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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有妖怪

回憶,黑鼠(五)

姑娘有妖怪 閣主的梅子 2306 2019-08-25 23:09:40

  禁容依舊回到了李府,他已經(jīng)沒有地方可去了,路上形形色色的人仿佛是夢境里一閃而過的幻影,心口空空蕩蕩,仿佛有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胸口。

  只有七日,七日的相處仿佛就是禁容的整個童年。

  他摸了摸有些發(fā)涼的額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天空。

  回李府的時候,他因為擅自出逃而被杖打五十板子,木板打在皮肉上發(fā)出啪啪的響聲,禁容的鼻子微酸,滾燙的淚珠滑落在地。

  次日去李竹屋子里的時候,李竹笑臉相迎,她彎著眉眼,誠然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丫頭。

  禁容沒有告訴她一切,李竹的人生本來就很苦了,為什么又要她再接受生死離別之事呢?

  禁容的眼里隱去了悲傷,只余下淺淺的笑意,仿佛清晨的陽光灑在李竹的眸子里。

  “李竹。”他歪了歪頭。

  “你一定要快快樂樂地一輩子。”

  李竹點點頭,將眼睛彎成月牙:“禁容也要快快樂樂一輩子,等長大了,我一定會給你織一副天底下最好的牡丹圖?!?p>  “我只是下人?!?p>  “不是的,禁容是阿竹的朋友,一輩子的朋友?!?p>  禁容的手指微微有些顫抖,他沉默片刻,轉(zhuǎn)而一笑,目光落在一束雛菊上,花葉展開,不艷麗,卻脫俗。

  繼而,他將視線轉(zhuǎn)移在李竹身上,那個溫柔的雙頭姑娘。

  她刺得一手驚艷的刺繡。

  只是,或許禁容永遠也不會料到,這個溫柔的姑娘,從出生的一開始就只是一個工具罷了。

  變故發(fā)生在下一年的夏天,干旱依舊,蟬鳴聒噪。

  老婦人拉著李竹的手,暗淡的眸子仿佛在刻意躲避著什么。

  “你喜歡禁容嗎?等去了河邊,長公子就會讓你們一輩子都在一起的?!?p>  李竹眨著眼睛,目光落在紋路精致的紅衣袍上:“哥哥不是說過……女孩子要等到長大才能嫁人嗎?”

  老婦人伸出手,她將李竹耳前的碎發(fā)撫在耳后,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丫頭,這世間不是所有的事都一成不變?!?p>  李竹眼中照映著老婦人有些蒼白的臉,緊接著,便是緩緩拉下的紅色轎簾。

  一路上有些顛簸,李竹看著紅衣,又看著四周的紅色簾幕,仿佛自己被封閉在了一個紅色的匣子里。

  而禁容騎在馬背上,他時不時回頭去看鮮紅的轎子,明知道肯定是陰謀,他卻沒有能力揭穿。

  到底要做些什么?

  禁容看著面前領(lǐng)路的家丁,他們每往前走一步四周的人皆退往旁邊移。

  這仿佛是一條在人海中,人為開出的路。

  至于通往何處,禁容不知道。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而馬車直直通往河流的方向,隨著時間的遞進,禁容甚至可以聽見濤濤的江水聲。

  直到禁容看到那個巨大的,用藍色染料畫滿詭異圖案的祭祀臺時,他的心,終于還是高高懸了起來。

  人很依賴神明的庇護。

  而人祭祀神靈的方式也近乎殘忍。

  他蹙眉,眼里的焦距直直盯著祭臺,以及漸漸走向祭臺的男人――李竹的哥哥,李府飛揚跋扈的李在吉。

  李在吉一身華服,眉眼中透著一股子高傲,他看著四周眾人,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直到人山人海時,李在吉才指著那頂鮮紅的轎子道:“蒼天在上,我李在吉也是深知百姓疾苦,故今日就大義滅親一回,殺妖!祭河神!”

  周遭一片喧嘩,禁容可以聽出來,大部分都是在指責李在吉,當然,還有人在討論“大義滅親”的含義。

  直到李竹的轎子被掀開時,一個小孩率先喊道:“哇啊啊,妖怪,嗚嗚嗚……”

  哭聲一下子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移到了李竹的身上,一陣的靜默過后,便是更高聲的喧嘩。

  李竹慌張地拿自己的袖子遮擋自己的頭,她將眼睛緊緊閉住。

  “不是不是……”

  她想回家。

  禁容下了馬,伸手擋在轎子面前,怒聲喊道:“夠了!她還是個孩子!!”

  此刻,李在吉的聲音卻傳了出來,仿佛還帶著笑意。

  “老天爺是不會選錯的,她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是一個妖怪,就該被人嫌棄,這不是很正常嗎?難道你還在懷疑老天爺不成?”

  “她是你妹妹!”

  “哦,對哦,她是我妹妹,所以呢?這就是我大義滅親啊,用自己的妖怪妹妹祭祀河神,不是更好嗎?”

  “河神是神!既然是神,憑什么去收一個普通姑娘的性命?”

  “大家說,那還是姑娘嗎?”

  ――“哥哥,她長了兩個頭……”

  “她就是怪物!”

  “怪物怪物??!”

  ……

  “你聽,是不是怪物?”

  禁容試圖說明她是個好姑娘,是有人同情李竹的,但那只是少數(shù)。

  被押道祭臺的時候,李竹的那個原本是五官模糊的臉上居然因為情緒的波動而扭曲起來。

  混亂的聲音讓禁容的耳朵有些生疼,他握著李竹的手,眼下是波濤洶涌。

  “阿竹,你是不是很想不喝藥,想一輩子心口都不會痛?”

  紅袍的雙頭女子顫抖著點了點頭。

  “那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jīng)說過的牡丹圖?”

  李竹的淚水滴落在祭臺上,笑魘如花。

  “我們會死嗎?會被河神吃掉嗎?”

  禁容搖搖頭:“我是妖怪啊,你相信我嗎?”

  李竹垂眸,入眼是朦朧的紅色。

  “我相信你。”

  禁容看了眼東去的河水,雪白的浪花拍打在礁石上如同堆滿了積雪。

  “等以后,我成了河神,我就帶你去天界好不好?我做河神,絕對不要活人祭祀?!?p>  “真的嗎?”

  禁容點了點頭,緊接著便是祭祀開始,伴隨著鞭炮陣陣,法師手持法器在二人身上各刺一刀。

  鮮血流出,但在大紅的嫁衣上絲毫也不明顯。

  河水洶涌的聲音依舊不斷,而那鞭炮聲卻戛然而止。

  祭臺上二人一同落水,水面濺起水花,同時還伴隨在漸漸擴散的鮮血。

  異常迷信的人們沉迷于祭祀河神雨神,人類總是會把這些希望寄托在神明的身上。

  至于李竹。

  大概從一開始,或者說從大旱開始的時候,她的一生就已經(jīng)注定了。

  無他,只因為她是畸形。

  李竹出生時本來是要被殺死然后火葬的,只是長子李在吉笑瞇瞇的看著那個雙頭的嬰兒。

  近些年大旱不斷,天災連連。

  如果拿一個畸形兒去祭奠河神,會發(fā)生什么?

  如果說這個畸形兒本就是妖孽,而李家,大義滅親要親自將這個“妖孽”祭祀河神,又會發(fā)生什么?

  李竹的活,為的不過是李家的榮。

  那一日,鞭炮聲不斷,李竹一身鮮紅嫁衣,而禁容一身紅袍著地。

  但她不是新娘,他也不是新郎

  成雙成對不過是祭祀中的常用手段罷了,這一身紅衣不過是圖個彩頭。

  他們沒有選擇。

  而河水中漸漸擴散的鮮血,只不過是人們眼中的普通小事罷了。

  河水依舊翻涌著向前,大浪堆雪,而祭臺上的人漸漸散去。

  

閣主的梅子

不知道節(jié)奏會不會快了(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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