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展妍不確定，和這樣氣運(yùn)逆天的人一道，對她來說到底是福是禍？
若是福，她也的確看到了道碑，甚至結(jié)出了道種。連容晴都沒能做到。就算是容晴氣運(yùn)極佳遇到了道碑，終究是給沈展妍做了嫁衣。
說是禍，也沒錯！沈展妍自問遇到容晴以來，她就一路倒霉。先是元神重創(chuàng)，又是斷成兩截，現(xiàn)在更是只剩頭顱。若是容晴再遇到道碑……沈展妍隱隱生出一個危險的預(yù)感：她的腦袋會不會就保不住了？！
“此碑，不會就是傳聞當(dāng)中極為特殊的那一類？”沈展妍凝神注視著，越看，就越覺得是。
既然如此，她沒道理放過這個機(jī)緣。
……
容晴抬手揮開些許霧氣。讓周身一丈處，盡量保持干凈。
隨后盤膝坐在碑前，垂頭注視。
這座石碑在她眼中，亦出現(xiàn)在她識海靈臺上，這讓容晴覺得有些詭異。
靈識滲入越深，在靈臺上出現(xiàn)的石碑，就愈發(fā)凝實。
直到石碑在靈臺上徹底凝實的那一剎，一道蒼老的聲音，在她的識海中出現(xiàn)！
“老夫，李桃道人。”這聲音并不洪亮，卻在識海中回蕩，甚至占據(jù)了容晴的全部心神……讓容晴只會專注于這聲音，而忽略了外界的一切。
“在這萬法碑林中，留下因果道碑一座。”
此話說來隨意，可是令容晴和沈展妍心神一顫。
道碑的玄妙，先前兩人都已經(jīng)領(lǐng)略過了。讓道顯化在碑中，即使是容晴不曾入道，照樣能在其中得到感悟。而這不世之造化居然并非天生，而是人為造就！
這意味著什么？再清楚不過……
這位李桃道人已經(jīng)窮盡因果道的一切，而他本人的修為，絕對深不可測！！
至于容晴甚至沈展妍都沒聽說過，其實也正常。以李桃道人的地位身份，在諸天萬界中都是極上的存在，夠資格與其打交道的，都是真正的大能之輩。其名號又怎么會讓這兩個實力還很低微的小人物輕易知曉。
容晴想起那座光本源道碑。這么看來，恐怕也是一位大能前輩留下。
“然而就算有緣見到道碑，我卻連道種都沒感悟出來，肯定沒資格知曉留下道碑的前輩道號?！?p> 容晴想起只差一步就能結(jié)成的道種，無奈嘆息。
李桃道人接著道，“留下道碑，實際上，與諸位同道相比算不得什么大成就。不過是最先到達(dá)因果道的終極，占了先人一步的便宜罷了?！痹捳Z中隱隱有笑意。
“老夫特特留下此碑，便是想請諸位太上，同道，以及將來的有緣之人，一起談?wù)労螢樾扌械慕K極，又應(yīng)該如何到達(dá)終極？”
“難怪你這老東西居然請動了太上，原來你欲研究的，是此問……”一道清冷女聲響起，“我等都已到達(dá)道之終極，即使彼此爭斗，仍然有強(qiáng)弱之分……顯然，在其上，另有境界。境界重重，何者是盡頭？吾認(rèn)為，長生不滅，即是修行終極。”
“長生不滅？”一個蒼老女聲呵呵笑道，“我等連如何算作長生不滅都還沒弄清楚，你是不是太急了些？”
“道是人走出來的，錯了又如何？吾并不畏懼錯，畏懼的是從此止步不前?！鼻謇渑暬卮?，并不惱怒。
“好膽量?！鄙n老女聲有些不懷好意地假意贊嘆，“練氣、筑基、金丹、元嬰……修行的每一階段能夠繼續(xù)前行，背后是無數(shù)走了錯路、終生再無寸進(jìn)的修士。修行到道之終極，已是真正的巔峰頂端，一旦走錯，便是過往修行一切成空。你居然還有試錯的膽量。老身佩服，呵呵，佩服之極啊……”
“若你僅僅是為了反駁吾，便不必再言語了?！鼻謇渑曔@次終于冰冷冷地回道。
“另外，吾尚有一問，”她問李桃道人，“將來有緣之人，如何參與此次談?wù)?？?p> 李桃道人朗聲笑道，“你不通因果之道，所以不知其玄妙有趣之處?！?p> “世人盡知，先有因，后有果。正如諸位所關(guān)心的生死之?dāng)?shù)，當(dāng)然是先有生，后有死?！?p> “可因果、生死，在天道之中，并非絕對，亦有例外。就好比這時間，死于過去，而生于未來?！?p> “未來有緣之人，見到此碑是為因。通過此碑與我等相談，是為果?！?p> “他們與我等交談，從此結(jié)緣，是為因。在未來，因此有緣見到此碑，是為果?！?p> 清冷女聲聞言喃喃道，“因果、生死、時間……”她嘆道，“李桃道人，你已走在前面了。難怪會請我等一聚?！?p> “不如你說說，什么是長生不滅？”蒼老女聲喊道，“老身總覺得，你是想出了法子?！?p> “長生不滅的法子，沒有?！崩钐业廊嘶卮鸬脴O為干脆，“老夫只琢磨出了一個借生替死的法門，留在因果道碑中?！?p> “怎么個借生替死？晚輩可否向道人請教？”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聽這聲音，感覺像是一個小少年。
“與你說個大概也無妨?！崩钐业廊孙@然很高興，真的出現(xiàn)了未來有緣之人，“就好比一朵花隨年開落，可終有一死。死，是萬事萬物的終焉。在其死后，便顛倒其因果，使其死而復(fù)生。也就是先有果，后有因。”
李桃道人進(jìn)一步解釋道：“要會這法門，必得入我因果道才能明曉其中精髓。說是借生替死，卻并非強(qiáng)奪他人生機(jī)為己用的粗陋之術(shù)，而是將其內(nèi)的因果顛倒?！?p> “死而復(fù)生，這不就是長生不滅嗎？”小少年欣喜道。
“并非如此啊?！崩钐业廊丝嘈?，“長生不滅，哪有這么容易。就算生死為因果兩極，可是……你在出生之前，不也是死么……”
“那便再使其死而復(fù)生，”小少年連道，“讓這株花的生死如同花朵開落一般，不斷往復(fù)。如此一來，就算花開花謝極為短暫，算不上長生，也稱得上是不滅了?！?p> 小少年更是興奮道，“縱使生死輪轉(zhuǎn)，出現(xiàn)生生世世，但在不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我愿稱之為輪回！不止從此不滅，更是以生生世世去抵達(dá)修行終極?！?p> 小少年的話音落下后，此間沉默了很久。
容晴……還有沈展妍也是沉默。
“以輪回稱呼，倒也沒錯?！崩钐业廊溯p嘆，“但老夫認(rèn)為，其還是有弊病在的。原先的已死，蘇生的又是否是原先那個呢？老夫顛倒的是因果，其中的變化，卻非人力所能及……說到底，我等還是回到了那個問題上，究竟怎樣才算是長生不滅?！?p> 不下十道嘆息聲響起。顯然這些大能就這個問題討論過多次，且沒有得出令人心服的答案，所以才深有感觸的。
那小少年沒有再出聲，不知是不想說話，還是已經(jīng)離開了。
“或許我等修行之路，再往前一步，所看到的所認(rèn)知到的，就大為不同了?！崩钐业廊祟D了頓，“這也是為何老夫邀請諸位探討修行終極了。”
“確實，我等一起商量，還可彼此印證。正如吾練氣時，從未想過化神入道是什么光景。吾化神時的所思所見，也與抵達(dá)道之終極時的全然不同。再往上一個境界，說不定困擾我等的問題，也就輕而易舉地解決了?！鼻謇渑暤??！案螞r，此處還有眾多太上。是我等之幸。”
“正是?！崩钐业廊藨?yīng)和，“晚輩愿聆聽諸位太上所降下的言語。”
一道如稚嫩孩童、辨不出男女的聲音響起，“問我們？實在太好笑了吧。”
“你們說的，都很有趣，很有意思?！?p> “我愿意記錄下來。不過，我從來不考慮這個問題?！彼f道，“是生是死，于我沒有區(qū)別?！?p> 然而另一個聲音，無奈道，“他問的是你修行終極，不要答非所問啊因緣?！?p> “你跟它說這些有用么，”這聲音極為猖狂，“它到現(xiàn)在連因果是什么都說不清楚吧?！?p> 這猖狂聲音，容晴熟悉！！
浮字書？！容晴震驚了。來頭這么大的么，讓這些大能都要恭敬對待。
“問它？”浮字書嗤笑，“李桃小兒，你倒不如問……”
這話語突然斷了。
容晴注視著這座石碑。皺眉。
她正聽得入神，畢竟是最巔峰的大能在談?wù)?。雖然所講的內(nèi)容離她很是遙遠(yuǎn)，但這內(nèi)容本身，可是極為珍貴。
“諸位前輩？”容晴在識海中喊了一聲。
沒有回應(yīng)。
仿佛，她與此碑的緣分盡了。
“道友？”一道溫潤聲音傳出，“不必再喚了?！?p> “敢問閣下是？”容晴精神一振，不怕這聲音陌生，就怕這碑沒有反應(yīng)。
“在下姓陰，名為初九。算是此碑的有緣人吧?！?p> “你，也是有緣人？”
“勉強(qiáng)算是吧?！焙盟茋@息，可是這溫潤聲音卻沒有陰霾。
“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結(jié)束了嗎？”容晴連連問道。
對面輕笑，“看來道友對萬法碑林了解不深啊?！?p> “確實如此。說實話，我是一點都不了解?！比萸缑菜瓶梢詥柹蛘瑰删退闵蛘瑰卮鹆怂植桓倚?。相比較起來，倒還是這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更讓她覺得靠譜。“我叫余容，還未有道號?！?p> “余道友，幸會?！标幊蹙呕氐?，“看來我與余道友緣分不淺……既然如此，就當(dāng)結(jié)個善緣。在下便將萬法碑林的些許情況告訴道友，余道友再遇到其他碑的時候，也好心里有數(shù)。”
容晴聞此，連忙稱謝。
“萬法碑林，是上古眾多大能前輩為了福澤后輩修士而特意打造的造化之地。”陰初九娓娓道來，“各碑隨創(chuàng)造其的大能心意不同而有萬端變化?？傮w可分為三大類?！?p> “一是術(shù)碑，記載高階大術(shù)。有許多術(shù)法更是在諸天萬界中威名赫赫。二是法碑，記載道法，有緣之人，各憑此獲得傳承資格。三是道碑，其最受推崇。因為只有最巔峰的大能前輩，才能將本源道則顯化在碑上供后輩參悟?！?p> “每千年，便來臨數(shù)十萬化神，便是想擁有那么一絲氣運(yùn)可以得見道碑。畢竟參悟道碑的效果極為明顯。然而想要得見道碑，一萬化神中有一個就很不錯了?！?p> 容晴喃喃道，“原來如此?！?p> 萬中取一的概率讓她給碰上了?？上О?，實力還是差一點。
這遺憾太濃，讓她立馬就問，“我還能再遇到道碑嗎？”
“不論是道碑、法碑還是術(shù)碑，你若是將來還能再來這萬法碑林，想要重遇倒也不難。因為，不管是感悟哪種碑，不止是你感悟它，它同樣也在認(rèn)可你。認(rèn)可度越高，下次前來萬法碑林遇到它的速度也就更快，它停留下來供你感悟的時間也就越長?！?p> “請問，怎樣看我認(rèn)可的程度高不高？”容晴直接問道。在她看來，一千年就有一批，這一千年內(nèi)總有辦法能弄到名額的，反倒是陰初九所說的認(rèn)可度讓她更為在意。
“最初步的認(rèn)可，便是結(jié)下道種了。這是最起碼的，若是不能做到，說明沒有緣分。它自然不會再來尋你。再進(jìn)一步的認(rèn)可，便是依據(jù)你的感悟程度，道本源在你的元神甚至肉身上留下認(rèn)可的印記。實際上，說是認(rèn)可，倒也并非是道碑賜予。比如修行火本源的化神修士，本身感悟的程度已經(jīng)很高了，即使是第一次來萬法碑林，也會立即遇到火本源道碑。”
陰初九說完后，發(fā)現(xiàn)對面的余容并沒有傳來話語。他輕聲道，“余道友既然能遇到道碑，便是受道碑認(rèn)可的。即使沒有印記出現(xiàn)，下次前來也會更快遇到道碑，減少時間的浪費(fèi)?！?p> 容晴苦笑，“恐怕要讓道友失望了，我連道種都沒能結(jié)下?！?p> 怎么會？！陰初九愣住。隨即諸多可能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
容晴有些失落，然而石碑另一頭傳來的陰初九的聲音還是那般不疾不徐，“這般看來，道友的情況與尋?；癫惶粯?。余道友可愿和在下說一說么？”
“咳，我還沒到化神修為，只是個金丹。先前所見的道碑，也只是差了一絲就能結(jié)出道種?！?p> “沒到化神……看來道友是來自母界了?！标幊蹙艣]有解釋母界是何意思，直接問道，“難道那元神還在你的識海中？”
“對?！比萸缫妼Ψ竭@么快就推測出來了，知道自己是問對人了?！拔抑荒茏屍涮撊?，卻無法鎮(zhèn)壓封印?！?p> 沒想到，陰初九卻是道，“這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