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地不快不慢,轉(zhuǎn)眼間又過了一個月。
時維六月,李敢說話已經(jīng)完全流利了起來,而識字工程接近完工,主要是與三姐教木木識字。
窗扉拂過來一絲暖流,暖洋洋的,李敢起身伸了個懶腰。
爾后又坐了下來,“木木你別著急,其實你已經(jīng)進步許多了?!?p> “嗚,比起公子,木木簡直是笨到家了,笨鳥先飛,我沒道理懈怠一絲一毫……”
木木眼中閃過一縷倔強。
李昭兒白了她一眼,“你以為誰都像他那么變態(tài)啊,休息一會兒,勞逸結合方能事半功倍?!?p> “這……”
李昭兒將她手上的刀筆和竹簡取走,不由分說地道:“我說休息就休息,不許不聽話?!?p> “那我就休息一會會兒?!?p> 木木呆滯片刻后道。
“對嘛,唔,我差點忘了,崔小娘給了我一盒酥油糕,咱們給瓜分了!”李昭兒眼前一亮。
一聽到要吃東西,木木的眼睛當時就直了,妥妥的吃貨。
說起木木的食量,李敢就一陣頭大,幾乎他和李昭兒加起來才能與她相持。
當然,這還是她因為伙食變好,食量縮減的緣故,換作剛來李家的時候,她的食量堪比成年人。
不過吃地多她卻并沒有變胖多少,僅僅是身材飽滿了一些,不再面黃肌瘦,看起來嬌俏不少。
她似乎是不胖體質(zhì)。
“嗯,好吃!”
拿起一塊手指長短的酥油糕,咬下一口,酥脆清爽的口感在嘴里炸開,讓李敢不禁贊嘆一句。
雖然漢朝時的飯菜寡淡無味,甚是簡陋,比起二十一世紀云泥之別,但糕點味道都還行,李敢平時常常因為吃糕點而飽腹,連飯菜都省了。
“好吃你也不能多吃,小娘囑咐過三姐了,不能因糕廢食,所以你只能吃一塊!”
“三姐……最最善良大方的三姐?!?p> 李昭兒鐵面無私道:“說好話也沒用,不行就是不行?!?p> “三姐最丑了,平平無奇!”
說完李敢便起身往屋外跑。
李昭兒怪叫一聲,追了上去。
“你個沒良心的,居然為了一塊糕罵三姐,三姐身材這么好,面若桃花,那里丑了?”
木木看著眼前的一幕,嘴角浮起淺淺的微笑,歸屬感在不斷累積。
……
夜色蒼蒼。
家里的男主人還在駐守未央宮,兩個女主人很難得地聚到一個房間里聊起了私房話。
所謂私房話肯定是不為人知的,但很明顯小孩子不在此列。
李敢與木木端坐一側,不知所以地聽著。
李敢是為了獲知外界的消息,而木木只是覺得這樣很安逸,她喜歡這種感覺。
“妹妹駐顏有術,姐姐甚是羨慕……”
崔蕓娘苦笑:“無非年齡差別而已,當戶都二十了,你比我大了也有十七八九,怎么能同一而比?”
“那不一樣,你心境更沉穩(wěn),端靜謙合,分明是內(nèi)化于外,才更加秀色可餐?!?p> 崔蕓娘一陣頭大,“呸呸呸,姐姐你笑話妹妹了?!?p> “妹妹,你聽說了沒有,宮中有人懷孕了,你猜猜是誰?!?p> 王氏笑了笑,便是問道。
有人懷孕……那肯定衛(wèi)子夫了。
李敢終于聽到自己想聽的,這才聚精會神了起來。
“陛下對那歌姬出身的衛(wèi)子夫極具鐘情,夜夜笙歌,還能有誰,當然是她了?!?p> 崔蕓娘撇撇嘴道。
王氏眼中有了憂慮,“哎,就是她,這人吶,差別待遇竟是這么的大,一邊皇后幾年沒動靜,一邊歌姬出身的女子卻盛寵懷孕。
皇后受了這樣的刺激,怕是不止摔摔碰碰了?!?p> “不快又能有什么用,下不了蛋的母雞就算再傲,終有一天也會低下高舉的頭顱,形勢比人強?!?p> 崔蕓娘對此不屑。
身份給人的加持并不會讓人逆轉(zhuǎn)事實,表面上光彩靚麗,實際上的冷暖只有陳阿嬌她自己知道。
“現(xiàn)在的形勢……聽夫君說朝廷現(xiàn)在看起來十分平靜,早朝依舊按部就班進行。
不過陛下再也聽不到尖銳的諫言了,只有許昌、石建、石慶等人轉(zhuǎn)達太皇太后的一些旨意。
特別是那個石建,最喜歡人后奏事,到了朝堂反而沒有話說了。
看來太皇太后不打算管阿嬌皇后的事,她的本心還是向著大漢皇嗣的?!?p> 崔蕓娘立刻回應道:“那可不,皇室血脈可當不得兒戲,太皇太后等這一天許久了,怎么會親手扼殺掉自己的希望?”
“也不知衛(wèi)氏會生個皇子還是皇女?!?p> “這個得看天命了?!?p> 天命?
李敢很清楚,衛(wèi)子夫這次生的是個女兒,不過亦是頗受劉徹喜愛。
……
坐落在尚冠街深處的竇嬰府邸,如今是院庭冷落,門可羅雀。
當年那些狂熱追隨他的門生故吏,現(xiàn)在都像躲瘟疫一樣地避著他。
有些曾經(jīng)稱他為恩師的人,甚至在車駕路過他門前的時候,特地加快了速度,生怕因為盤桓太久而沾了晦氣。
這些事情時不時地通過府令傳到他的耳里,他都坦然一笑。
每日坐在囚籠一樣的書房里,他手捧著書卷,心卻在茫然地游蕩。
他忘不了昔日門庭若市的喧鬧,忘不了朝拜者相望于道的榮耀。
當年他曾對這種浮華厭倦之至,憧憬有一天辭官回鄉(xiāng),過一種平靜如水的日子。
然而,當一切真如這樣時,這些浮云一樣的往事卻讓他揮之不去。
同樣是罷官在家,但他聽人說,田蚡就不一樣了。
他的府邸整日高朋滿座,依舊花天酒地。當初那些在自己面前“恩師,恩師”叫得何其甜蜜的人,現(xiàn)在都跑到他府上去了。
這讓他有些寒心,然后又是自嘲的釋然。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他看得很清楚。
臣僚們改換門庭,說好聽些,便是良禽擇木而棲,說破了,就是奔著太后而去的。
而自己就不同了,自從被陛下召進京的那一天起,他就同姑母分道揚鑣了。
沒有了這棵大樹,他就變成了一株獨木,給別人帶不來多少蔭庇,于是大家疏遠他就是自然了。
竇嬰苦笑著放下手中的卷冊,就看見府令崔不為不知什么時候站在門外了。
“大人久居在家,不出去走走么?聽說宮中傳來娘娘有孕的喜訊,長安城一片歡慶熱鬧非凡?!?p> 竇嬰欣然一笑:“好,你陪我去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崔不為他什么時候入府的呢?大約是在一兩個月前,那時他突兀地要做竇府的門客,竇嬰看他眼熟,情真意切,于是便招進府中。
一個月的相處,竇嬰愈發(fā)贊賞崔不為的見識與優(yōu)良品德,便給了他府令的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