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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意怒馬江湖行

第十二章 大哥是個有故事的人

恣意怒馬江湖行 李戮風(fēng) 3153 2019-07-08 22:11:17

  “我靠!那不凍成一個冰疙瘩么!冰甲??”鄺凡飛心里暗暗震驚。

  謝老四咽了口唾沫,接著道:“一開始我以為是在那個冰窖里挖出來的寶貝,后來一打聽才知道是如此這般,我謝老四雖然是個山里砍柴的,也恨死那個作威作福的賊匪,他們說那家伙給摔死了,也算是老天有眼,如果當(dāng)時我也在場,非吐幾口唾沫不可。你們?nèi)?,都是大英雄。我也幫不上什么大忙,閑房倒是有幾間,就騰了一間出來,給你生火取暖。還跑去找了村里的大夫,大夫來了連連搖頭說什么身體巨寒行醫(yī)幾十年沒見到過,怕是御醫(yī)也治不好。”

  “后來呢?”

  “后來聽見他們說這樣下去什么都不做的話必死無疑,不如拼一拼,后面把我請出去,關(guān)上門,我趴在窗戶往里面瞧,好家伙兩人一前一后在給你傳功,幾個時辰后才出來。出來時臉色無光,臉如死灰,我都不敢多問,之后便寫了一封書信放在床頭,囑咐我照看你,七天之后還不醒就???就找個地方把你埋了。”

  鄺凡飛心里嘀咕道:“奶奶的還好老子是命大,要不是他倆把我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恐怕真的要被埋了?!?p>  “對了,那他倆呢,有說去了哪里嗎?”

  謝老四搖搖頭,道:“沒有,只是托我照顧你不曾說去哪里,看他倆走的時候行色匆匆,應(yīng)該是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吧。”

  鄺凡飛思量:“看來是沒有找到貪狼刺的下落,又不想耽誤了行程,見我昏迷不醒,只好先走了。沒被風(fēng)漸谷的人傷著,倒是被這兩個畜生擺了一道,真是搞笑。”

  謝老四看鄺凡飛要外出,伸手忙扶住他,上下打量。“哎喲,那兩位真是高人,你看著才過了五日,就能起身下床,當(dāng)初聽他們那樣說,又看到他們的神色,我還一直覺得兇多吉少了呢,鄺兄弟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欢▌e急著走,留下來多盤桓幾日,養(yǎng)好身體不遲。”

  鄺凡飛見他熱情得很,心里有不免有些慚愧,不僅與人素不相識,是打擾多日,最重要的是,沒錢給人家啊,心里過意不去。

  他連忙道:“謝四哥盛情小弟我心領(lǐng)了,已經(jīng)打擾那么多天了,多不好意思??!”

  謝老四哈哈大笑道:“鄺老弟有所不知啊,我們這山野僻壤一年到頭除了那幫賊匪,難得有幾個外人到來,平日除了白天勞作,晚上也沒什么地方可去,是真的悶得慌啊。這不你們幾位英雄流落到此,好好招待那是應(yīng)當(dāng)?shù)?,怎能說是打擾。這還盼著你們多留些時日,跟大伙兒講講你們?nèi)绾螝车墓适履?!可不能說走就走?!?p>  說罷,扛起柴火一邊拽著他的手領(lǐng)進(jìn)院子。

  得,這么一說自己還真是稀客,要是執(zhí)意要走,倒是顯得有點(diǎn)不夠意思了。

  鄺凡飛被山里人的熱情打動,心想著剛剛清醒過來也還沒計劃好要去哪里,便索性厚著臉皮住了下來在做打算。

  謝老四“咚咚咚”跑進(jìn)屋里,拿出一個籃子,端到鄺凡飛面前,得意的道:“瞧,這是今早上天沒亮在山上摘的筍尖和松茸,特別是這松茸,埋在地底下下雨天過后才冒出來,新鮮得狠,跟筍尖一起膾肉片,松茸的鮮香和筍尖的脆嫩,簡直絕配,在來上點(diǎn)自己釀的糯米酒,天上都未必有的美味?!?p>  “松茸,不是吧,那不是《舌尖上的中國》介紹過的高級食材么,值錢貨啊??!”

  鄺凡飛聽這么一說,肚子里的饞蟲也被勾起,喉結(jié)動了動,也忍不住吞了口水,昏睡了那么多天,經(jīng)他這么一提,肚子也開始打起小鼓。

  靠,被他這么一說,不管了先吃點(diǎn)東西再說。

  謝老四在一旁聽見他肚子打鼓,用肥大的手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肚子,道:“你看,你的肚子可不會騙人,他都聽懂我說的話啦,哈哈哈?!?p>  鄺凡飛不覺摸了摸自己癟肚子,尷尬地道:“哎,不爭氣的家伙,一下子就出賣了我?!彪S即也哈哈大笑。

  ”你先院子里坐著,我去給你露兩手?!?p>  他又“咚咚咚”跑進(jìn)房,不一會兒就聽見傳出“篤篤篤”“滋啦滋啦”“乒乒乓乓”切菜,翻炒,各種灶具碰撞的聲音。

  鄺凡飛聽得入神,這種簡單樸實(shí)的生活場景,不正是老百姓所期盼的嗎?

  有勞作有收獲,安寧的日子,即便在大山當(dāng)中與世隔絕,閑暇時候悶得慌,也可三五鄰居,坐一起聊聊家常,喝喝小酒,也是愜意得緊。

  難怪古代人那么喜歡隱居,與世無爭多好,要不是自己想換個活法,趁機(jī)在這世界大干一番,還真的就可能跟著他混了。

  不一會兒,謝老四便從廚房里陸續(xù)端出幾道菜擺在院子中間的石桌上,有剛說的筍尖松茸膾肉片,有鹽漬醬瓜,鹵水花生,還有一小壇未開封的糯米酒。兩素一葷,兩涼菜一熱菜,讓人食指大動。

  謝老四揭開酒壇子,倒了一碗遞給鄺凡飛,又遞了雙筷子,道:“來,先嘗嘗自家釀的米酒,溫補(bǔ)滋潤,喝了不上頭,還略帶甜味,女人都可以喝上兩碗?!?p>  奶奶的,有酒有肉,不好好嘗嘗,對不起謝老四的盛情?。?p>  鄺凡飛端起酒碗:“感謝謝大哥招待,我就干了,你隨意!”說著一揚(yáng)脖子,一大碗下肚。

  爽!

  他已經(jīng)顧不上面子了,筷子在幾盤菜中來回游走,狼吞虎咽,風(fēng)卷殘?jiān)啤?p>  席間,鄺凡飛見謝老四孤身一人,不曾提及家室,便試探性問道:“看謝四哥做得好一首下酒菜,院子也收拾得井井有條,嫂夫人肯定也是賢良淑德之人罷?!?p>  謝老四聽到“嫂夫人”三字,表情瞬間凝固,緩緩又掠過一絲哀傷的神色,也不顧?quán)椃诧w的發(fā)問,夾菜直往口中送,直到吃鼓了腮幫,猛一口咽下,又拎起酒壇子給自己倒?jié)M,狠狠灌了一口。

  良久才緩過來,放下筷子,輕描淡寫的道:“她~~~早已不在人世,這些都是我愛吃的菜,也是她平時最拿手的?!闭f罷鼻子一紅,低下頭半掩面不語。

  鄺凡飛見狀,心里一凜。

  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下戳到他的痛處了。

  簡單的一句話,鄺凡飛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收場,忙道:“對不起,謝四哥,我不是有意的?!?p>  謝老四擺擺手,道:“沒事,陳年往事了,有時候提起難免想到很多人,我一個人習(xí)慣了,如果沒人提起這些,我倒是變得像一副沒有情感的酒囊飯袋,活在沒有感情的世界里?!?p>  “是啊,人這輩子就是活在各種苦難當(dāng)中,只是沒有一個人相同罷了。哪來多如意,只求半稱心,唯有這酒能讓人暫時忘記煩惱,來,干!”

  鄺凡飛趕緊打岔,試圖用酒精來緩解下尷尬的氣氛。

  “哐”兩個酒碗碰在一起,發(fā)出輕悶的低響。

  沒想到借酒澆愁愁更愁,謝老四敞開了肚子,一碗接著一碗地灌。

  當(dāng)喝到第六碗的時候,謝老四忍不住眼淚簌簌留下,念叨著,“毓兒,毓兒”神情恍惚,似醉非醉。

  鄺凡飛見他思念舊人,情緒激動,只怪自己嘴巴哪壺不開提哪壺,便伸手想去拍拍他的肩膀聊表安慰。

  手掌剛搭上謝老四的左肩膀,謝老四猛的一縮,接著右手飛快擒住鄺凡飛小臂,這一擒拿突如其來,手法沉穩(wěn)老練,快如閃電,

  鄺凡飛也摸不清他是何用意,差點(diǎn)一聲“臥槽”叫了出來,兩人一個不放,一個也不收,僵持了一陣,一個神色驚訝,一個面如死灰,再過一陣,謝老四才緩緩把鄺凡飛的手放下,擒拿之處留下一道深紅手印,冒出微微血珠。

  謝老四一臉歉意道“對不起,鄺兄弟,一時激動,失禮失禮,自罰三碗?!彼贿叒?dú)自倒酒,連喝三碗,道出一段傷感的往事。

  謝老四父母早逝,兄弟四人早年饑荒餓死倆,剩下他和大哥茍活。

  為了生存,兄弟倆到山中打獵為生,一次意外兄弟兩人雙雙墜崖,就在感覺命不久矣之時被在山上采藥的藥童所救,帶回深山中一處不知名的地方,那地方與世隔絕,種滿各類奇花異草,亭臺水榭一應(yīng)俱全,終年四季如春,淡淡的云霧繚繞,仿佛天上人間。

  兩人在此養(yǎng)好傷懇求主人收留,那主人最終便收下生性聰慧的謝老大,和略帶木訥的謝老四,就此在桃源之地修習(xí)些入門拳腳功夫。那主人也不收他們?yōu)橥剑辉S他們稱他師父,只允許喊復(fù)鼎山人。

  謝老大天資聰穎甚是得山人喜歡,便多教習(xí)了些內(nèi)功心法,頗得真?zhèn)鳌6x老四資質(zhì)愚笨,只學(xué)會了些粗鄙的擒拿之術(shù),便再無長進(jìn)。

  好在兄弟兩人情同手足也不曾有半分低看,直到兩人同時喜歡上山人之女毓兒。

  那毓兒年芳二十有二,和他們兄弟兩年紀(jì)相差無幾。

  天生皓齒星眸,手如柔荑,顏如舜華,亭亭玉立宛如仙子。兄弟二人皆生情愫,頻頻示好,毓兒心知肚明卻只把他倆當(dāng)成關(guān)愛的兄長,兒女情長卻并未多想。

  所謂一山難容二虎,兄弟最終約定比試擒拿,輸者自動放棄。謝老四明知是鴻門宴也毅然前往,謝老大自恃武功高強(qiáng),已經(jīng)暗下殺心,就在關(guān)鍵時刻變招取向謝老四要害部位,眼看性命要丟,是毓兒及時趕到擋住致命一擊,救下謝老四,自己卻身受重傷,最終香消玉殞。

  復(fù)鼎山人痛失愛女,一怒之下逼謝老大喝下曼陀天蟾酥,這是由劇毒白曼陀羅和白天蟾提煉的麻痹毒藥,中毒著每日頭皮心臟如螻蟻啃食,痛不欲生。

  又逼謝老四吃下斷味草,時常間歇性失去味覺。兩兄弟就這樣被逐出深山,從此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來。而復(fù)鼎山人和他的山谷,也一夜之間被一場大火焚燒殆盡。

  謝老大從此也不知所蹤,謝老四回到原來的村子,發(fā)誓不再娶妻,不顯露功夫。心已經(jīng)涼透的他,只當(dāng)全是一場夢,一輩子在山中度過余生。

  鄺凡飛聽罷只是感嘆,和自己兄弟愛上同一個女人,后果是真的太慘了,兩敗俱傷還都得不到,真是虧本到家了。

  鄺凡飛安慰道:“謝四哥也是長情之人,這一切也許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也不必太過自責(zé)傷心了。說不定以后會遇上更好的!也別在一棵樹上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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