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堡,是整個黑堡中,最高大的一座建筑,也是一個相對自給自足的最終防御點。
它擁有自己的廚房、宴會廳、書房、庭院、和一系列各種用途的房間。
即使所有外墻全被攻破,防守者任然可以在主堡內,繼續(xù)抵抗一段不短的時間。
當然,對于如今主堡的居住著來說,這種情況還只存在于遙遠的未來可能中;至少現(xiàn)在,他們大部分的心情還是相當輕松的。
這一點,從此刻長桌上豐盛的食物便可見一斑。
主堡中的宴會廳,四面墻壁懸掛著手工精致的毛毯、和各種美麗珍貴的畫作,天花板上垂下幾盞以無數(shù)水晶片編制成的吊燈,折射出柔和而絢麗的光線。
大廳中此刻只有一張長桌,其上覆蓋著雪白的絲質餐布。長桌兩側擺放了由實木雕刻而成的扶手椅,椅上坐著幾個穿著體面的男子,他們神色各異,但均靜靜坐等著此間主人的到來。
一大班仆人正在廳里進進出出、不斷將一盤盤食物擺上長桌:有烤牛排、燉羊羹、火腿、香腸、燒雞、白面包、芝士、蘑菇湯。。。還有幾大籃子的水果和撒拉。
當然也少不了足量的紅酒。
不久后,一個身穿量身定制外套、身材略顯肥胖的中年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桌旁眾人皆起身相迎。
男子矜持的點了點頭,在桌首的位子坐下,然后抬手讓眾人就坐。
男子一句話也沒多說,直接叉起面前的牛排張口大嚼。其他人也不落后,紛紛開動餐具,吃肉喝湯、或直接用手,抓起燒雞就咬,也沒人在意。一時間刀叉飛舞、醬汁飛濺,銀器叮當聲和咀嚼聲大作。
晚宴持續(xù)了很久,期間仆人們不斷將空盤子端走,然后換上新的食物,銀質高腳杯里的紅酒也添了又添。
當眾人終于酒足飯飽,仆人們將桌上的食物殘余、餐盤、餐具,收拾一空,重新續(xù)上紅酒,然后集體一躬身,推出了大廳。
維卡。梅拉克往后一靠,從手中酒杯啜了一口,發(fā)出了滿足的嘆息聲。
老實說,作為下理普城的議員、梅拉克家族的第二順位繼承人,維卡平常吃得比這好多了;烹飪技巧且不提,至少在食物種類上,要豐富得多。
可如今他也不能要求太多,畢竟這里是黑堡,還是在敵軍圍困中。
而且,權力的滋味確實美妙,比任何美食來得更加美味。
正是他自己多方游說,還借助了父親在最高議會的影響力,才換來了這個位置。
維卡瞥了一眼桌旁的食客,所有人都靜靜地品嘗著美酒,慢慢地消著食;唯獨右側一個五十多歲、頭發(fā)灰白的男子似乎有話要說。
維卡暗自皺眉,卻是有些無可奈何的點頭說:“哈斯將軍,有什么關于敵人的新情報嗎?”
“尊敬的執(zhí)政官,”哈斯將軍向維卡彎腰行了個禮,接著道:“晨曦軍已經在各主要路徑:無論是通往上理普、烏武、西部森林還是南邊的河道,都設下了障礙,現(xiàn)在連信使也難以通過?!?p> “而且塔樓上的崗哨回報說,敵人營地內正在大興土木,似乎在建造某種攻城武器。。?!?p> 維卡勉力維持著表面上的興趣,聽著哈斯將軍和前幾次大同小異的匯報,他已經知道對方接下來要說什么了。
果不其然,哈斯在匯報完后,提起了同樣的建議。
“執(zhí)政官閣下,我們應該趁著敵人還沒做好準備,主動發(fā)起攻擊,將這些建設工地摧毀。如果可能的話,應該盡量捉回,或殺死對方的工匠!”
從眼角處,維卡看見自己的屬下正在用手遮掩著哈欠,他立時把問題拋了過去:“??怂箷浌?,你怎么說,我們可有能力發(fā)動一次攻擊?”
??怂箷浌僭谶@個餐桌上,算是個小個子,身穿一身黑色短外套。他驟然聽到自己上司的發(fā)問,條件反射的坐直了身子,張口道:“是,沒問題。。?!?p> 但是看到維卡變黑的圓臉,又急忙改口:“不,我是說,沒可能!絕對不行!”
桌旁的眾人盡皆向他投去怪異的眼神。
??怂癸@然是訓練有素,對旁人目光全不理會。他先是向維卡恭敬地行了一禮,清了清喉嚨,然后一臉嚴肅的解釋起來。
“尊敬的執(zhí)政官閣下,正如哈斯將軍所言,如今外來物資通道已被切斷,我們必須謹慎考慮堡內的消耗?!?p> “我們目前有足夠的食物堅守至冬天,但生鐵和木材卻相當短缺,只能勉強維護現(xiàn)有的武器,并無足夠數(shù)量來鑄造新武器和箭矢,而主動攻擊必然會大量損耗現(xiàn)有的存貨。。?!?p> “更重要的是,我們沒有足夠的馬匹,即便把拉車的也算上,還不到五百匹,萬一損失在敵人的陣地中,那我們就連唯一的機動兵力也沒了。。?!?p> “綜上所述,一但主動出擊,不管結果如何,都將大大縮小黑堡能夠堅守下去的可能性?!?p> 書記官說完,熟練的向維卡一鞠躬,然后將自己手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暗中松了口氣:“還好及時掰了回來?!?p> “我們可以用步兵,發(fā)動夜襲。。?!?p> “夜襲對晨曦驢子沒用,他們的神術師比我們的法師多得多?!惫古赃吜硪蝗说溃骸罢彰魇撬麄冏钅檬值牧??!?p> 哈斯轉頭注視著那人,眉頭緊皺:“杜特斯將軍,只要有你的步兵團協(xié)助,我們完全可以趁敵人立足未穩(wěn),主動打破圍困!”
杜特斯將軍,第二步兵團的統(tǒng)帥,隨意的搖了搖手:“我們?yōu)楹我艞増怨痰某菈??我可不想將士兵們的性命,豪無意義的丟棄在敵人的陣地上?!?p> 哈斯惱怒的瞪了同僚好一會兒:這個該死的,固執(zhí)又膽小如鼠的家伙,每一次和他談出擊都是這副反應!
可是他不想就這么放棄。
“執(zhí)政官,敵人為了形成包圍圈,陣線已經攤得過薄了,正面之敵不過三千人左右,只要我們集中兵力,絕對可以一舉擊破包圍!”
“然后呢?”維卡無奈的攤了攤手:“突破之后又該如何?”
他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我們的任務,就是把敵人牢牢釘在黑堡,讓他們不能隨處亂跑,威脅到聯(lián)盟的其他城市?!?p> “當然,除非。。?!眻?zhí)政官揚起眉毛向哈斯問道:“你有辦法對付黃金騎士團?”
哈斯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對幾人的反應感到非常失望,環(huán)顧了餐桌旁的一干人等,看到的只是更多冷淡的面孔。
忽然,他像是記起了什么,猛然將頭轉向他左側,問道:“魔導師閣下,不知你的實驗進行的如何了?”
伴隨著他的華語,餐桌旁原本昏昏欲睡的眾人,不約而同的望了過來,看向那個從晚宴開始就沒開過口的老巫師。。。不對,是老法師。
懷古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下感慨不已,二十的時間,真的是改變了許多事情。
那時候,無論在何地,只要出現(xiàn)一名魔導師,甚或任何一名魔法師,都必然會成為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當時的戰(zhàn)略討論,總是離不開魔法的使用;協(xié)會的助力,往往是戰(zhàn)場上,最決定性的力量。
也正是有了魔法協(xié)會,聯(lián)盟才打贏了‘獨立戰(zhàn)爭’,七星盟才得以正式在東海岸立足。
然而,好景不長,那已經是二十年前了。隨著戰(zhàn)事不斷、傷亡不絕,協(xié)會的成員越來越少,影響力也不可避免的越來越弱。
到了二十年后的今天,協(xié)會在聯(lián)盟中的聲音,已經近乎細不可聞,在議會中的影響力近乎于無。已經沒什么人還記得,魔法協(xié)會,是聯(lián)盟成立的功臣。
如今的魔法協(xié)會,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在戰(zhàn)場上丟幾個火球,消耗敵人的防御力罷了。
協(xié)會從十年前就意識到了形勢的危險,并嘗試尋找解決的方法。
他們需要做出某些大的改變,或則說,是尋找一條出路。
‘天路計劃’,正是為此而成立。
他曾經多次彷徨、動搖過,也曾想要過放棄,但現(xiàn)實的壓迫總是讓他別無選擇的走下去。
只有這樣,協(xié)會才有自救的可能,才會有重回榮耀的一天。
“我們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但距離完成還有一段時間?!睉压乓灾斏鞯恼Z氣道。
“一段時間是多久?”哈斯對這個答案明顯并不滿意。
懷古認真的看著他,緩緩答道:“這不是燉湯,也不是調酒,我們花了十年來找到接近正確的配方,想要確認功效至少也要幾年的時間。”
“可我們沒有幾年的時間!”哈斯舉起雙手抗議道。
“咳咳!將軍,請讓魔導師閣下把話說完?!本S卡打斷了灰發(fā)將軍的抱怨,他對魔導師的計劃也非常有興趣。
“法師閣下,我記得新一屆的天賦者已經挑選出來了,你應該有足夠的素材,來找到可以實用的配方吧?”
懷古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維卡多談,但還是回答道:“新的天賦者或許能加快一些進度,但是至少也還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來找出相對穩(wěn)定的配方,用來進行測試?!?p> 維卡豎起手掌,阻止了又想說話的哈斯將軍,對魔導師追問道:“這個穩(wěn)定配方,可以在秋季完成嗎?”
懷古仔細考慮了一番,點了點頭。
維卡滿意的兩手一拍,笑道:“那太好了!既然如此,我們就靜候佳音。有什么需要的,請交代??怂?,他會為你準備?!?p> “可是閣下,幾個月后,我們可能等不到那時候??!”哈斯將軍還是忍不住抗議道。
“哦,你太緊張了,我的好將軍!”維卡攤開手,以夸張的表情道:“我相信到時候,議會肯定已經召集了新的軍隊,來支援我們了,也許根本用不著魔導師閣下的手段。。。您該不會,連防守幾個月的信心都沒有吧?”
還沒等哈斯反應過來,維卡就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大聲道:“好了,今晚說的話夠多了,現(xiàn)在讓我們來盡情暢飲,為了聯(lián)盟!”
“為了聯(lián)盟!”眾人紛紛舉杯同飲。
哈斯將軍別無他法,也只得舉起自己的酒杯,同聲應和:“為了聯(lián)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