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勸慰
“怎么了，讓你留在我身邊，你有那么傷心嗎？”李成峰意外地看著花語。
“不，我只是忽然很想師父，非常非常的想念師父。想得心里非常難受?！被ㄕZ聲音哽咽地說道。
“你這是在責(zé)怪我嗎？”李成峰對花語說道。
剛聽到李成峰說的那些話的時(shí)候，花語確實(shí)有些小委屈。但現(xiàn)在不是了。
她是真的非常想念師父。
那個(gè)愛惜她比愛惜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師父，如果知道她在離開他后，每天過上擔(dān)驚受怕，躲躲藏藏的，活得像一只驚弓之鳥一樣的生活，一定會非常心疼她的吧。
可惜啊，因?yàn)樗淮稳涡?，她失去了這世界上最愛惜她的人。
“王子殿下誤會了，我并沒有責(zé)怪王子殿下的意思。我只是忽然想起，我沒有好好的履行好我和師父的最后一個(gè)約定，心里有些難過，所以忍不住哭了出來?！被ㄕZ擦了擦眼淚，說道。
“你的狀態(tài)不太對呢，小法師?！袄畛煞灏察o地看著花語說道，“我在你臉上看到了某種要崩潰的情緒。你現(xiàn)在，沒事吧？”
李成峰這句話，不知為何，戳到了花語的心。
她安靜地看著李成峰，神情有些意外。
那個(gè)向來以自己為中心的人，怎么會察覺到她努力隱藏的狀態(tài)？
不過，說起狀態(tài)，花語苦笑了一下。她的狀態(tài)，從師父死在那些白衣人手上的那一天起，早就不對了。
師父的死對她的打擊實(shí)在太大，她從逃亡到現(xiàn)在在，心一直是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
失去了師父的那一刻，她忘記生，忘記死，只知道要按照師父的命令，去長安，找?guī)熥姹Ｗo(hù)自己。
她還記得剛開始逃亡的第一天，疲憊了，找個(gè)地方躲起來休息了，餓了渴了就去偷別人的食物吃，偷別人的水喝。摔跤了跌倒了，皮被擦破了，只要人沒死，她就任那些傷口流血，結(jié)疤。
如果不是偷到一個(gè)同是修行的法師，被對方罵到自己師門以后，她可能會忘記了，自己是誰，自己在做些什么。
幸得因?yàn)檫@次被罵，花語才想起了，自己還有個(gè)師門，自己還是個(gè)降魔法師。也幸得想起了自己是個(gè)降魔法師，她才想起了師父曾經(jīng)教給她的種種做人的道理。
從那以后，她才開始顧及自己的形象，她才開始收斂悲傷，調(diào)整狀態(tài)，重新讓自己振作起來。
然而，讓花語的意外的是，她苦心維持的狀態(tài)，在遇到李成峰后，在今天，在回想起師父生前對她的種種的好后，又開始崩塌。
花語嘴唇動(dòng)了動(dòng)，想扯出一個(gè)微笑，在李成峰面前掩飾自己的脆弱。
然而她沒有成功。因?yàn)樗l(fā)現(xiàn)，眼淚先于她的微笑，從眼角滑了下來。
察覺到自己情緒的失控，花語立馬背過身，躲避掉李成峰那雙能直視她內(nèi)心深處的眼睛。
李成峰看到她這個(gè)舉動(dòng)，靜了靜，走到她旁邊，想說什么。
但，被花語阻止了。
“王子殿下說得沒錯(cuò)，我的狀態(tài)確實(shí)不太對，你就先讓我一個(gè)人安靜的呆一會兒吧。就一會兒，求你了?！?p> “連花語，有一件事情，也許我現(xiàn)在可以告訴你，還記得你在皮府遇險(xiǎn)，然后被巫辰救下的事情嗎？”李成峰轉(zhuǎn)到花語面前，對她說道。
花語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提起這件事，不過，她愣了一下，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被我們救下后，昏迷了好幾天，”李成峰緩緩地說道，“那幾天你神志不清，總是說夢話。夢話里，你大部分提到了你師父，所以……”
“所以我?guī)煾傅氖虑?，你們都知道了？”花語不安地問李成峰道。
“不算全部，”李成峰道，“但是我們知道了，你似乎做了什么對不起你師父的事情，因?yàn)槟阋恢痹诮o你師父道歉。”
“是嗎？一直道歉嗎？不過我確實(shí)該好好的向師父道歉?！被叵肫鹉承┎缓玫氖虑椋ㄕZ低頭說道。
“從你剛才提到你師父后，你情緒的變化非常明顯，冒昧的問一下，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非常嚴(yán)重的錯(cuò)，然后被你師父驅(qū)逐出門？”李成峰問道。
“我害死了我?guī)煾?。”花語抬頭，直截了當(dāng)?shù)幕卮鹆死畛煞?。不過，她在說這句話的時(shí)候，帶著對自己濃濃的恨意。
花語的這句話，李成峰和巫辰都很意外。
他們愣了一下，一時(shí)間沉默無言。
半晌，李成峰緩緩地說道，“原來如此，所以你才一直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是嗎？”
“不錯(cuò)，我想不出我在犯了這樣的事情后，還有什么理由活下去。，”花語自嘲的說道。
“我剛見到你的時(shí)候，你說你要去長安，你為什么要去長安？”李成峰問道。
“是我?guī)煾冈谂R死前命令我去的?！被ㄕZ看著李成峰說道。
“命令？”李成峰疑惑地看著花語。
“王子是不是很意外？我都害死我?guī)煾噶?，為什么我?guī)煾覆辉购尬遥炊€命令我去長安?！被ㄕZ苦笑著說道。
不等李成峰問為什么，花語就馬上回答道，“我也很意外呢。然而，當(dāng)我知道他命令我去長安的理由后，我更意外。因?yàn)?，我?guī)煾缸屛胰ラL安理由，竟然想讓在長安城隱居的師祖代替他保護(hù)我?！?p> 為什么，為什么最后時(shí)刻，師父還讓這樣不聽的話，給他惹了很多事的她，活在這世上呢？為什么師父到最后一刻，都要命令她去長安找?guī)熥?，然后好好的活下去?p> 花語直到現(xiàn)在，始終都想不明白。
“你師父對你真好?！崩畛煞宓?。
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說道，“不過，你師父對你這么好，一定是有原因的?！?p> “我也這么認(rèn)為?！蔽壮秸f道，“而且，我認(rèn)為你師父并不是你害死的，你身上應(yīng)該有什么東西，重要到那些白衣人不惜花那么多時(shí)間來追捕你，而你師父，為了保護(hù)那個(gè)東西，而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去保護(hù)?！?p> “巫辰你忽然提醒了我，”李成峰抬頭看著巫辰說道，“還記得那個(gè)在敦煌客棧里，給這個(gè)小法師治療傷口的大夫嗎？那天他出客棧的時(shí)候?qū)ξ覀冋f過一句話。他說，這個(gè)小法師的腦袋里有書?！?p> “是有這么個(gè)事，不過那大夫后面又說，是他看花眼了沒這回事。我想，也許真是他看花眼了，畢竟這種事情聽起來就很荒謬?！蔽壮秸f道。
“是啊，是挺荒謬的?！崩畛煞逑肓讼?，說道。
“你們認(rèn)為，我身上有什么東西，所以那些白衣人才會來抓我，是嗎？”花語聽到李成峰和巫辰的談話，不相信地說道。
“不錯(cuò)，不然就解釋不了，那些天神為什么會不辭辛苦的來抓你這個(gè)修為才到初級的小法師?！崩畛煞宓?。
李成峰的話點(diǎn)醒了花語。
不過醒悟過后，她的神情變得更加悲痛。
“為什么，為什么我那天不聽師父的話？”花語傷心地把臉埋在雙掌之中，“如果那天我不那么任性的話，而是乖乖聽師父的話，一如往年一樣留在禁閉室里，后面我就不會遇到那些白衣人，遇不到那些白衣人，我就不會被他們抓住丟在一個(gè)可怕的法陣?yán)锩?。如果我不被他們丟進(jìn)那個(gè)可怕的法陣?yán)?，師父就不會因?yàn)榫任遥涝谀切┤说氖窒?。而我妹妹，也不會因?yàn)槲业木壒?，被那些白衣人抓走，帶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我簡直就是無藥可救的笨蛋，我就是個(gè)罪人！”
花語說到最后，眼淚越流越多，最終變成了嚎啕大哭。
一想到師父最后的慘狀，她就非常難過。
她那愛潔凈，翩翩出塵的師父，在最后就像個(gè)破布娃娃一樣被那些白衣人隨意仍在那冰冷的天山上，而她沒能幫他收尸，沒有能去悼念他，就這樣任他在荒野，沒有能力去掩埋，立墳冢，她怎么能原諒自己？
花語的這反應(yīng)有些嚇住了李成峰。
花語的哭聲吸引了在這荒村徘徊的孤魂野鬼，它們一個(gè)個(gè)從角落里探出頭來，眼神不明地看著她。
李成峰和巫辰看到了那些鬼的存在，不過看在它們對他們造成不了威脅的份上，也就沒有理會。
李成峰走到花語旁邊，想用袖子幫她擦掉眼淚，不過顧慮到某些事，他最終還是放棄了。
他安靜地在花語旁邊站了一會兒，終于，“你說過不想和我們牽涉太深，可是你剛才，似乎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
花語此時(shí)正哭的傷心，聽了李成峰的話后，愣了一下。然后，哭得更傷心。
“還不是你自己要問我的。你不問我，我怎么會說？不帶這么欺負(fù)人的好不好？”
看到哭得很傷心地花語，巫辰想上去勸慰她。但是被李成峰阻止了。
李成峰搖了搖頭，指了一下胸口的位置，“看樣子應(yīng)該堵了很多天了吧，就讓她宣泄一下吧。”
巫辰聞言，沉默的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