軍不可戰(zhàn)勝的神話終于被打破。這不僅對趙國有著重要意義，在某種程度上，也給其余六國打了一劑強(qiáng)心針。

　　肥累大捷后不久，燕、齊、魏、楚、韓五國紛紛遣使者來趙慶賀。李牧力勸趙王遷，借此機(jī)會促成六國結(jié)盟合縱，共同對抗秦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