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媳婦說四個孩子哪個都不能走,都得在她眼皮底下。那咱就一宅分兩院??!”王德興奮起來,一把拉住大哥的手:“您要是愿意,就跟我老嫂子搬我們家來住,我把老四過繼給您,咱倆家挨著,我媳婦什么時候想見就什么時候見,喂奶什么的也有個方便,無非是住在您家,吃喝穿戴沖您說。您要是不愿意,我跟您弟妹舉家搬遷,住您家去,您給我們騰間房,咱們老哥倆日常的還能多親多近,您看這個辦法怎么樣?”
一拍即合,古瑞能想到的也正是這個主意。展顏笑道:“兄弟啊,我跟你嫂子年齡大了,干干凈凈,有什么不愿意的。只要你跟弟妹不愿意管我們老兩口一頓飯吃,我們在哪住不是住啊!”
“妥了!”王德一拍巴掌,長身而起。邁步就往后院跑,三步并作兩步走,兩步當(dāng)作一步行,他外號又叫旋風(fēng)腿,腿上又有功夫,三步兩步就到了后院。
古瑞能在屋里泡上一壺茶,靜候佳音。連一炷香的功夫都沒到,王德去的麻利回來的快,借著酒勁“嘭”的一腳就把門給踹開了。
古瑞能一聽這響動,真得說是狂喜涌上心頭,腦子里頭“嗡”的一下,把個堂堂萬通先生激動的說不出話,就那么看著闖進來的王德。
“哥!”王德連師哥都不叫了,兩個臉頰也是興奮的通紅?!笆裁磿r候搬家?”
古瑞能搬家是個大事,卻并不難辦。人口簡單,把家里的下人們該散的散了,把浮財簡單的一收拾,老兩口子帶著錢,就此就搬在了兄弟王德家住。
古家的大少爺,也就是王家的老四,起名叫做古思恩。這也是天緣湊巧,這不是有了兒子了嗎,轉(zhuǎn)過年來。古瑞能的夫人還懷胎有孕了,女子五十而絕天葵,就不能生養(yǎng)了。如今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竟然懷胎有孕,把個古瑞能給高興的,兩個巴掌都拍不到一塊了。整天出來進去的忙前忙后,眉開眼笑。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古夫人產(chǎn)下一女,起名古念琴。諧音一個情字。古瑞能認(rèn)為這個女兒,是王德的兒子進得家來,給家里開了個好頭,這才招來了閨女。有道是,受人點水恩,需當(dāng)涌泉報。因此子女二人占了思念恩情,意為永遠不忘兄弟的這份恩情。古瑞能自此兒女雙全,真得說是坐享天倫之樂。
兩家的關(guān)系也是越走越近,處的真跟一家人沒有什么區(qū)別。
可是好景不長,這位旋風(fēng)腿王德因為好喝酒,有一天出外訪友,又喝了個酩酊大醉,人家朋友可跟古瑞能不一樣,問他能不能自己回家,王德喝多了逞能,說沒問題。朋友就放他自己回家,結(jié)果一腳踩空,跌落在一片泥潭之內(nèi),竟然溺死了。
古瑞能痛哭一場,王家的老大叫做王大龍,打幡抱罐、頂喪駕靈,把自己天倫王德,算是給送走了。
王德這一走,王夫人天天哭,再加上生了四個孩子身體又差,古大嫂子天天過來照顧,也是無濟于事。過了沒幾年,竟也撒手人寰。
偌大的一個王家就剩下了兄弟三人,老大王大龍,老二王大虎,老三王大彪,老二老三年齡還小,老大王大龍可就已經(jīng)懂事了,這哥仨跟他們的父親王德可是截然不同。王德是自幼跟大哥古瑞能同堂學(xué)藝,大師哥有多大本事他清清楚楚。從心里往外的敬重這位哥哥,又加上古瑞德年高有德,也并非是不通事理之人,因此上兩家人處的格外的融洽??傻鹊搅送醮簖堖@,他從小見到的古瑞能就是一個和善的老頭,自己的爹爹格外尊敬他,因此自己也得認(rèn)認(rèn)真真的尊他一聲大伯??蓪嶋H上,王大龍的心里對古瑞能,并沒有那份像父親一樣由衷的敬重。古瑞能說的話,也是陽奉陰違,嘴上說著是是是好好好,可實際上,有著自己的一套想法。原本這也不算過分,本來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跟一個已知天命的老者,想法本來也不可能一樣。
古瑞能也能看的出來,大龍這孩子并不太愿意聽自己多說??墒且驗橛兴赣H王德的這層關(guān)系在,他又不得不管,無奈之下,明知人家不愛聽,只能硬著頭皮去說上一番,招來一陣尷尬。再加上自己的兩個孩子也越長越大,自己年事已高,精力也有限。自然兩家的關(guān)系就越來越淡,古瑞能去王家的次數(shù),也是越來越少。
又過了幾年,這一天,有個名叫張起的山賊,領(lǐng)兵帶隊,來到了這個村莊。
原本張起只是路過,也并非搶劫。所以寄居在村民家中,也是約束著隊伍,勿擾村民。
可是到了第二天,眾多的山賊啟程要趕路的時候,竟跟村民起了沖突。原因也簡單,有幾個山賊夜宿村民家中,住了一夜沒給錢。有的人就是這樣,你要是持刀行兇,打家劫舍,他只要能逃得一條性命就算是心滿意足??赡阋潜虮蛴卸Y,沒有亮刀,他反倒要找你要錢。
這伙山賊本不是什么良善之輩,只是張起治軍很嚴(yán),不允許帳下的兵卒們擾民??杉幢闶菑埰?,也畢竟是山賊,他屬于匪類??!土匪住宿,能夠做到秋毫無犯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還要求他們給錢,就連張起都樂了。當(dāng)下里下令直接啟程,根本就無視村民的拉扯,帳下的兵卒們微微一抖手,就把村民抖出老遠,摔在地上。有個山賊還亮出刀來,嘴里不干不凈的罵著些什么。
張起哪能想到,在這小小的村莊里面,住著一位萬通先生古瑞能啊。古瑞能看山賊過境,秋毫無犯,本就不想出頭??衫显捳f的好:好漢護三鄰,好狗護三村。如今土匪持刀威脅村民,這要是再不管,傳揚出去,萬通先生可也面上無光。
那持刀的兵卒只覺得眼前一花,根本就沒看明白怎么回事,身子就飛已經(jīng)了出去,飛出足有七八丈撞在墻上,翻身而起一頭的霧水,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飛出來的。
就這一手功夫,馬上的張起雙眼瞳孔猛地一縮,這老者的功夫太深了。要說趁人沒留神,快速接近把人扔出七八丈,這個不難,張起一抖手也能做到??梢亲審埰饋砣樱@么快的速度,這人撞在墻上就是骨斷筋折,別說是人,恐怕連墻都要撞倒。而這個兵卒撞在墻上,翻身而起,連一點傷都沒受。這份力道的控制,真得說是妙到毫巔,驚為天人。
張起翻身下馬,來至在古瑞能面前躬身施禮道:“老人家,在下張起,給您見禮了?!睕]叫前輩,而是叫的老人家。這也是張起年輕氣傲的地方,雖然歲數(shù)相差很多,但在能耐上并不服氣。
古瑞能平日里和善,可如今面對這過境的山匪頭子,全然沒有了往日的那份平和,本來打算出言喝罵,可抬眼皮一看面前之人,心中也是暗暗的吃了一驚。張起號稱金槍玉臂粉哪吒,長得眉清目秀齒白唇紅,格外的漂亮,那是一表人才。這才用鼻子微微哼了一聲說道:“你的人馬路過我們村,秋毫無犯,古某我知你這份人情??扇缃?,住店該給店錢,吃飯該給飯錢。你們既然吃了人家,住了人家,就應(yīng)該掏錢。今天你要是給了錢,我放你們出村,今天你們要是不給錢那,哈哈,我的張大寨主啊,你們這伙山賊,可就走不了啦!”
張起聞聽也是微微一笑道:“既然有老人家您出面,一點銀錢張某還是有的。住宿的盤費,只要您能開口說的出來,張某就給得起??捎幸还?jié),見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遇寶山豈能空手而回。張某既然見了老人家您,還望老人家您能留下兩手功夫,讓張起也能領(lǐng)略一下您高明的手段?!?p> 古瑞能真沒拿張起太當(dāng)回事,這小伙子帥氣,英俊,二目流轉(zhuǎn)間精光四射,渾身上下流線型,一副神光內(nèi)斂的狀態(tài),而且數(shù)不出道不明的帶著一絲勃勃生機,無形中就讓人想跟他親近,看著倒像是一個功力深厚的高手??捎幸粋€地方太迷惑人了,就是張起的年齡,此時的張起年齡還不到三十歲,一個人就算你從娘胎里就開始練武,黑白天不停,你練一天頂別人練兩天,練到今天能有多大本事呢?因此古瑞能一聽張起要動手,還真沒在意,一捋頜下長髯,笑道:“小輩,就憑你跟我提動手二字,今天老夫我就當(dāng)把你廢在此處,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夫我年齡大了,也不愿再造殺孽,不會害你性命也就是了。廢話少說,盡管動手?!?p> 這一句話,要是換了妙手橫行秦天鳴,根本就不用二話,直接亮兵刃上去就動手。因為古瑞能開口叫的是“小輩”,這是個不太尊重的稱呼,像古瑞能這種身份的人不可能開口罵大街,像老百姓們互相叫罵一樣,全在倫理和動作上找字眼,那就太丟身份了。能開口叫出這種稱呼,已經(jīng)是很難聽的了。
可張起并不生氣,他是天生的連江脈,自身就帶著一股出塵之氣,這世間能激起他憤怒的事情本就不多,更何況是一位兩鬢斑白的老爺子。當(dāng)下只是微微一笑,說到:“老人家,動手自然是要動手的,只是動手之前,您能不能把名號賞下來,張某也好記在心里。日后逢人談起某年某月,在某某山村,我也曾跟您動過手,說出去,張某也好臉上有光!”
古瑞能一聽張起問他的名號,有點得意。把胸脯一拔,朗聲說道:“你要問某,萬通先生古瑞能的便是!”
“額。。?!睆埰鹩悬c尷尬,沒聽說過。因為年歲太小,古瑞能叱咤江湖的時候,張起還沒成事呢。只能雙手抱拳道:“哦,原來是古老先生,久仰久仰?!?p> 古瑞能心里這個氣,都是這個歲數(shù)了,對方什么意思他能看不出來嘛。心說毛頭小子,我今天教訓(xùn)教訓(xùn)你給你漲漲記性,讓你知道這世間還有一位萬通先生!
古瑞能也是心里有火,原本他的修為已入化境,以他的這種身份根本就不應(yīng)該跟小輩動手。可是這些年來,自己過命的好兄弟王德和夫人相繼去世,大侄子王大龍又不聽話,自己這個當(dāng)大伯的說不得管不得,平日里就憋著一股怨氣,如今山賊過境,此時本身于他臉上就無光。再加上一個說話綿里藏針的張起,古瑞能哪里還能按捺的住,微微抬手,擺了個架勢說到:“名號已知,動手!”古瑞能不能先動手,長輩跟晚輩動手,自己先動手,傳揚出去讓人笑話。
張起一見事已至此,也只得將雙手抱拳,再次給施了個禮,說到:“既然如此,那古老先生,在下張起,可要得罪了!”說完話欺身上前,掄拳打向空氣,讓了一招,告訴古瑞能,我敬重您,我知禮,這也是個謙讓的意思。
古瑞能自然也得看得出來,連忙也還了一招,意為還禮。
兩招過去,張起身上的氣質(zhì)可就變了。連江脈不僅僅是氣質(zhì)出塵,還有一個最明顯的特點就是力大無窮。也正是因為張起的力量強勁才練的霸王槍,這才能教會王雄那招“春雷”,在單家屯比武招親擂上,槍砸單天長。
此時的張起把這功夫運起,真好像是一座大山,壓向古瑞能。根本就沒敢動槍,就是赤手空拳,用左手一引古瑞能的眼神,右手的拳夾帶風(fēng)聲,直奔古瑞能胸膛。
古瑞能的經(jīng)驗太足了,從張起氣質(zhì)一變心中就暗叫不好,這小子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一念至此,張起的拳頭已經(jīng)到了,心里也知道對方的力道強大,可是畢竟自己年齡大了這么多,功力深厚,也想試試這漂亮小伙到底能有多大勁。當(dāng)下微微撤步,讓過拳風(fēng),把這大巴掌掄開了,照著張起的右拳就扇。
耳輪中就聽得“啪”一聲脆響,聲振屋瓦。
張起的拳頭動都沒動,站在原地還想進招。再看古瑞能,“蹬、蹬、蹬”連退三步,收掌回撤,心中一驚。暗道:好強的力量!
原本古瑞能就不是以力見長,他的外號叫萬通先生,自然是以巧著稱,但是功夫已入化境,這掌上的力道也是可以的。而張起則恰恰走的是一力降十會的路子,以力入化。古瑞能要跟張起比力氣,那自然是相差甚遠。
可是登堂不讓步,舉手不留情。這些話要在動手之前說,怎么都好說?,F(xiàn)在已經(jīng)動上手了,自己讓人家一拳給震退三步,已經(jīng)輸招了,這還有什么可說的。
把個古瑞能臊的,滿面通紅,這街坊鄰里這么多人看著,自己這么大歲數(shù)號稱萬通先生,讓個毛頭小子一拳給打退三步,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好可憐的萬通先生古瑞能,當(dāng)下只能雙手抱拳,說聲:“領(lǐng)教了”抹頭就走,再無二話。無話可說,說什么都寒磣。
小山村是沒臉再住了,面對街坊四鄰說什么呢?也顧不上家里孩子年幼,當(dāng)天收拾收拾金銀細軟,連夜搬出了村子。
原本古瑞能是要帶著王家的哥仨一塊走的,怎奈王大龍死活不愿意走。古瑞能苦勸無用,又急著離開,最后只能留下一筆可觀的錢財,任由王大龍帶著兩個弟弟自行生活去了。
古瑞能哪里知道,這王大龍看上了這位令傳西天八萬里,獨占鰲頭的金槍玉臂粉哪吒張起張五爺。古瑞能跟張起比武,村民們都在看,在這人群之中,就有這位王大龍。王大龍一看,父親在世時那么敬重的大伯,在這位手底下連一拳都沒接住,這位的能耐未免也太大了些。古瑞能輸招扭頭走,張起也覺得有點對不住這位老爺子。心里也知道,這位古瑞能今后再難在本地立足,只有一走。心中也頗有愧疚,回身召集隊伍給村民們住宿錢,正在這個時候,王大龍分人群就進來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張起面前,當(dāng)了張起帳下的一名小嘍啰。
古瑞能回家收拾東西,張起帶隊出發(fā),王大龍也回家收拾東西。古瑞能連夜離開小山村,另尋他處。走了千山萬水,這才在這荒山野嶺當(dāng)中,發(fā)現(xiàn)了這么一片黑松林。古瑞能知道這黑金松乃是千金難求的養(yǎng)生圣品,雖然對修為并無明顯效益。卻也能修身養(yǎng)性,延年益壽。再加上他心中也是憋著一口怨氣,山賊過境導(dǎo)致自己背井離鄉(xiāng),又奔波這么久。于是下心修建,把萬貫家資全都花費在此處,按照東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南方丙丁火,北方壬癸水,四方設(shè)位;又按照乾、坎、艮、震、巽、離、坤、兌明八卦,把個黑松林半由天產(chǎn),半由人工,建成了一座五行八卦陣。又在林中,中央戊己土的位置,按照休、生、傷、杜、景、死、京、開的暗八卦,建立黑松莊。這回別說是山賊過境,你就是天上神仙到了此處,要是沒有古瑞能的人帶路,你也進不來這座黑松林,找不到這座黑松莊,即便進了黑松莊,所有的墻都是加高加厚的,你推不倒,撞不塌。你毀的掉一面,毀不了所有。只要墻不倒,你就在這座黑松莊里轉(zhuǎn)悠去吧,轉(zhuǎn)個十天半個月,把人活活餓死,你也轉(zhuǎn)不到人。這片黑松林與黑松莊算是徹底將此地與外界隔絕,二十多年來,再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