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個扈戈對她心生僭越,殿下也不會用這么殘忍的手法對付他了。
玉香其實(shí)心里還有點(diǎn)可惜林霽的。
那個世子的容貌其實(shí)……不比殿下差,雖然瞧著風(fēng)流,對她也是肯下大本錢的,誰人不喜歡這樣的恩客呢?
但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林霽心甘情愿為她背鍋呀……
短時間里,玉香腦海中轉(zhuǎn)過許多思緒,而許禎似乎也在思索著什么,二人就這樣不約而同地陷入詭秘的靜默之中。
末了,還是許禎先披衣起身,“你先回去罷,這事兒到此為止,不會再有人找你麻煩——至于那個女人,我自有辦法對付。”
玉香擁著錦被靠在床頭,又覺得一陣委屈,但也無話可說,只能起身更衣梳洗。
按照老規(guī)矩,她得先從原路返回并且先行離開,隨后許禎才會從這棟隔壁的宅院悄然離去!
當(dāng)初許禎以旁人的名義買下這兩棟相鄰的宅院,并將中間以暗道相通,就是為了方便二人幽會。
現(xiàn)在玉香滿腹委屈無處發(fā)泄,只覺得許禎的舉動更多的只是想保全他自己的聲名和地位,并非對她的真心!
若當(dāng)真心懷真心,為何還不助她洗清冤屈,為何還不將她公開身份并收入東宮?
她自知太子妃無望,但自己好歹是清清白白給的他,難道連個良娣、哪怕是寶林,也配不上么?
二人各懷心思一前一后離開,許禎坐在馬車?yán)?,腦海里一會兒是霍云淺俏麗高傲的面龐,一會兒又是那句詩,不由得心煩意亂。
“殿下為何心事重重?”一個約莫二十來歲的青年從車外探身進(jìn)來,笑嘻嘻地看著許禎,“連玉香姑娘也不能讓殿下開心了?”
“放肆?!痹S禎朝他臉上啐了一口,語氣中卻并未透出十分暴怒。
青年毫不在意地抬袖在自己臉上抹了抹,仍然笑吟吟地看著他,“殿下,若是為了那個得罪玉香姑娘的霍家小姐,微臣倒是有個好主意?!?p> 許禎瞥了他一眼,“婁博,你有話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叫做婁博的青年老神在在地道:“殿下,方才長安戲院門前的事微臣都派人打聽清楚了,寧蘇縣主是因?yàn)樾l(wèi)國公之女受傷,才發(fā)怒對付了玉香姑娘。既然是那位霍小姐受了傷,咱們只需要往……送一封信,自然不愁有衛(wèi)國公的把柄在手了。”
聽他說出那個地名,許禎眼前一亮。
對于精忠報(bào)國的霍家,他一直有心拉攏,但若當(dāng)真無法得到,也不能任這樣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獨(dú)善其身,甚至……走到他的對立面去!
……
晚膳之前,霍云淺先單獨(dú)約了霍明佑和盧夢春夫婦,關(guān)于柔兒的傷進(jìn)行了一次談話。
一聽到女兒受傷,盧夢春瞬間急得站起身來,火急火燎就要往外沖。
“站??!你要去哪?”霍明佑趕緊也跟著起身,眼疾手快地把妻子一把拽了回來。
盧夢春剜了他一眼,死命掙扎,“你放開我!我要把那個小賤|人剝皮,竟然縱容那幫雜|種對我女兒如此無禮!……霍明佑你放開!……”
霍明佑仍然堅(jiān)定地不松手。
二人這么僵持著,忽然聽到對面少女淡淡的一聲輕笑,“果然……沒有馬上告訴三嫂,真是太明智了?!?p> 盧夢春一下停住動作,轉(zhuǎn)而瞪視霍云淺,“你說什么?你把話說清楚,不然,就算你是我小姑,我也不會客氣的!”
“你給我住口!”霍明佑也毛了,他的小妹如今是最講道理的人,說出這話自然有她的理由!
盧夢春氣紅了臉,還要再說什么,霍云淺趕緊將她的肩膀按住,強(qiáng)行讓她坐了下來,“三嫂,你誤會了我的意思。”
盧夢春馬上看著她,“那你是什么意思?”
霍云淺仍然虛按著她的肩膀,嚴(yán)肅地看著她,“你現(xiàn)在誠實(shí)地回答我——在知道了柔兒和朋友出去被馬車撞傷后,如果現(xiàn)在柔兒就在你面前,你會說什么話?”
她緊緊盯著盧夢春,“不要想太多,就按照你以前第一反應(yīng)想說的話,老老實(shí)實(shí)地告訴我。”
盧夢春嗤笑一聲,不以為然地道:“能有什么?當(dāng)然是要先罵這臭丫頭一頓,竟然敢溜出去看戲,給家里惹這么大麻煩!”
她話音剛落,霍云淺立即接上去:“可是剛剛你喊打喊殺又是為了什么?你最討厭的,究竟是縱容馬車撞傷了柔兒的玉香,還是跑出去看戲的柔兒?”
“小姑你腦子有病嗎?柔兒是我親生女兒,我恨的當(dāng)然是那個女……”
盧夢春馬上反駁,可話到嘴邊,突然一下哽住。
對啊,她心里當(dāng)然更恨那個女人了,為什么會先要罵柔兒一頓?
可是……可是她以前都是這么做的啊。
盧夢春咬唇,原本的氣焰一下子消了下去,呆呆地坐在那兒苦思冥想。
耳邊又響起霍云淺溫和的聲音:“三嫂,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對方式將這份‘愛’表達(dá)出來——問問你自己的心,你究竟更擔(dān)心柔兒,還是更氣惱柔兒?
“我記得三哥說,你生柔兒的時候疼足了近十個時辰才將她生下來,之后便說不愿再生孩子,三哥也答應(yīng)了你。如果你往后真的只剩這一個孩子,你真的忍心讓柔兒一直誤會你不愛她嗎?”
盧夢春嘴唇顫抖著,當(dāng)年如噩夢般的痛楚仿佛又回到了身上。
腦海中閃過很多的畫面,從那個雪白的小肉團(tuán)到古靈精怪的小人兒,明明一直都那么乖巧,可到了現(xiàn)在,居然事事都要和她的親娘對著干,吵架的畫面都?xì)v歷在目。
但激起吵架之前,盧夢春隱約也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說過的那么多話:
“不好好學(xué)女紅讀女誡,咿咿呀呀唱的都是什么魔音?趁早閉嘴!”
“搞得一身傷回來,不就是自找的?還練武呢,還真以為能像你爹那樣成文武全才?”
“你堂姐是沒了爹,不好找后爹;等氣死了你娘,你爹馬上給你找個后娘,獠牙三寸長,一口一口把你吃了!”
……
說過的話突然都回到了耳邊,盧夢春抬手想要捂住耳朵,忽然腹中一陣疼痛,登時昏倒在霍明佑懷中。
璧月堂
最后盧夢春說過的話有現(xiàn)實(shí)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