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入三更,初秋夜柔風(fēng)霎霎,地上落葉席卷而起,隨即又悄然而落。
一盞燭火將屋里映的通紅,如同落日的霞輝,燭火跳動,惹得地上的人影跟著浮動。
屋內(nèi)格局簡單,擺設(shè)有序,書案、茶案、書架干凈利落,相必這主人應(yīng)是個簡樸醇厚之人。
錦被床榻邊圍了一圈人,塌邊凌鎮(zhèn)南(西門掌門全名)蹙眉凝視著塌上之人。
歷塵依命人拿了藥箱,素手輕放凌審(凌谷主全名)干廋的手腕處,替她把脈。
凌未離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一時間屋內(nèi)氣氛凝重,靜的只剩歷塵依翻找藥箱的響動。
茶案上,顏七尋同落尹默默而坐,時不時抬頭望著這邊的情況。
片刻后,歷塵依蹙眉將手收回,美眸流轉(zhuǎn)。
凌鎮(zhèn)南忙將目光移到她身上,似是試探的問。
“如何?”
她抬眸看了凌鎮(zhèn)南,又環(huán)視一周,最后落回凌審身上,才輕聲道。
“師娘中了血蠱,血蠱是鬼主秘術(shù),我實(shí)在沒辦法。
如今只能將師娘的腿處理好,只是腳筋已斷,日后雙腿便無法行走了”
此話一出,眾人詫異的望向塌上的凌審,果然她褶皺的皮膚沒有一絲血色,青白的瘆人。
那次鬼主在樊樓殺那平民用的是烈性血蠱,能在轉(zhuǎn)瞬間將人血液吸盡。
而血蠱也是鬼主培養(yǎng)的,江湖中還未聽說過有人能解此蠱。
凌鎮(zhèn)南沒了從前的老成持重,雙手微微哆嗦,問她。
“真的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嗎?她還能熬多久?”
“沒有,每月中鬼主都會給她服下解藥抑制血蠱,才讓師娘熬到了現(xiàn)在,若下月中沒能按時服用的話就會…………”
就會像中了烈性血蠱一樣,血干而死。
聽她說完空氣再次凝固起來,凌未離冰冷的眸中出現(xiàn)了濃重的殺意。
歷塵依將錦被掀開,凌審雙膝的傷更是觸目驚心。膝蓋上飛刀留下的血窟窿久久未得處理。
小心的清洗傷口周圍,將爛肉剔除,歷塵依耐心的檢視。
其他人覺得心疼,不禁將視線撇向別處,凌掌門慌亂而笨拙的替凌審將額上的細(xì)汗擦盡。
一番下來,天已經(jīng)蒙蒙擦亮,屋內(nèi)燭火燃盡,焰火熄滅一縷青煙浮動,不一會便融入空氣消逝。
凌審受傷的雙膝得到醫(yī)治減輕了不少痛苦,人也睡的安穩(wěn)了些。
距離下個月半還有二十來天,血蠱的解藥總能有辦法的,大家也都稍微松了口氣。
正想起身離開內(nèi)屋,西門弟子便十分火急的沖進(jìn)房中,對著凌未離和凌鎮(zhèn)南稟報。
“掌門、大師兄不好了,鬼谷帶人攻來了,看似有兩千來人,已經(jīng)到山腳下了”
本來已經(jīng)輕松好些的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顏七尋更是坐不住,忙往他們那邊湊去。
鬼谷為何會突然攻打西門?莫不是因為救回凌審的事?
凌未離眉頭緊鎖,卻絲毫不見慌亂,淡定的對那弟子指揮道。
“去戲月峰告知師尊,通知其他宗門請求支援,召集所有弟子隨我到門前迎敵”
“是”
西門弟子領(lǐng)命,快速走出房外按照他的吩咐去照辦了。
凌未離后腳準(zhǔn)備離開,顏七尋立馬追上,揪住他衣襟的衣角。
“師兄,讓我去通知師父吧!”
被她扯住衣角,他身影微頓,回眸看向她那雙水靈的雙眼,心中竟有一絲錯覺。
“好,小心些”
他磁性的聲音激的她腦中一片空白,而后一陣柔風(fēng)拂面,衣襟從她手心劃落。
衣襟紛飛間,已離有幾尺遠(yuǎn),只留下那修長孤傲的背影。
“七七,我同你一起去”
落尹將她思緒拉回,在她旁邊說著。
“你留下來幫師兄吧!”
說罷利落的轉(zhuǎn)身,淡青羅裙身影消失在拐彎處,落尹無奈嘆息,只得往凌未離的方向追去。
待凌未離到西門山門時,祁殤同葉浮生已經(jīng)帶著鬼谷弟子逼近山門。
足足兩千號人,深紫的袍服一大片奚數(shù)站落在門前的百階樓階處,使得兩旁樹林的綠都失了生機(jī)。
他長劍側(cè)手而握,寒冷的劍意,在秋日朝陽下泛著白光,映到一旁的石壁上。
西門弟子全數(shù)集聚,各自拿著自己的武器,面上沒有絲毫懼意。
西門共有弟子一千余人,若干支系,每一支系修習(xí)的劍法都不同,但依舊是以西門劍法為劍宗,算是七大宗門中劍法最為精妙的一門。
若能將各支系的劍法習(xí)于一身,融匯貫通,在運(yùn)用中往往能占上風(fēng)。
凌未離之所以名聲高,就是因為他是武學(xué)奇才,不僅能將西門所有劍法玄妙之處修于自身,還得戲月峰安清師尊的真?zhèn)?,西門與南門劍法結(jié)合又是一番造詣。
隨著鬼谷弟子的不斷逼近,凌未離下令,西門一眾弟子忽的沖出,將他們打下一大片。
祁殤見狀也下了令,雙方進(jìn)入混戰(zhàn),利刃相撞聲此起彼伏。
葉浮生也祁殤對視一眼,忽的輕功躍起,黑青身影翩然而落。
同凌未離成三角狀,凌未離對鬼谷與祁殤此刻已經(jīng)恨之入骨,眼中瞬現(xiàn)殺意。
長劍向前直直沖向兩人,祁殤葉浮生向兩邊躍開,祁殤隨即快速用劍向中間劈去。
葉浮生落地后轉(zhuǎn)了一圈,再回過身來時手中一根玉笛隨著他的手指迅速翻轉(zhuǎn),一道空氣形成的氣刃自中間而去。
凌未離冷眸一合,向上躍去避開,氣刃與長劍相碰沖力使得空氣流速快了好些,他們衣擺飛揚(yáng)。
一來一回的穿梭在人群中,凌未離劍法變化多端,祁殤自小便的祁老爺?shù)恼鎮(zhèn)?,與鬼谷奇怪的功法路數(shù),兩人一時是不相上下。
一千余人對抗兩千多人,在人數(shù)上就占了下風(fēng),西門弟子極力抵擋,不時形成各種陣法,鬼谷成了易守難攻之勢。
另一邊,顏七尋在趕去戲月峰的路上,而這一路過來都十分平靜,按理說鬼谷兩千多人那么浩大的聲勢會引起江湖上很大的騷動。
如今卻平靜的詭異,像是不知道西門發(fā)生何事一樣,她開始有些隱隱擔(dān)心。
到戲月峰時安清師尊亦是一副悠閑的模樣,打理他的那一方園子。
顏七尋過去就將他拉著奔了起來,安清師尊被她這舉動弄得有些懵。
“你干什么啊,七七,等等為師還未穿好鞋………”
“師父,鬼谷的人都打上西門了,大師兄讓我來找你,你快想想辦法”
“什么?這怎么回事?”
沒有太多的時間解釋,最后安清師尊去找了南門的掌門,顏七尋只得焦急的候在外面。
總覺得有些不安,不知道西門現(xiàn)在如何了,其他宗門的人是否已經(jīng)趕到了?
許久后安清師尊才自南門議事大廳走出,腰間的酒葫蘆來回晃動,身子顯得有些臃腫。
“師父掌門怎么說?”
“掌門師兄已經(jīng)吩咐下去了,我們也快些趕過去”
說罷他們連同蘇南尋一同往西門趕,兩門因地理位置較近,又長久交好,故是有一條天橋?qū)砷T聯(lián)系在了一起。
當(dāng)初是方便兩門門派日常事務(wù)的處理走動,更是方便那些愛慕凌未離的師妹們花癡的橋梁。
如今正好能派上用場,南門派出了八百名弟子,一群白衣身影從天橋上呼嘯而過。
天橋通向的是西門的半山腰,到時西門弟子已經(jīng)耗的差不多,多數(shù)尸體橫躺樓階上,帶血的利刃散落一地。
葉浮生帶著鬼谷的弟子直接攻入了門中,雕像石壁上飛濺鮮血,三五個西門弟子擺出陣法御敵一會還是被一一擊散。
凌未離被祁殤拖住沒法顧及,落尹只得在一旁指揮著,奈何他終究也是力不從心。
顏七尋慌亂的在人群中尋找凌未離的身影,當(dāng)看到他與祁殤斗的不留絲毫余地,一會踏上地面,一會踏著石壁。
長劍碰碰合合,兩人眼神中都極其寒冷,都要置對方于死地。
看著極為陌生的祁殤,便不經(jīng)意想起他帶著寒意的劍鋒,刺進(jìn)自己肉身時的痛感。
心口處的傷口好似又開始發(fā)作,有些人有些事總要面對的,他們終是道不同不相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