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牛刀小試（一）

　　鄺凡飛也沒多想，只顧一路催馬南行，心里只是想找個遠離江湖的地方，越遠越好。

　　連續(xù)走了多日，不知不覺到了岳州地界。

　　這岳州自古以來是通往兩廣的要地，氣候宜人雨水豐沛，洞庭湖就像一個溫婉的慈母，把岳州這片土地攬入懷里，給予它無限的生機和希望。

　　《岳陽樓記》可鑒，“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朝暉夕陰，氣象萬千。北通巫峽，南極瀟湘，才子佳人，多會于此，覽物之情，得無異乎?！?p>　　江南多平原，此地多丘陵，雖說不及江南物產(chǎn)富饒豐足，才子佳人眾多。但勝在綿延群山，秋水長天獨特美景，也是美不勝收。

　　鄺凡飛策馬驅(qū)前，馬兒在道上慢慢悠悠的走著，他一邊欣賞洞庭湖畔的旖旎風光，一邊尋思著找個店家住下修整。

　　街上人流如織，吆喝聲此起彼伏，有今晨剛捕獲的各種河鮮，活蹦亂跳濺起水花，小販忙不迭地伸手去抓跳到地上的小魚小蝦。

　　有道州剛運來的大臍橙，個大飽滿黃橙橙的，一個足足有半兩重，小販拿在手上，又拋了拋，對著身邊前來挑選的人說道，“瞧，多墜手，這可是今年剛摘的第一批臍橙，保證個個肉肥汁水多，不甜我不收您錢?！?p>　　鄺凡飛行至一客棧前，外面圍了一圈人，忽聽里面有大聲吵鬧破口大罵，接著聽見“砰”一聲悶響，一坨巨大的物什從客棧里面飛出，重重摔坐在路邊的牙子上，撞得碎屑紛飛。

　　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大胖子，那胖子生的肥頭大耳，滿面油光，一條滿是污漬的圍裙披在身前，手上抓著一根變了形的大勺子，臉上手上早已掛了彩，額頭也腫了個大包，眼里又氣又怕，只聽他干咳幾聲，吐出一小口血痰，還帶出了兩顆牙齒，“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鄺凡飛心中一凜：“我靠·這么大力氣，誰啊這么牛？”

　　竟然把一個大胖子給輕易扔出數(shù)尺開外，此人的外功修為可見一斑。

　　連忙問旁邊看熱鬧的小哥，小哥擺擺手，壓低聲說“哎，還能有誰，岳州最橫行霸道的公子哥，岳州府嚴貿(mào)山嚴老虎的寶貝兒子嚴韜邇唄。

　　看這位仁兄打扮和口音是外地來的吧，見怪不怪了，像這種事情三天兩頭來一出，您就當個看客，瞧瞧就行?！闭f罷隨著人群散開來。

　　又見一個約摸四五十歲年紀的中年人邊陪著笑邊退出門外，那表情是哭笑不得，有點語無倫次的說，

　　“嚴少爺真是對不住，今兒這桌酒席本該是老劉頭來掌勺的，昨夜老家托人來傳話說家里老娘病重快不行了，連夜趕回老家去了，這才讓二廚掌勺，沒想到不合您口味，您受累，改天老劉頭回來我再請爺吃上三天您看如何？哎喲，可千萬別砸我的小店啊?！?p>　　那嚴韜邇生的還算白凈，身穿上著深藍色湘繡緞子，手里搖著扇慢悠悠的踱步出館子，看了看賠禮的掌柜，手中扇子一合，指著悅來樓的牌匾對著掌柜說，

　　“來你們悅來樓吃飯，是看得起你們家的吃食，伺候好了是你的本分，惹爺我不高興了，我不僅拆了你的招牌，你這一家老小也甭想在這地界上混了?！?p>　　掌柜哪敢多說半句，唯唯諾諾的陪著笑臉稱是。

　　生怕在惹出什么更大的事端來，就盼著快點完事走人。

　　“原來是個官二代，難怪那么拽！”鄺凡飛心里嘀咕，尋思要不要上前幫忙。

　　“以前是特么實力不允許，現(xiàn)在是有了武功底子，還背負幾十條人命的殺人犯，NND，殺都殺了，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不然怎么對得起現(xiàn)在這副軀殼和江湖上的名號？”鄺凡飛轉(zhuǎn)念一想。

　　意念一動，耳邊傳來提示：“是否碎骨掌附體？”

　　這還用想？鄺凡飛的基因不允許看見半點仗勢欺人的事情出現(xiàn)在面前。

　　“是！”

　　一陣力量注入身體，釋放到全身，特別是雙手。

　　嚴韜邇帶著隨從剛邁開不到幾步，人群里傳來一陣笑聲，那笑聲聲線怪異，聽起來像是故意壓嗓子裝的，大伙兒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蒙臉男子站在人群中央，雙手空空，一身極其普通的粗布短打，一雙破爛不堪的草鞋露出十個沾滿泥垢的腳指頭，突兀地叉腰站在人群中間。

　　沒錯，就是鄺凡飛。

　　“這人誰?。磕敲创竽憽じ医邪鍑郎贍?，不想活了吧··”人群中議論紛紛。

　　“看著打扮，像是郊外來賣菜的··又像是個挑夫··可能是腦袋有問題，本地人誰敢惹嚴老虎的兒子啊！”

　　“就是啊，初生牛犢不怕虎，強龍不壓地頭蛇啊，何況··這身打扮，大俠也不像??！”

　　“前幾個月不就有一個自稱什么‘震東大俠’的家伙，路見不平，結(jié)果··哎··被揍得滿地找牙·”

　　“所以說沒點本事，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看看就好，有點本事，低調(diào)保平安··”

　　“對對對··”

　　鄺凡飛嘴角淡淡一笑，不以為意。

　　嚴韜邇撇了一眼，努了努嘴，身旁隨從會意，徑直向鄺凡飛走來。

　　鄺凡飛瞳孔一縮，突然發(fā)現(xiàn)幾個手下腦袋上都出現(xiàn)一個圓圈，圓圈上各有一把小刀，喲呵，看來是系統(tǒng)提示過的那個威脅值！

　　才一把刀，最低級的那種，小意思。

　　鄺凡飛也不閃躲，仿佛沒看見似的，低著頭不語，四名隨從走到跟前，打量了一番，喊道，“你誰啊，笑個屁，知道擾了我們爺?shù)呐d致，后果很嚴重知道嗎。”

　　鄺凡飛眼皮也沒抬，叉腰的手也沒放下，不咸不淡地道：“笑犯法了嗎？”

　　“你平時怎么笑都無所謂，現(xiàn)在笑就不行，知道我們爺是誰么？”家丁把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我知道啊，一個仗勢欺人的垃圾···”鄺凡飛神情漠然，眼神上飄，言簡意賅，沒人注意到他的雙手已經(jīng)青筋暴起隨時準備出手。

　　人群中一陣哄笑，個個都心存疑問：

　　“這人誰??？這么大口氣！不要命了吧！”

　　“從剛才胖子被扔出來的時候都可以看出，這幫家丁中有高手，這怪小子眼睛也不瞎，居然不怕？九成九是個傻子吧?！?p>　　周圍的人七嘴八舌。

　　在外人看來鄺凡飛的身材怎么都不像是練武的料，那幾個隨從要是一起一出手，還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畢竟鄺凡飛在小村里幾乎天天吃的是咸菜白膜，來了大半年沒吃過幾次葷腥，擺明了就是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面帶菜色，沒辦法元朝末年，窮啊。

　　不過這略帶羸弱的身板教訓幾個小角色，練練手，還是不成問題的，畢竟有霹靂碎骨手。鄺凡飛沒有急著出手，而是帶著輕蔑的看著這群狗腿子，據(jù)他目測，幾乎不出幾招，這些家伙就會跪在地上求他饒命。

　　這些張揚跋扈的人平時聽慣了別人的低聲下氣，這會兒聽聞得有人在眾目睽睽之下這般回應(yīng)，頓時暴跳如雷。

　　沉吟半晌，他低頭輕輕伸手掃去肩頭上的灰塵，重復地動作又在另一邊做了一次，顯出一副不把對方放在眼里的樣子，然后又抬頭迎起幾個人憤怒的目光。

　　幾人的目光灼熱帶著殺氣，與鄺凡飛平靜而略帶溫和的目光相望，像烈火遇上了寒冰。

　　鄺凡飛沒有出聲，而是靜靜地看著幾人等著他們各種拳腳的粗暴招呼。

　　這個時代，拳頭大部分時候是真理，當然也分情況，官和匪。前者不用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在能保證管轄地區(qū)安定的情況下，更多的狂收賦稅，抓壯丁徭役，百姓吃苦頭，但是卻不至于輕易連命都丟了。

　　而匪就不同了，既和官府對著干，也欺負平民百姓，生殺全靠心情，燒殺劫掠，壞事作盡，喪盡天良，有時候官府都無能為力。

　　最怕的是這種紈绔公子哥，官的背景，匪的心性，耍起無賴，沒人能擋。

　　暴力就是通行證···

　　鄺凡飛和他們眼神對視不到五秒，其中一個伸手就想去提溜他的衣領(lǐng)，鄺凡飛見手向他抓來，脖子一縮，就地滾了一圈，貼近那人下盤，抬手朝下腹部擊去，動作一氣呵成，速度奇快無比，轉(zhuǎn)眼間小腹吃了一拳，痛得躬身捂住跌坐在一旁叫苦連連。

　　鄺凡飛已經(jīng)是手下留情，因為再往下一點點，他就要當太監(jiān)了。

　　他自己都沒吃準要怎么做，系統(tǒng)已經(jīng)先一步發(fā)出指令，一套常規(guī)動作就打了出來。

　　其余三名家丁見如此的招數(shù)，也不由暗暗冒冷汗，下意識的穩(wěn)了穩(wěn)下盤。

　　鄺凡飛放倒一個后，旋即閃身往其他人身邊欺近，撿起地上一根細棍一撅成二，左右手各捏一截，提氣雙腳點地，躍起至一人高，同時舒臂擲出。

　　“嗖嗖”兩聲，兩截竹棍就好似兩根釘子一樣，死死的釘進在另一個家丁的一雙腳板上，想要抽出，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貫穿腳心，怎么也抬不起來，只得哇哇的呻吟著。

　　余下兩名家丁見狀，慌了神撇下同伴想要逃開。鄺凡飛伸手在地上撿起兩顆石頭，嘴角一揚，道，“跑個屁！”

　　當即手一揮，石頭像長了眼睛的暗器一般，刷刷擊中其余兩人腳踝，齊刷刷跪倒在地。

　　他發(fā)現(xiàn)，只要念頭一動，系統(tǒng)就已經(jīng)把設(shè)計好的動作，瞬間灌注進他的大腦，讓他下意識的完成這些動作了。

　　看著一群狗腿子在地上哭喊呻吟求饒，從未有過的快感用上心頭，還好用布裹住了半張臉，那張薄布下面是一張笑得變形的得意的嘴。

　　轉(zhuǎn)眼間四個家丁已經(jīng)被放倒，旁邊的人不禁拍手叫好起來，驚愕和興奮的神色交替出現(xiàn)。

　　“這··這人誰啊，好厲害·真有功夫的”

　　“我還以為要被揍很慘呢，這樣我的跌打損傷藥今天就能多賣出一些了·這小子不簡單啊·”

　　太久沒有這種反轉(zhuǎn)的情況發(fā)生了，看熱鬧的吃瓜群眾都驚呆了！

　　那嚴韜邇看到其貌不揚的鄺凡飛三兩下收拾了家丁，頓時也慌了神，一個趔趄差點站不穩(wěn)，忙對貼身的一名隨從道：

　　”莫托拜，快，把這人給我拿下?！?p>　　那個叫莫托拜的男子年紀與嚴韜邇年紀相仿，但卻一臉滄桑的胡須烏黑裹住了大半個臉頰，塌陷的眼窩和高高的顴骨似乎看起來不像是中原人士，倒有點像色目人。

　　雖說穿著漢人的衣服，但是膀大肩寬，孔武有力的樣子看起來和鄺凡飛是兩個極端，動起手來，鄺凡飛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莫托拜大步流星跨向前，順手抄起酒樓外的一個石墩子，那石墩本是城里給販夫走卒歇腳休息的地方，少說也有百來斤。

　　岳州南來北往的人多，有時候找不到歇腳的地方，便往石墩上一坐，再從旁邊小攤上要上一碗酸湯粉，透涼的石墩可比小攤的條凳舒服多了。

　　由于常年累月的使用，石墩上面早已被摩得平整油光錚亮，下半部分卻依然凹凸不平甚是粗糙。

　　那莫托拜單手抓起石墩，五指深深嵌入其中，竟絲毫不費力氣，倒像是提著個繡球一樣輕巧。

　　臂力之大，難怪剛才大胖子被甩飛出去。

　　“看來是家伙下的手。”鄺凡飛心里有數(shù)了。

　　此時路邊看熱鬧的百姓已經(jīng)不知不覺讓出一條道，左右站滿了人，就等著看好戲怎么上演。

　　賣家也不賣東西了，干脆支了個小馬扎，更有甚者爬到樹上，選了個更加廣闊的視角來飽眼福。

　　莫托拜提著石墩走近，再距離鄺凡飛數(shù)尺外停下，低聲叫陣，道：

　　“鄉(xiāng)下來的小子，算你有兩下本事，可惜還都是些小把戲，不值一提，要是現(xiàn)在老老實實跟我們家少主子磕頭認錯，說聲爺爺對不起，說不定我還能考慮放你條生路！”

　　鄺凡飛淡淡一笑，道，“叫爺爺？呵呵！”

　　按照年代來計算，這些人一個個都上千歲了，確實應(yīng)該是爺爺?shù)臓敔數(shù)臓敔數(shù)臓敔敗ぁ?p>　　雖然按道理是該這么叫，但是周圍已經(jīng)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有的是商販，有的是顧客，個個都等著看好戲發(fā)生，有的還露出一副等著鄺凡飛求饒的期待神情，畢竟體型相差有點大了。

　　開玩笑，叫爺爺··看著這群好事的人，鄺凡飛也不以為意，只是對眼前的這個高大個興趣頗大。

　　“威脅值五把刀，系統(tǒng)將自動使用碎骨手中的化勁功法。請注意！”

　　鄺凡飛一驚，這家伙實力果然不俗，腦袋上果然頂著五把刀。

　　這大坨東西砸過來，自己肯定腦袋開花，這系統(tǒng)這是在幫自己尋找化解招式??！牛逼！

　　莫托拜本就是一介粗鄙的武夫，仗著一身蠻力平時鮮有對手，平日人都是避而遠之，如今眼前這個來路不明的小子，當眾嘲諷他，還說著一些讓人似懂非懂的話，當下怒發(fā)沖冠，牙齒咬的“格格”作響。

　　他掄起石墩就向鄺凡飛砸來，這力有千鈞之勢，石墩帶著風呼呼作響，徑直飛向鄺凡飛，他依舊不慌不忙，面帶笑容，眼看石墩就要帶到跟前，他閃身側(cè)開。

　　鄺凡飛兩手輕輕一搭，帶著石墩繞了個半圈，就這一瞬之間，石墩猶如旋轉(zhuǎn)的轱轆，滾落在地上，一路滾動到人群當中，周圍只是僅僅帶起一撮小氣浪，揚起地面一圈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