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回籠,欽玨強裝冷酷。她穿著華麗,在一大群人的跟隨下,去了欽天閣頂端的望星臺。
一群人擁簇著她前移,然而夠資格走到這最上頭的,也沒有幾個。所以不大的臺上,毫不凌亂。
即使正中擺放著香木供桌壇碗成行,四方彩練錦旗隨風彰獵,沒有一處多余的位置,也并沒有一絲擁擠的感覺。
等幾個年長的人在向閣主與她見禮后,一個祈雨的儀式便這樣開始了。
小孩站在一旁,她看不懂,亦無需做什么。只要讓很多人看見她真的登上這個臺,然后同師父看眾位長老的祈雨儀式就可。
師父從來不會在一旁指導,告訴她現(xiàn)在進行的是哪個階段。整個過程他都是沉默的,便連眼神有時候也不會給她一個。
然而今天,有一點似乎變了。師父竟然示意她跟在身后,而不是在任何一個角落位置默默站好。
即使離師父很近,但她如往常一樣,依舊站在一旁盡量不多做動作,只靜靜等待儀式結(jié)束。
然后跟在師父右側(cè)后方走近城頭,看他用那超然絕塵的姿態(tài),說著讓人如沐春風的鼓勵。
她從來不知道當時師父的表情是怎樣的,是否對每一個人都是溫和有禮,只有對自己是嚴肅冷酷的呢?
記得那拜師時,她頭也不敢抬一下的敬了茶,上方只不冷不熱地淡淡嗯了一聲。
她想到在這個院子里的其他人議論師父都說他甚是親和,從不震怒。都在羨慕她運氣好,能夠拜閣主為師。
于是在奉上茶的同時,欽玨鼓起勇氣抬頭望了一眼,只是這一望間,傾了茶盞,便被那人訓斥了一聲。“如此冒冒失失,成何體統(tǒng)!”
“你如今也看過幾場儀式,有無困惑之處?”不知何處傳來了聲音,將欽玨的思緒慢慢勾回?她帶著茫然去看那出聲之地,就見師父那張從來讓人感覺如沐清風的臉上失了弧度。
他面無表情,重復了一遍詢問?!澳闳缃窨催^幾場儀式,有無困惑之處?”
哦豁!師父在...在跟她說話。于是她強忍住激動,板正面容,持禮彎腰一拜道:“弟子并未看懂?”
“那怎么從沒聽你問起?”
這...這,師父的情緒不對,好像有些起伏,但她實話實說,應該不會有錯。
“弟子不敢?!?p> “你來此多久,擎蒼訣練至幾式了?”他的語氣漸冷,任再是遲鈍的人都感覺到閣主現(xiàn)在的心情很差。
“弟...弟子,來此九月有余,擎蒼訣練至三式,內(nèi)功心法練至九層。”
擎蒼訣是鑒中弟子的起手要式,每一位會武的術士第一本身法功訣便是這個。簡單來說是一種輕功,它和所有的武譜一樣,是正宗的十五式。
按道理來說,九個月只練至三式,確實不夠看。欽玨因為是少閣主,雖然同其他弟子一道習武,但累了就歇歇,亦沒人說什么。
那些教習的師傅認為閣主必定已經(jīng)著手傳她一些更厲害的武訣段術,她這般年紀,學著吃力也屬正常。
同時這輕身之術僅僅入門的新手才練,根本沒什么特殊之處,即使學慢一點也無妨。
然而那內(nèi)功心法卻是極難參透,同整個大陸一樣,心法都是三十層,卻有上中下之分。
下品心法幾乎沒人練習,除非是根骨十分不好,覺得與進階無望者才會去練。還有一種便是不知分辨亦或囊中羞澀見不得上品中品心法的武者在過歲數(shù)后才會拿來練。
有的天縱奇才,他們寧缺毋濫。若是找不到稱心的內(nèi)功法訣,便堅持不用。
因為麻煩,次等的根本沒什么效果。若是以后有幸找到貼合自身武術的,還要自廢心法在體內(nèi)流通的路數(shù),弄不好境界大跌。
一般大家子弟,小時候便會練習家族留存的上品心法加以輔練。心法的最主要的功用便是輔助功力的效果,使得學武練式更快更穩(wěn),能聚更多功力。
功力化為勁氣,沖開封堵的經(jīng)脈。直到周身脈絡全通,形成勁脈,便可匯成氣海,溫養(yǎng)全身,叫人有無窮之力。她也曾私下底問過別人,有的三個月也未必參透下一層。于是為避免師父更加動怒,她下意識地就說出了這應該還拿得出手的東西,來粉飾一下武訣三式的尷尬。
比不過,完全比不過。欽遠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只知道再任其發(fā)展,不進行干預的話,這個弟子約等于廢了。
關鍵是她還敢說自己的內(nèi)功心法練至了九層,怎么?九個月九層很困難嗎?
還有,心法九層武訣式要竟還停在三式,這很光榮嗎?
“即日起,我會撥派兩個人,你也該好好去江湖中見見世面,看看自己位列幾層。”欽遠覺得孩子不能慣著,就應該任外面的暴風暴雨鞭策敲打,不然還以為自己是個不得了的天才。
欽玨聽到要出去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有些高興,這種喜悅的情緒一直充斥到儀式結(jié)束返回占星閣。她看著師父隨手扔過來的幾本武訣,然后便招手揮來兩個黑衣人。低聲說:“歷練開始?!?p> 每一任閣主在還是少閣主之前,對歷練都不陌生,可以說歷練是如喝水吃飯一樣平常。那兩個暗衛(wèi)平時不會出現(xiàn),除非你有生命危險,否則他們一般都是不會出手相救。
而提起歷練者,也就是閣主本人。他有權力隨時施行這個命令,包括每一次歷練時間的長短與強度。
眼觀現(xiàn)在江湖上沒有什么大事,就姑且讓她出門適應適應先。也總好過總在院子里待著,跟一幫相同段數(shù)的人互相比較,只望得見頭頂?shù)囊欢湓?,便自認為是一整片天了...
然而外界雖說還算太平,但也是風風雨雨不斷,自然比不過占星閣的舒適安逸,那未成年的小孩也是極易夭折。
所以他并沒有給她派些任務,時間上也只定了小半月,就將大門一閉,獨留欽玨在外頭。
她徘徊了小半段時間,終于將帶著的地圖拿出來翻看,然后心一橫,預備去那最為繁華的南地。
南地人多且熱鬧,但依山傍水的村落并不多。而那最為繁華的中心地帶,之前便遭到了那些魔人的大肆洗劫,損失慘重,人人惶恐不安,唯恐那些家伙卷土重來。
但在至某日欽遠閣主的強勢干預下,那大風大浪已經(jīng)平息了很久,始作俑者欽元魔頭早就不知躲在什么地方,據(jù)說是武功已經(jīng)被廢,根本不敢露頭。
哦對,他現(xiàn)在應該不配叫欽元,因為名字已經(jīng)被閣主剝奪,在掃地出門的那一刻起,世間就沒有欽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