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玨一想也是,雖說目前是梁國占盡優(yōu)勢,但他們也并非鐵板一塊,梁帝八九個兒子,幾乎個個驍勇善戰(zhàn),只不過在戰(zhàn)爭的過程中也死去了不少,除了一個還在吃奶的小兒子,剩下的就是太子梁煜辰和五皇子梁煜靖了,兩人之間雖說是和平相處,但底下的臣子卻不這么想,暗中也有各種派別。
“兒子聽說他們?yōu)榱诉w都之事,已經(jīng)鬧翻了天,太子梁煜辰目前的處境有些不妙,不若咱們?nèi)ソo他們加一把火?”
柳若蘭笑了笑,問道:“玨兒認為,下一個梁國皇帝會是誰?”
齊玨想都沒想,“當然是梁煜辰,那個五皇子梁煜靖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樂,如若不是生了個好人家,恐怕早就餓死了?!边@也是梁煜靖沒有戰(zhàn)死的原因,因為他根本就不去戰(zhàn)場。
說起來這個五皇子,他的娘親還是齊人,梁帝見慣了北方彪悍的女子,乍一見到江南女子,立刻整顆心就化成了水,恨不得把整個天下都送給她。而愛屋及烏,五皇子梁煜靖雖說在皇子里是個異類,但也備受寵愛,從小到大沒受過一絲委屈。
本來誰來繼承皇位是各憑實力的,但隨著各位皇子的相繼戰(zhàn)死,能繼承的,就剩下了長子梁煜辰和五子梁煜靖。梁煜辰毫無疑問地當上了太子,可一旦梁煜辰出現(xiàn)問題,那么接下來要繼承皇位的,就是梁煜靖了。
柳若蘭放下了手里的活,然后道:“如果我們支持梁煜靖,與其合作,那是不是就可以讓他們更忙一點?”
齊玨眼睛一亮,不得不承認這個主意好極了,如果梁煜辰下來了,或者說是死了,那么齊國就少了一個勁敵,說不定三兩年內(nèi)能夠相安無事,這樣的話,齊國也就有了喘息之機。
柳若蘭見他神情就知道兒子有此意向,道:“還記得明安城里的老臣嗎?他們手底下還有些人留在了明安,只等陛下的命令。”
“母后的意思孩兒懂了,孩兒這就派人去聯(lián)絡(luò)他們。”說罷就跑了出去。
柳若蘭看著他的背影,不禁微微一笑,即使做了皇帝,玨兒也才十五歲,身上還帶著孩子氣。
想到朝夕相處的夫君早已撒手而去,柳若蘭又收斂了笑容,命運弄人,若不是當年凌溪橋上自己慌慌張張撞到了他,又哪里會有之后的事?雖說嫁到太子府非她所愿,但齊玥此人是真的對她好,她也是真心愛慕于他,一直以來兩人琴瑟和鳴,羨煞了宮里的一眾妃子。
即使有了梁玉蝶,兩人之間也是毫無隔閡,齊玥喜愛歌賦,往往興之所至,張口就來,饒是柳若蘭聽得多了,但聽他當面用歌賦夸贊自己,還是羞得滿臉通紅,用被子蒙住頭不去看他。而此時,齊玥卻偏偏要掀開被子,看她漲紅了的臉,明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楚,卻沒想到私底下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流氓,看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
如今那個口口聲聲說要保護自己的人沒了,還留下了這么大的爛攤子,柳若蘭心里還是有些怨的,只恨自己身為女子,并沒有太大的權(quán)利,更不能戰(zhàn)場殺敵,只能盡最大的努力,保護自己和兒子的安全。
一連幾天,柳若蘭這里都很平靜,朝堂戰(zhàn)場都沒有什么新情況,她也樂得清閑,如果能一直平靜下去,那就是她最大的希望了。除了做些針線,她還會翻翻幾本書,這些都是從皇家館藏里隨便抽出來的,有的是詩詞歌賦,有的是典籍文章,柳若蘭也沒什么要求,什么都看一點,反正她也不用去參加科舉。
正翻到一本畫譜,墨蓮就過來了,看她急急忙忙的樣子,恐怕是有什么急事。
“怎么了?慌慌張張的。”柳若蘭放下了手中的畫譜,讓墨蓮先喝口水,喘勻了氣再說,再急的事,也不差這一會兒,還不如讓她整理好思路,還能更省時間。
墨蓮跟著柳若蘭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當即就喝了茶水,整理好了思路,“娘娘,董鑒不見了。奴婢剛才去給陛下送糕點,就看見平邑王急急忙忙地趕過去,似乎是有什么事,奴婢沒有進去,就等在了門外。然后就聽見了陛下發(fā)火的聲音,之后平邑王出來,匆匆忙忙調(diào)集了禁衛(wèi)軍,就出宮去了,后來陛下說,平邑王查到董鑒下毒,證據(jù)確鑿,就帶人前去捉拿,結(jié)果董鑒卻是早就跑了,蹤影全無,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還能不能追得上?!?p> 柳若蘭聽了之后也沒什么驚訝,似乎這再正常不過,“董鑒要跑,這是必然的,從崔茂告他的時候,恐怕他就已經(jīng)計劃好了要跑,只不過沒付諸行動罷了。這幾天他一直都在配合著平邑王的調(diào)查,不過是為了麻痹我們,證明自己是真正的無辜罷了,這樣我們就不會認為他會逃跑,自然就會疏于防范?!?p> 墨蓮明白了,恐怕董鑒能逃的出去不是因為他本事高,而是陛下想讓他逃,不管他有沒有下毒害崔舍人,一旦潛逃,這罪名就坐實了,再也丟不掉。再加上之前朝堂上崔茂抖出來的那些罪名,只要有一件是真的,董鑒也是死路一條,也難怪他會逃跑了,實在是沒有別的退路。
柳若蘭拿起了桌上的畫譜繼續(xù)往下看,她年輕的時候還是學過一段時間的,只不過終究是失了耐性,覺得沒有舞刀弄槍好玩,如今卻是覺得,這世上沒有了刀與槍才是最大的幸事。
董鑒丟了,平邑王齊瑤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本來還想借這個機會向自己的侄兒表表忠心,沒想到忠心沒表成,卻又給自己找來了禍患,齊瑤真是有些欲哭無淚,自己怎么就這么倒霉,什么破事都攤在自己的頭上。
調(diào)集了禁衛(wèi)軍,齊瑤命令趕緊四處查探,務(wù)必要找到董鑒的下落,雖說之前已經(jīng)關(guān)閉了城門,但董鑒也可能早就溜了出去,所以城門外也不能漏過,這么大的工作量,只要一想,齊瑤就頭疼。
安排好了他們,齊瑤來到董府,將所有人都召集了出來,他倒要看看,董鑒到底能跑到哪兒去,人既然是在府里丟的,那這兒就一定不會沒有線索。
派人四處搜了搜,連密室地道都找到了,卻是沒有看到要找的人,齊瑤很是惱火,就一個個的審問那些人。董府怎么說也是侍中大人的宅邸,守衛(wèi)不可說是不嚴,如今一個大活人就這么憑空消失了,府里的人卻都說不知,這不是騙鬼嗎?
“報告王爺,在花園里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齊瑤正審人審得頭疼,就聽見了這么一個消息,登時來了精神。
到了花園一看,土都是新的,很明顯是剛挖出來的,就這樣之前都沒人發(fā)現(xiàn)?看來董府的管家可以換人了。
尸體已經(jīng)冷了,還沒有完全僵硬,應(yīng)該死了沒多久,讓人過來認了認,才發(fā)現(xiàn)不是他們府里的人,而是住在城外一個茅草屋的鰥夫,每天早上負責收這附近的泔水。
齊瑤當即就派人去城外查探,如果說董鑒是假扮成這個人出了城,那么在城里搜尋就沒有意義了,要盡快弄清楚他到底去了何處。
一邊打聽早上泔水車的去向,一邊齊瑤就趕到了城外的茅屋,里面空無一人,果然不在這兒。雖說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董鑒既然要逃,當然會逃到別人想不到的地方。
齊瑤還在愁悶,董鑒卻已經(jīng)一身輕松了,脫掉身上一股子酸臭味的衣服,感覺整個人都獲得了新生。他走到了一座房子前面,順手敲擊了幾下,大門就打開了,從里面探出了一顆小腦袋,“你誰???我不認識你?!?p> 董鑒道:“把你家主人叫出來,他知道我是誰?!?p> 小童關(guān)上門回去叫主人去了。
過了一會兒,大門再次打開,董鑒終于進去了,這是他之前為自己留的一條退路,伴君如伴虎,不論何時何地,都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進了屋,董鑒一愣,再也挪不動腳步,看了看引自己進來的那人,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對不住了,侍中大人,小人實在是不想死,還請大人恕罪!”那人偷偷看了看他的臉色,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董鑒心中氣悶,他實在是沒想到,他藏了這么深的一顆棋子,就這樣把自己給出賣了,自己可能真的是老眼昏花,識錯人了吧。
抬頭面向坐在屋中的王襄,董鑒毫無懼意,“王大人是怎么找到這兒來的?又怎么會認識他?”他說的,自然是這房子的主人。
王襄輕輕拂了一下杯中的茶葉,道:“我們之間相斗多年,彼此之間有些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一點還需要問我嗎?”
確實不用,董鑒知道是自己過于震驚有些糊涂了。他們兩黨之間斗爭激烈,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盯著對方,企圖找到對方的錯處,從而痛下殺手,那么知道自己的退路,也就沒有什么好奇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