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少爺,先不要報官,我一定把虧空填上!”一旦報官,不只是要坐牢,而且這名聲也就完了!自己的一輩子完了不說,兒子還要活人啊,這名聲要是傳出去,自己的兒子就再別想娶老婆了。
“哦,不知道周掌柜拿什么抵債???”張無邪知道,這個時候,周掌柜基本上快處于心理崩潰的邊緣了,只要再加一把勁,便可以一鼓作氣挑開所有的問題了。張無邪最希望的便是爭取一槍下馬。
“我愿意將宅子抵債。”
“不夠?!睆垷o邪的語氣很冷。
“我愿意繼續(xù)為金山酒樓干活,用我的工錢來抵債。五年我就能抵清了?!敝苷乒衩恳荒甑墓ゅX十貫,扣除去一家的度用,大約還可以余四五貫,五年還清已經(jīng)是一個十分保守的估計了。
但是,張無邪顯然不會給他這機(jī)會,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事情他可不會干。再說了,要在這宣州城里站住腳跟,沒有一點震懾力是不行的,人不狠站不穩(wěn),那么就讓周掌柜做那只殺給猴看的雞,自然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一旁的岳不群看了一眼周掌柜,道,“周掌柜,您說您這樣的人,東家還敢用您嗎?”
張無邪看了一眼岳不群,沒想到這家伙居然這么有眼色,便接過話頭道,“是啊,我可不敢用一個時刻對我心懷怨恨的人當(dāng)掌柜啊。”
周掌柜一聽,眼睛死死地盯著岳不群,半晌才道,“我還沒看出來,你居然是一個小人,平日里我也對你不薄,你居然害我!你個偽君子!”
岳不群是偽君子?這話說得,張無邪真的想笑,這周掌柜真有才啊。
“周掌柜,今天呢,我就和你明說了,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這里距離節(jié)度衙門也不遠(yuǎn),你磨蹭也沒關(guān)系,?;⒁呀?jīng)去節(jié)度衙門報官了,公差馬上就到?!?p> 按說,一般的節(jié)度使是不會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的,他的職責(zé)在于軍中。但是這里的寧國節(jié)度使還兼領(lǐng)著宣州刺史,所以今天的案子實際上是報到了刺史大人那兒了。
周掌柜雖然知道今天的事情是無法善了了,但是人性里趨利避害的天性還是讓他不由得退縮,畢竟,即便是砍頭也沒有上趕著去找死的啊。
磨蹭之間,刺史衙門的公差已經(jīng)到了,問明身份,不由分說,架起周掌柜就走。張無邪和劉掌柜魏掌柜兩位證人也隨即跟上,還有岳不群和?;⒁捕几黄鹑チ搜瞄T。
至于那位當(dāng)采購的周掌柜的內(nèi)弟,則早已被?;⒖垂芷饋砹恕_@時候也押著一起走。
金山酒樓到節(jié)度衙門不過五百步,一行人轉(zhuǎn)眼即到。走進(jìn)衙門的那一刻,張無邪看動了一張有點熟悉的臉,正是昨天蹭了車的那位韓熙載大人。
“刺史周大人今日有事,本官寧國節(jié)度推官韓熙載,代刺史大人審理你們這樁案子。原被告雙方分別陳述,原告張無邪先講。”
……
張無邪現(xiàn)在最大的煩惱,就是每天得看著眼前空蕩蕩的酒樓發(fā)呆。
關(guān)于周掌柜貪墨東家錢財?shù)陌缸?,在人證物證俱全的情況下,也沒有任何讓人掉眼球的故事發(fā)生。周掌柜新購置的那套宅院抵給了張無邪,但是依然不能抵酒樓的虧空。
對此,韓熙載也沒有辦法,就那么一個半老頭子,賣了也賣不了二十貫錢,最后只能判二十軍棍,充軍虔州。至于受了傷之后,能不能活到虔州,那就要看老天爺?shù)囊馑剂恕?p> 張無邪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事情是,店里沒人!
雖然收了兩個學(xué)生,而且這兩個學(xué)生是宣州城最有名的酒樓掌柜,但是要讓金山酒樓一下子不僅起死回生還要生機(jī)勃勃,這兩位掌柜也沒有辦法。
當(dāng)然,兩位掌柜學(xué)習(xí)主要是在晚上,不過就是一些簡單的加減法而已,張無邪決定給店里的伙計和?;⑺麄円黄鸾?,反正這事兒就像放羊,放一個也是放,放一群也是放。
當(dāng)然,有些還是不愿意的,張無邪決定,在這一批伙計里邊,只有岳不群才是他預(yù)定的掌柜,所以岳不群和?;?,還有劉掌柜魏掌柜都是必須要認(rèn)真教的。第一天晚上,只是教給了他們十個阿拉伯?dāng)?shù)字的寫法。
先讓他們把十個數(shù)字會寫會認(rèn),第二天晚上就開始交給他們十以內(nèi)的加法算式的書寫。然后依次繼續(xù)。
這時候張無邪才發(fā)現(xiàn),教學(xué)原來也是一件挺煩人的事情,還要制定教學(xué)計劃。
至于白天,兩位掌柜都要去經(jīng)營酒樓,自然是沒辦法來聽課,張無邪自己也要照看自己的生意。
只是這業(yè)績實在是慘不忍睹。
你好歹進(jìn)來一個顧客啊。可是三天來一個顧客都沒有。岳不群建議要不把價格降下來,也許可以吸引顧客,但是卻被張無邪否定了,因為一家酒樓要賺錢,就必須要賺那些高端客戶的錢,那些人才能夠一擲千金。
而那些苦哈哈,你就是把他們榨干也沒有幾兩肉啊,再說了,一個酒樓的定位一旦降下來了,再要提上去就難了。
金山酒樓的生意本來就不行,一天難得幾個顧客,這一次經(jīng)歷了周掌柜的事情,對于酒樓的負(fù)面影響還是相當(dāng)大的,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⒃诰茦抢锱阒鴱垷o邪,三月天的宣州已經(jīng)開始漸漸地?zé)崃似饋?,待在沒有一個顧客的酒樓里,難免有些春困。再說了,?;⒄菒鄯咐У哪昙o(jì)。
“無邪,你困不?”
“我也困啊,怎么不困呢?”
“要不咱們聊聊天唄,說不定說說話就不困了?!?p> 說什么呢?總要說點又去的東西才好吧。張無邪在大腦里不停地搜索,《三國演義》?《聊齋志異》?《西游記》還是《鏡花緣》?
要不還是講講《西游記》?
于是張無邪清了一下嗓子,便道,“都過來,本少爺給你們講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呢比較長,咱們一天講一點,這時間也就打發(fā)過去了。”
“哦,無邪要講什么故事,本官也聽聽如何?”門口一聲音傳來,隨后一個魁梧的身影走進(jìn)了大門,正是韓熙載。
張無邪趕緊站起來行禮,“小子見過大人。”店里眾人也都跟著行禮。
“不用多禮,我就想著看看你小子怎么經(jīng)營這個酒樓,沒想到倒是讓我有點失望,居然還是沒有一點起色啊。也罷,你先說說你要講什么故事?”
張無邪本來是想要講《西游記》的,可是看到韓熙載進(jìn)來了,便想這《西游記》是不好講了。這本來就是哄兒童最好的,在后世,電視劇《西游記》幾乎就是每個假期的標(biāo)配。然而給眼前這位韓大人將《西游記》,似乎有一種講《喜羊羊與灰太狼》的感覺。
還是講《三國演義》吧。
“諸位,小子今日便講一講這三國演義?!比缓笞尨蠹易茫约涸谝粡堊雷雍竺孀?,開口便是一闕《臨江仙》: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zhuǎn)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fā)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fēng)。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p> 座中除了韓熙載之外,大都是粗人,自然品不到這詞的妙處,韓熙載卻是不同,“好!這詞是何人所作?妙極啊,比馮延巳那奸賊的詞好的多了?!?p> 這是干嘛?我講還是你講?但是奈何眼前這位他還招惹不起,只好道,“多謝大人夸獎,這詞乃是小子胡謅,不值一提。”
“你做的?”韓熙載睜大著眼睛,見了鬼一樣的看著張無邪,一個少年怎么能做的如此好詞?
然而張無邪顧不得韓熙載的驚訝,直接開講。
“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國分爭,并入于秦。及秦滅之后,楚、漢分爭,又并入于漢。漢朝自高祖斬白蛇而起義,一統(tǒng)天下,后來光武中興,傳至獻(xiàn)帝,遂分為三國……”
張無邪這樣不管不顧的講了下去,下面聽的人越聽越得勁,一陣功夫,講到張飛因為董卓的怠慢便要去殺董卓,張無邪便是一句“且聽下回分解”,第一回講完了。
韓熙載急了,“無邪,怎么不講了啊?張飛將那董卓殺了沒有?”
張無邪道,“大人,容小子喝口水,待會再講?!?p> 韓熙載看著這家伙漫不經(jīng)心的喝水,心里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自己前往敬亭山尋找鯤鵬之子,而這家伙便是敬亭山下走出來的,也不知道和那鯤鵬有沒有關(guān)系?
這小子該不會是鯤鵬之子吧?韓熙載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荒謬,這小子雖然聰明,但是真正的鯤鵬之子缺少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應(yīng)該不會這么快就敢于行走人間的。
作為寧國節(jié)度使的推官,要調(diào)查張無邪的身份也并不難。而且他前天就已經(jīng)讓人去打聽了,距離城里這么近,張無邪的身份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
想到這里,韓熙載不由得一笑,看來自己還是想的有點多了。
這時候,伙計們已經(jīng)在催張無邪繼續(xù)講了。而門口已經(jīng)圍了幾個聽書的人。
張無邪默默地看了一眼,心里有了計較,但是嘴里卻什么沒有說。便開始繼續(xù)講《三國演義》的第二回,正是“張翼德怒鞭督郵,何國舅謀誅宦豎”。
門口聽書的人越來越多,張無邪便講地越發(fā)賣力,一直到第三回講完才住口。門口聽得人自然不愿意了,嚷著要張無邪繼續(xù)講下去。
張無邪站起來朝著聽眾一拱手,“諸位,小子今天已經(jīng)講了三回,口干舌燥,也有些累了,諸位要聽,明日午時便再來此處,小子與諸位繼續(xù)講。從今日開始,每日只講三回。一旦錯過了就接不上了,所以諸位一定要記得,每日午時開講?!?p> 張無邪也是計算過的,一回講一個小時,這個點正好跨過午飯時間,到時候看你們是吃飯還是聽書?要想著只聽書不吃飯?
沒門,一下子講三回,看不餓死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