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似是沒聽到宸宇話中的恐嚇一般,都低垂著頭不說話。
宸宇輕笑一聲,一抬手送了一道魂力到重光體內(nèi)。
雖說此時他無法使用靈力,可他到底就對天下生靈氣息十分敏感,又與宸宇之間配合十分默契。故而那道魂力一入體內(nèi),他便借其之力聯(lián)系起那二人體內(nèi)的宸宇魂力。
他雙目緊閉,左手作掌懸停在他們身前,一圈圈猩紅的光華自掌中漾開,散發(fā)著一種詭異的美麗。
隨著宸宇的魂力在體內(nèi)流轉(zhuǎn),那二人的神色也漸漸染上了一層恐懼。
他們能感覺到那魂力順著經(jīng)脈直直沖入腦海,在探索著自己的所思所想?;炅λ?jīng)之處,他們的思想都變成了空白的,似乎再也沒有什么秘密,赤裸裸地站在這里一般。
重光沒有睜眼,緩緩開口道:“若是不帶他們?nèi)ィ氡匾膊粫艿绞裁次kU,倘若依他們所言帶了路,落在掌門手中便是必死無疑?!?p> 不顧那二人因恐懼而變得慘白的臉色,宸宇俯下身來沉沉道:“不會受到什么危險?你們大概是想多了。”
片刻后重光放下手,對著宸宇略一點(diǎn)頭,表明他們所知道的一切關(guān)于墨闕會的事情他已了如指掌。
那二人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驚恐道:“你要做什么?你們名門正派的弟子不是從來都不取人性命的嗎!”
墨闕會取人魂魄修煉在江湖中已是人盡皆知,各大門派為了維護(hù)世間正道早已有聯(lián)手剿滅墨闕會之意。這次的聽楓會本就是為了瞞過墨闕會的眼睛,使各大門派結(jié)盟的絕佳機(jī)會,這也是眾人心照不宣的事情。若不是他們偷襲,恐怕八大派早已共赴充州了。
世間的天然之道唯有清濁二氣,墨闕會此等修煉法門便是毀清氣而重濁氣,假以時日世間平衡必會被打破。到時候天道為了維護(hù)清濁平衡便會降下天譴,他們這些以凡人之軀妄想成仙之人便會首當(dāng)其沖遭受天譴,而后便是世間浩劫。
葉綠蕪是真正自小修煉的名門子弟,聽到他們這話便有些氣憤,“我們自然是不會像你們一樣隨意取人性命,可也容不得你們?nèi)绱撕鞣菫?。難道能看著你們?yōu)楹κ篱g,卻還能任憑你們逍遙法外不成?”
宸宇一擺手,打斷了葉綠蕪的話,“名門正派?我可不是什么名門正派,自然也不必遵循那些迂腐的規(guī)矩。你們害了人,便要償命,就是這么簡單。”
他手指在胸前一捏印,那二人便雙雙掐上了自己的脖頸。
重光看著他們越來越漲紅的面色,終是長臂一伸,將宸宇的手按下。
“怎么,你又要放過他們?”宸宇一挑眉,“你可知道多少人的命折在他們手里?若是放過他們,那些人可就是白白送了命,連個給他們報仇的人都沒有了?!?p> 他也不說話,只是微微搖頭,示意并非如此。
宸宇倒也乖乖收了魂力,不再控制他們。那二人手上力道一松,連忙跪爬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面色也逐漸恢復(fù)正常。
重光定定地看著他們,眼神深處涌動著不明所以的光華。他將宸宇方才給他的魂力自左手送出,而后右手二指并出豎于胸前,左手輕輕握住右手腕,口中開始吟誦古老而詭譎的咒語。
在葉綠蕪的認(rèn)知中,只有開啟重要陣法的時候才需要咒語加持,在嵐門志中所記載,當(dāng)初女仙銀華飛升之后,嵐門的祖師爺同他的四位師弟為了鑄造靜影落華陣足足吟誦了三天三夜的咒語,才使得嵐門結(jié)界幾百年來從未被外人所破。
而若是將陣法提前鑄好,將其封入物什之中,便可免了咒語的限制,使用時用魂力催動便可。就像在聽楓大會上葉應(yīng)龍在瞬間便釋放出的九華天雷陣便是如此。
而對付這兩個人,還需要用到什么重要的陣法呢?葉綠蕪心中不解,只得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重光。
他的聲音本就清冽,在吟誦這音節(jié)模糊的咒語時更是宛若飄渺仙音,令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仿佛來到了仙人之境。
一個金色的陣法在他腳下緩緩展開,那兩個墨闕會的人周身翻涌著濃烈的黑氣,可面色卻很是平靜。而那黑氣從二人身上蒸騰而出后,便飄飄蕩蕩地來到重光身前,從他腳下沒入體內(nèi)。
待黑氣不再涌出時,陣法也自行消失了。
葉綠蕪擔(dān)憂地問道:“大師兄,那魂力帶著滿滿污濁之氣,你……”
她話音未落,重光便捂著胸口單膝跪在地上,痛苦地嘔出一口血來。
宸宇劍眉一皺,迅速上前點(diǎn)了他幾出大穴,手掌貼在他背上注入魂力,護(hù)住他的經(jīng)脈。
“這種將濁氣封入自身的事你也做得出來?你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宸宇的聲音中第一次浸滿了怒色,“你的魂力中清氣過重,若是現(xiàn)在放出便會與濁氣相沖,我只能幫助你推動這濁氣運(yùn)轉(zhuǎn),而后替你護(hù)住心脈?!?p> 那二人眼見他們自顧不暇,便對視一眼就悄悄往后挪動,準(zhǔn)備回去報信。
沒想到剛退出一步,脖頸后方便抵上了一柄冰涼的劍。
溫余一直在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故而馬上就能發(fā)現(xiàn)他們的想法,他冷冷道:“你們想去哪兒?”
宸宇扶著重光站起來,用手抹去他唇邊的血漬,而后緩緩走到那二人的身前。
他高大的身影一寸寸將他們罩在其中,二人眼中的驚恐之色也愈來愈重。在宸宇的靴子堪堪觸碰到他們的身體時,二人終于堅持不住,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才進(jìn)了墨闕會,成天被他們逼著做這些傷天害理草菅人命的勾當(dāng),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放了我們吧!”
“放了你們?”宸宇輕哼一聲,長腿一抬踩上了其中一人的肩膀,“害了那么多人,又傷了他,你們還妄想我放了你們?”
“真是令人發(fā)笑?!彼_上一用力,那人便狼狽地倒在了地上。
說罷他右手橫于胸前,周身泄出大量的魂力,將他從地面之上微微抬起,包裹在一片猩紅之中。四周的樹葉簌簌舞動,一時之間塵土飛揚(yáng),樹林之中走石飛砂,眾人連呼吸都有些阻塞之感,這昏天黑地的魂力讓他們從心底涌出恐懼之感。
緊接著那鋪天蓋地的魂力便向著前方砸去,那二人雙目圓睜,竟是恐懼地落下了淚來。
葉綠蕪在這一瞬間忽然感覺到,其實(shí)人的性命當(dāng)真是極為脆弱的東西,而在這個萬物皆可修道的世界中,比自己強(qiáng)的人又有多少?自己拼盡全力所活的這一生,不過是滄海一粟,蜉蝣之于天地罷了。
在魂力落下的瞬間她似乎連聲音都聽不到了,眼前的整個世界都褪盡了色彩,只能看得到一片濃重的猩紅。
在紅光閃過之后,四周的樹竟是毫發(fā)未損,而那兩人卻齊齊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溫余連忙伸手去探他們的鼻息,卻發(fā)現(xiàn)他們雖然呼吸微弱,可實(shí)實(shí)在在地活著。
看到他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宸宇冷冷道:“若真取他們性命,那個傻子可就白忙活了。我封了他們記憶,毀了他們丹田,從今日開始便重活一次吧。”
重光仿佛是事先就知道宸宇并不會取他們性命一般,并沒有任何驚訝之色,只是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便率先向前走去。
墨闕會的周圍布滿了各種防止外人進(jìn)入的屏障。先是這布滿尖刺的深坑蔓延在密林之中,防止普通人前來。而后便是各種妖物縱橫,它們被常年囚于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心中的怨氣與日俱增,導(dǎo)致若有外來者擅入,便會遭到他們瘋狂的攻擊。
這兩層屏障已經(jīng)可以阻礙大部分的人,而離墨闕會最近的便是一層厚厚的結(jié)界,需要用墨闕會弟子特殊的魂力才可打開入口。
好在有重光在,讓他們雖然深陷妖穴,卻沒有受到絲毫攻擊。
溫余的風(fēng)屬魂力在探路方面可謂是有著絕佳的優(yōu)勢,此刻他的魂力正在由重光操縱者,向著他們前進(jìn)的方向緩緩鋪展開來。附近的妖物都赤紅著一雙眼睛盯著他們,卻不見有任何動作。
在這枝葉縱橫人跡罕至的密林之中穿梭本就耗費(fèi)體力,而溫余的魂力又不能支撐著如此高強(qiáng)度的使用,故而他們一行人走走停停的,廢了將近一天的時間才看到那一排通往墨闕會的石階。
宸宇看著滿臉疲憊的葉綠蕪與溫余道:“看來你們的師傅和掌門也不是什么負(fù)責(zé)的人,否則你們年輕氣盛身強(qiáng)體健的,怎么連一個受了傷的人都比不過。定然不是自己偷懶便是掌門無能,怪不得堂堂的嵐門卻連墨闕會都敵不過,當(dāng)真是丟人?!?p> 葉綠蕪雖不知道他與嵐門有何淵源,可他對此貶低掌門與現(xiàn)在的嵐門,只怕是只對如今的情況有所不滿。而他既對嵐門如此熟悉,且掌門也一副與他勢不兩立的樣子,莫非他也曾經(jīng)是嵐門中人?
想到此處,她便悄悄偏過頭,想要從他身上看出些端倪。
宸宇扶著重光坐下,再次將魂力送入他的體內(nèi),以防在接下來破開結(jié)界的時候有什么不測。
他本是背對著葉綠蕪,卻像是感覺到什么一般忽然轉(zhuǎn)身,一雙凌厲的眼睛直直盯著她。
雖然一起相處了這么多天,她也知道宸宇是一個實(shí)力非凡的強(qiáng)勢者,可第一次被他如此飽含警告意味的眼神盯著,還是讓葉綠蕪有些害怕。
“你在想什么?”他冷冷道,“我不與你們計較不代表我喜歡你們,相反,你們兩個不過是累贅罷了。”
葉綠蕪一驚,分明是他自己答應(yīng)要帶著他們來墨闕會的,怎么這時候又翻臉了?
她再一思索,看到在一旁坐著的重光便想通了。想必那顆回元丹的事他一直記在心里吧。又因今日那兩個墨闕會探子讓大師兄受了傷,他心中有氣無處撒才會這樣。
想通了這一點(diǎn),她便討好地笑道:“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我們這兩個累贅計較什么了。而且掌門身上長年累月備著我嵐門秘藥方萬散,到時候大師兄的傷一定會馬上好起來的?!?p> 宸宇淡淡瞥了她一眼,緩緩道“從沒有人能在我眼前撒謊,你方才到底在想什么?”
葉綠蕪見瞞不過他,只得實(shí)話實(shí)說道“我在想您與大師兄的關(guān)系,只是有些想不通?!?p> “想不通便不要想了,”宸宇眉頭一皺,顯然是不愿多談此事,“休息好了就準(zhǔn)備出發(fā),趁著晚上進(jìn)去能省不少事?!?p> 重光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對溫余道:“那兩個探子皆是風(fēng)屬魂力,稍后你便將魂力傳給我,他們只會以為是同伴歸來,必定不會多想。”
溫余依言照做,他的魂力自重光體內(nèi)流出后便染上了一層暗紫色,緩緩覆上了結(jié)界的外層。
在魂力觸碰到結(jié)界的一瞬間,便瞬間被吸了進(jìn)去,與結(jié)界融為一體。在緩緩注入了一段時間魂力后,那層密不透風(fēng)的結(jié)界從中間裂開了一到縫隙。
緊接著,那縫隙從中間開始變寬,不多時便形成了一處空洞。
四人連忙從那處空洞鉆進(jìn)去,踏上了第一層石階。而那結(jié)界也在他們進(jìn)入后緩緩閉合,看不出任何蹤跡。
眼前的石階在月光的映襯下泛著冷幽幽的白光,因著外層結(jié)界的存在,這里寂靜無比。連山林之中清脆的鳥鳴聲都化作一聲聲細(xì)微的聲響,這里仿佛是一個沒有聲音的國度。
他們一路沿著石階緩緩而上,頂端厚重的大門仿佛是遠(yuǎn)古巨獸的血盆大口,仿佛一走進(jìn)去便再也沒有出來的一天。
葉綠蕪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在石階上游蕩,她生怕門內(nèi)的危險氣息就這樣被自己喚醒,走得越近越能感受到來自門內(nèi)的威壓。
終是走完了那長長的石階,墨闕會的大門就在伸手可及之處。
葉綠蕪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頭顱,她的心臟隨著宸宇伸手的動作而瘋狂跳動,幾乎要送嗓子眼里蹦出來。
宸宇的手牽動著所有人的目光,緩緩覆在大門之上,而后輕輕用力。
“吱呀——”
開門的聲音宛如從遠(yuǎn)古傳來的戰(zhàn)鼓之聲,響徹在這寂靜的夜空中。
花間閣
嵐門與墨闕會的戰(zhàn)斗從下一章就要開始啦,小可愛們想看誰的戲份呢,趕快評論告訴我?(?????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