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晨曦微露到日薄西山,一天的時間在指尖匆匆滑過,和往常一般無二,只是那往日英挺的身影,在太陽余暉的襯托下,似乎多了幾分單薄。
少年趁著天色的掩護,酒意的麻醉,肆意的發(fā)泄著心中壓抑的悲傷,平日里打落牙齒活血吞的狠厲蕩然無存,此時的吳鋒,只是一個因失去父母而彷徨無助的孩子。
從嚶嚶啜泣到嚎啕大哭,凄厲的聲音回蕩在小院的每一個角落,若不是這周圍被下了隔音屏障,怕是能把整個天云宗的人都吸引過來。
哭聲一直持續(xù)到半夜,吳鋒擦掉眼角的淚漬,在墳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轉(zhuǎn)身回到了屋里。
吳鋒絲毫沒有大仇得報喜悅,反而是有一種像是任務(wù)完成后的空虛,他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未來又該走向何方,好像一直以來的斗志,目標,都隨著手刃仇人之后,變得土崩瓦解!
清晨,第一縷陽光微微顯現(xiàn),吳鋒打開房門,嘴角帶著笑意,宛如那初生的陽光般,充滿著勃勃的朝氣。
那個堅毅樂觀的少年似乎又回來了,在院門外守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趙權(quán),悄悄地退了回去,從始至終,沒露一面,因為他知道,吳鋒已經(jīng)徹底的走出來了,而他,也沒有再現(xiàn)身的必要了。
這一晚上的時間,吳鋒想了很多,過去,現(xiàn)在,未來。
過去的事情無論他再怎么去緬懷,事情也再也無法從來,未來的事情無法琢磨,像是被云霧層層籠罩的高山,神秘莫測。
而這一切都不重要,因為人只能生活在當下,至少是以吳鋒現(xiàn)在理解,人還只能生活在當下。
這世間好像再也沒有什么值得他留戀的了,可這時間又好像都是他留戀的東西,親人沒有了,這是不得不去面對的事實。
但他還有朋友,有師傅,有天云宗這個大家庭,若是他就此一蹶不振,簡直是有些喪盡天良了,無數(shù)人對他給予了厚望,他怎忍心辜負那些希冀的眼神,所以吳鋒決定要將未來的路,好好地走下去。
為自己找了諸多的借口開脫,以近乎洗腦式的強行灌輸給自己,只為了那萬千死念中的唯一一條能茍活下去的理由。
其實吳鋒自始至終都知道,這不過是騙人騙己的把戲而已,而真正影響他決定的只有一點,想死又不敢。
這看起來不怎么合邏輯,但這正是一個人最本能的做法,當你深陷困境,求生欲會指引著你找到一條你自己都難以想象的道路。
怕死本是人之常情,可吳鋒正處于一個血氣方剛的年紀,哪里愿意承認這點,只好拉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當幌子了,安慰了自己,又不傷害別人,倒也無可厚非。
搖了搖頭,將這些中二的情緒拋諸腦后,吳鋒迎著晨曦,開始了盤膝打坐,這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課,盡管現(xiàn)在有傷在身,也不愿輕易拉下。
而就在今天,一個震驚世人的消息猶如風(fēng)暴般席卷了整個浩然大陸。
一人族男子,悄悄潛入魔域,僅僅憑借一人一劍,縱橫沖殺,攪了個天翻地覆,更是手刃血皇坐下大弟子,宛如砍瓜切菜一般,實力強橫的簡直令人發(fā)指。
之后更是和血皇硬碰硬的打了一架,據(jù)說還略占上風(fēng),只是那人變換了身形,難以辨認其相貌,而真正經(jīng)歷這一戰(zhàn)的人,又皆是諱莫如深,閉口不提,于是,男子的真實身份至今沒人知曉。
還有人說,有人看到男子與魔域之主對了一掌,然后從容離去,可謂囂張至極,一時間男子的身份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若是吳鋒自己聽到這些傳言,不知會作何感想。
怕是真的會感嘆一聲,人的想象力真的是沒有窮盡的,要是能用在正道上該多好。
當真是想象與自嗨齊飛,狗子共造謠一色。
當然,老話說,謠言止于智者,這些明面上的謠傳也只能忽悠忽悠一般的修行者,或是普通的平頭老百姓,那些真正人物,眼睫毛都是空的,哪里會相信這個。
用膝蓋想都知道,謠傳的那些根本不可能成立,能魔域之主交手不落下風(fēng)的,整個浩然天下一只手都數(shù)的過來,誰會閑著沒事去惹魔域的那個大麻煩。
再說了,實力到達那個地步,每一個微小的舉動都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絕對不會魯莽行事。
世上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只是真正準確的消息,往往只有一小撮人有權(quán)利知道,而只要這一小撮人不亂,任憑謠言滿天飛,也掀不起多大的風(fēng)浪,頂多是給那些無聊之人增加一些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已。
而就在外界對此事正火熱討論的時候,有些人對此卻是充耳不聞。
豐樂城的一間小客棧里,一名老者斜靠著窗欄,閉眼輕瞇著,一身麻布青衣,看起來十分樸素,和常見的田間地頭勞作的老農(nóng)一般無二。
他微微的伸了個懶腰,眼眸開合間一縷精光浮現(xiàn),陡然間溢出的氣勢強大異常,和他這樸素的造型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者名曰王震,乃是王離的爺爺,此次前來,正是欲與吳鋒好好清算一下,為他那可憐的孫子討個公道。
他自以為自己的孫子雖說有些頑劣,但罪不至死,而且就算是有錯,也該是他這個爺爺來教育,旁人來動這個手,可就真的是有些越矩了。
而他孫子到底是犯了什么錯,對受害人有什么影響,這些東西他統(tǒng)統(tǒng)選擇不考慮,而他的理由也只有一點,我就一個孫子,哪里容得別人教訓(xùn),至于和王離產(chǎn)生沖突的,統(tǒng)統(tǒng)是對方的原因。
不得不說這有些愚昧,對于一個道門的長老來說更是如此,但就是這么一件任何人看起來都很愚蠢的事情,在那些真正的大家族之中,基本上已經(jīng)變成了常態(tài),不知這畸形的理念,到底是從哪里產(chǎn)生的。
老者經(jīng)過縝密的摸索,終于確定了吳鋒的身份,可就算他是道門的長老,也不敢直接殺上天云宗,首先不說他有沒有這個本事,單是他這個行為就是絕對不允許的。
一旦他以道門長老的身份來興師問罪,那可就變成了兩個門派的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