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昉竟自走回了座位,淡然的從桌倉里拿出了另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那是徐銘一早上剛放好的早點,起身向徐銘一所在的方向走去,兩人無任何語言肢體心靈的交流。徐銘一迅速掙脫蔣敏彤,回味剛才柳昉進門時的眼神,是憤怒,是冷漠,還是釋然,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可這扇窗戶拉著簾子,他看不到窗內(nèi)柳昉的心靈。
柳昉距離徐銘一越來越近,“不會吧,不會是要扔給我吧”徐銘一這樣心想,竟然還有一些期待,然而柳昉并沒有停下,一直走到教室后排的垃圾桶旁才收住腳步,將手中提溜的早點扔了進去,拍拍手,柳昉又慢慢的走回座位。這一系列動作沒有一絲停滯感,行云流水到人們會以為柳昉今天早上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扔掉桌倉里的早點,而并不是因為看到了某些事情刺激到自己才臨時起意。
徐銘一看著坐回座位的柳昉,上槽牙和下槽牙開始摩擦,嘴角不自覺的抽動,他此刻很想沖過去拉住柳昉大聲呵斥她一句“有什么事情沖我來,為什么要糟蹋糧食”,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頹然的坐回原位“一銘啊,你瞧,這是我給你帶的早點哦,快吃快吃,待會兒就要早讀了”蔣敏彤一臉天真的捧著早點,徐銘一皺了皺眉頭對同桌說“第一,我說過別再叫我一銘,我叫徐銘一,第二,我說過別再給我?guī)г琰c,我自己有帶,第三,我說過別再沖過來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消受不起,第四......”“哎呀,因為我喜歡叫你一銘啊,因為一鳴驚人嘛,別啰啰嗦嗦,你數(shù)學作業(yè)寫完了嗎?”蔣敏彤一句話讓徐銘一從一二三四中清醒過來,這一早上最重要的事情是補數(shù)學作業(yè),可到現(xiàn)在也只補寫了一道題。
徐銘一看看手中的數(shù)學作業(yè),又抬頭看看柳昉落寞的背影,“死就死吧”徐銘一把心一橫,從數(shù)學作業(yè)本撕下一頁紙,寫道“昉兒,我在操場籃球架下等你,我有話和你說”紙條揉成團,徐銘一攥在手里準備向柳昉座位走去,“去哪呢,一銘”蔣敏彤眨巴著一雙大眼睛,阿禾抬頭看看徐銘一“我?guī)湍惆伞?,徐銘一搖搖頭,“沒事,我自己去”,徐銘一走過柳昉的課桌,若無其事的將紙團丟在柳昉腳下,輕輕的咳了一聲以引起柳昉的注意,然而柳昉把頭埋在語文必修課本里,紋絲不動。
徐銘一走到班門口,伸了一個懶腰,假裝扭頭做活動,透過玻璃窗向柳昉望去,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靶煦懸唬M班呀,在門口干嘛呢”譚老師站在講臺向徐銘一揮手“哦,好”徐銘一嘆了口氣走回教室,路過柳昉身邊時刻意加快了前進的速度,他似乎希望能夠帶起一道十萬伏特的閃電看看柳昉是否有任何反應(yīng),然而柳昉依舊坐在那里,丟掉的紙團也靜靜地躺在地上,“唰”,紙團被掃把掃進了簸箕里,徐銘一抬頭看到王衛(wèi)健正在辛勤的打掃著衛(wèi)生,掃走了自己為柳昉寫的紙團,王衛(wèi)健也看到了徐銘一,露出了勞動人民樸實的笑容,湊上前來小聲說“作業(yè)寫完沒,快點給我啊”徐銘一沒有回答,推開王衛(wèi)健,低頭從簸箕里撿回紙團,王衛(wèi)健拎著簸箕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徐銘一。
“王衛(wèi)健,你也先回座位,大家都靜一靜”譚老師站在講臺上,雙手扶著講桌,微微顫抖“同學們,老師今天特意在早讀前來班里,是有件事情想和大家說”王衛(wèi)健坐在柳昉后排,回頭對徐銘一得意的擠眉弄眼,徐銘一沒有理他,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夠心煩了。
“同學們,老師很抱歉的告訴你們......”譚老師有些哽咽“我......我將不再作為高三4班的班主任”全班一片嘩然,除了四個人,王衛(wèi)健,徐銘一,柳昉,阿禾,“老師!你怎么可以在這時候離開我們!我們需要你?。 笔Y敏彤拿出紙巾擦拭眼淚,聲音有些沙啞,徐銘一側(cè)著身,一臉的嫌棄,譚老師走下來摸了摸蔣敏彤的小腦袋“老師也不想在高三這個階段離開你們,可這是學校的安排”,“譚老師你去哪啊”,譚老師抿著嘴,很不忍心的說“我去隔壁的高三3班......”,“???”同學們十分錯愕,“這算是被綠了嗎”后排有男生起哄,“那新班主任是誰啊”王衛(wèi)健期待的語氣引起部分同學的不滿,“你們會在下周一見到新班主任,也是你們的新語文老師......”
后半節(jié)語文課的時間,譚老師回憶了很多和同學們之間的溫情故事,徐銘一沒有再聽進去一句話,他正沉浸在如何求得柳昉原諒的世界中,直到第一節(jié)課課間被王衛(wèi)健叫去辦公室才喚醒過來,“你咋回事?。孔鳂I(yè)不是給過你了嗎?”徐銘一搖搖頭“不想寫”,王衛(wèi)健瞪大眼睛,比出一個大拇指“有種,李老師在里面等你呢”徐銘一拍拍王衛(wèi)健的肩膀,走進了辦公室。
在高三4班教數(shù)學的李老師是一個大嗓門的東北女人,最引以為豪的事情就是調(diào)教出了一個學習優(yōu)異的女兒,曾經(jīng)向同學們講述過自己是如何在冬天把自己女兒裝有一本雜志的書包從六樓扔到一樓,因此在李老師的課堂上,高三4班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敢做小動作,更不用提打瞌睡。
徐銘一走到李老師桌前,李老師戴著眼鏡正在批改作業(yè),徐銘一沒說話,李老師也沒說話,徐銘一心中暗想“這女人都什么毛病,不高興時候都喜歡不說話?”,時間在李老師批改作業(yè)的筆尖流逝,“叮鈴鈴”上課鈴聲響起,李老師這才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向徐銘一“說說吧,什么意思”李老師用力的指著徐銘一的作業(yè)本,“忘寫了”徐銘一只說了三個字,“忘寫了?你怎么沒忘記吃早飯呢?”徐銘一皺眉,又是這該死的早飯,“老師我錯了”,“錯了?這么簡單?”,“我回去就補”徐銘一伸手準備拿本子,但是本子被李老師按住“這是最后一次,沒有下一次”徐銘一點頭,抽出本子,逃離辦公室。第二節(jié)課已經(jīng)過去十分鐘,徐銘一站在班門口打報告,臉頰發(fā)燙,英語林老師揮了揮手示意徐銘一進來,徐銘一跑回座位,眼角的余光瞥見柳昉正在低頭看書,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