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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督的朝堂日志

第九十四章 血疾

廠督的朝堂日志 何時以清淺 3654 2020-10-31 01:21:34

  白家的小巷里,白瀟拉著白阿娘慢悠悠往家里走。路邊,小孩子湊在一堆打鬧,還有幾個在放風箏,在巷子里跑來跑去,門邊有幾個婦人坐在一起一邊做繡活一邊聊天。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讓人心也暖了起來,可白阿娘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阿娘,你也別擔心了,舅舅的病倒也不是大病,沒事的。”

  “唉~,你舅舅身體一直不好,這次又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了下來,還摔到了頭昏迷了半天,真是嚇死我了,好在人醒了?!?p>  “既然人已經(jīng)醒了,那就說明沒什么大問題,好好將養(yǎng)幾天,會恢復的?!?p>  白阿娘拍拍白瀟的手接著說:“當年白家出事的時候,你舅舅也幫了不少,你阿爹的喪事,都是他操辦的。后來給阿笏治病,他也添補了,雖說不多,但也是份心意。這房子原先當?shù)袅?,還是他贖了回來,時不時還來看看我,我真的虧欠了他好多?!?p>  “舅舅家里也不寬裕,卻能幫我們這么多,我都是記著的。我現(xiàn)在多少能幫襯著舅舅家,也算報答了舅舅一些,你就放心吧。你身體也不好,還是不要多想了,你要是又病了,舅舅他還要擔心你?!?p>  “欸,我明白。”

  “夫人!”

  這邊話音落下,白瀟聽到身后有人叫了她一聲,回頭一看,是林蕓。

  “老夫人?!?p>  “怎么了?”

  林蕓給白阿娘行了禮答道:“夫人,剛才掌柜的使人來說鋪子里有急事要夫人去處理呢?!?p>  白阿娘聽言說道:“那你快過去吧,他既然讓人來叫你,那肯定是重要的事?!?p>  “那阿娘你……”

  “我都到家門口了,沒事的,山杏也在家呢,你去吧?!?p>  “那我走了,阿娘小心啊?!?p>  “我知道,去吧。”

  看著白瀟跟著林蕓離開了,她也回身往家走,走了沒一會兒,就到了家門口。白家再往后,路邊有一顆大柳樹,婦人們坐在樹蔭下聊天,樹干很粗,從這邊看過去正好擋著樹后的人。

  白阿娘看見她們,走過去打算打聲招呼,剛走到樹后,只聽有人感嘆了一聲:“是血疾啊?!?p>  聽到這話她心里一顫,情不自禁停下了腳步,仔細聽著她們接下來的話。

  “她也是血疾嗎?跟瀟瀟她娘一樣的病啊。”

  “好像還不太一樣,比白家娘子還嚇人呢。我聽說啊,她……”

  那人壓低聲音接著說:“來那個的時候,一濕一被褥啊,你說說看,人吶,哪經(jīng)得起那么淌血啊?!?p>  “呀~,可她身體前些日子不是好多了嗎?怎么說沒就沒了?”

  另一個人也停下了手上的針線,說道:“這病來如山倒,豈會跟人打招呼。”

  “聽說是她家里出了點糟心事,她這一激動,血疾又犯了,沒幾天人就去了。”

  “可惜了。”

  先前做針線的人又道:“唉,早點走了也好,免得受苦。久病床前無孝子,連家里的下人都煩她了,想也照顧不好她,倒不如,早點解脫了好?!?p>  “這血疾是只有女人家得嗎?白家姐姐是這樣,她也是這樣?!?p>  “白家娘子那是因為家里逢變,先是瀟瀟她阿爹沒了,白家也垮了,緊接著阿笏就犯了天花,她為了治兒子親手把閨女送進了宮里,你想想她能好受嗎?林家的呢,是小時候吃了苦,一直病到了現(xiàn)在,那都是有原由的,叫什么,憂思過重,就是放不下,想太多啊。”

  之前八卦的那人說道:“就是說呀。這憂思過重,可不是只有女的,我聽說袁老爺家的小兒子,也是這樣。他一個貴公子有什么好操心的,不還是得了這個病,小小年紀就躺在床上?!?p>  “你這么一說我想起來,我之前也聽別人說過,有一家老爺子,也是這個病,咳血呢,咳起來就停不住,也是早早的沒了?!?p>  “那這病真就治不好嗎?”

  “不好說,反正肯定不好治。這病啊,光吃藥是不夠的,還是要自己想明白,否則啊,心情稍微一波動,就不好了?!?p>  說到這兒幾個人都有些難受,低下頭嘆了口氣,緩了會兒接著做起了手上的活。白阿娘聽完了她們的話,只覺得心里很慌,連招呼也不想打了,轉(zhuǎn)身捂著胸口走了回去。

  許是剛才聽到的話擾到了她的心神,白阿娘這會兒只覺得很難受,嘴里甚至嘗出了淡淡的血腥味。她一路進了屋子跌坐在了桌邊,顫顫巍巍提起山杏提前回來備好的茶壺倒了杯茶,沒等放在嘴邊就忍不住咳了起來。她怕驚動山杏,連忙掏出手帕捂住嘴,盡管壓抑著,但咳嗽的聲音還是停不下,扶著桌子也撐不住身體,虛弱的彎下了腰。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好了些,拍著心口順了順氣,看著握著的手帕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打開了,果然,手帕上有一團刺眼的紅,原本潔白的梨花,變成了染血的紅梅。

  “白姨!”

  “欸?!?p>  聽到山杏關懷的聲音,她趕忙把手帕攥在了手里,小心翼翼擦了擦嘴角才轉(zhuǎn)過了身。

  “白姨沒事吧,我剛聽你好像又咳嗽了?!?p>  “沒事,剛喝茶嗆了一下?!?p>  “啊,那就好,白姨不舒服的話要記得告訴我。話說自打姐姐回來以后,白姨的身體就好多了,好久沒有這么咳過了,照這么下去,想來很快就沒事了?!?p>  白阿娘看著她笑著點了點頭:“嗯?!?p>  “山杏啊,你幫我個忙,明天閑著的時候,幫我去瀟瀟那兒再拿幾匹細布,還有針線?!?p>  “白姨又要做了繡活了?注意身體啊。”

  “我知道的。我的藥熬好了嗎?”

  “還得一會兒,剛熬上沒多久。白姨往常最不愛喝藥了,怎么今天還特意問起來了?”

  白阿娘低頭掩住了眼里的落寞,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道:“不吃藥病怎么好呢?!?p>  “白姨再等等,我先做飯,等飯做好了,藥也就好了。姐姐已經(jīng)回去了嗎?”

  “對,剛才鋪子掌柜有事找她,她已經(jīng)走了?!?p>  “哦,那我先去廚房了,白姨你歇著吧?!?p>  “我跟你去,也能幫幫忙?!?p>  “好啊?!?p>  白阿娘說著站了起來,把手帕塞進了袖子里,山杏走上前扶著她,兩人又一起出去了。

  ————————

  夏宅書房,很久沒來過的蘇季今天來了,兩人坐在軟榻邊談事情。

  “大概就是這樣?!?p>  蘇季簡單地說了下情況,夏衡轉(zhuǎn)了轉(zhuǎn)桌上的茶杯道:“那你去找廷尉問過了嗎?”

  “去過了。我看到的案卷上寫的那案子是巡按使和知府辦的,就忽略了當時的推官,李老提起我才反應過來。我趁著給之易教圍棋的時候找了廷尉,廷尉說他初見我時就猜到了一些,只是沒敢斷言,我來找他他才確定的。”

  “廷尉說了什么嗎?”

  “和李老說的差不多,不過廷尉又提了一句,廷尉的意思是,我可以再去問問徐閣老?!?p>  “徐閣老?他知道什么?”

  “我也納悶呢,但廷尉也沒解釋,只說我有機會的話可以去問問他?!?p>  夏衡想了想說道:“我覺得你可以緩緩?!?p>  “為何?”

  “一來,他沒在杭州任過職,這案子想來他也不知道多少,即便有廷尉的暗示也不適合現(xiàn)在去問;二來,你與他不熟,中間也沒有人牽線,貿(mào)然去問可能不好;三來,你先前遇襲的事,嘖,或許是我多心吧,還是小心些好?!?p>  蘇季笑了笑道:“你還記掛著我遇襲的事呢?放心啦,我只是替趙懷寧頂災而已,你看我后來不是沒事嗎?”

  “不過你說的也是,連李老都不清楚的事,他怎么會清楚?!?p>  蘇季往案桌上一趴懨懨地說:“可是我知道了這些沒用啊,還是沒什么線索?!?p>  夏衡一手撐在桌子上,一手輕輕點著案桌,沉吟了一會兒道:“這樣吧,我派人去浙江那邊想辦法探一探王氏倭寇,那邊或許有線索。”

  “好啊?!?p>  蘇季聽到這兒坐了起來,看著對面的人道:“謝謝你了,總是要麻煩你?!?p>  “沒事的?!?p>  蘇季聽言笑了笑把面前的糕點往他面前推了推,道:“這個這個,我之前給你帶過,看你挺愛吃的,我就又捎了一些。還有啊,我又搜羅到了好菜譜,一會兒我交給王叔,你可以嘗嘗,很好吃的。”

  “好,我記著了?!?p>  “嘿嘿?!?p>  書房的窗戶關著,但也擋不住陽光。水仙在花房的溫養(yǎng)下還開著,陽光從窗紙里擠了進來,照在了水仙花上……

  ————————

  左僉都御史鄭弘的宅子里,今天來了貴客,小小的書房里坐了不少人,吏部尚書談景、吏部左侍郎魏茂和禮科左給事中姚正平,四人圍坐在外室的桌邊。

  談景喝了口茶道:“這吏垣都諫的人選,按資歷來看,一等是吏科左給事柏給諫,二等是右給事程維泰,三等是禮科左給事姚正平,就是明時。柏給諫現(xiàn)在是吏科左給事中,按理來說吏垣的位子該是他的,但是他不是快要丁憂了嗎?等他走了,下來就是程維泰。但是,元之他,才學和能力都沒問題,就是這性格,太過重利,又浮躁圓滑,依我之見,不如第三等的明時合適。明時雖是禮科左給事中,可也有資格任都諫,況且他為人清正,性子也溫和,我還是屬意他?!?p>  姚正平聽到談景夸他有些不好意思,謙遜地低頭示意了一下,談景看著他的笑了笑。

  鄭弘聽到這兒皺眉道:“那,那元之呢?他先前回鄉(xiāng)省親,是我寫信把他叫回來的,現(xiàn)在都諫之位給了別人,我又如何跟他交代呢?”

  魏茂在一旁說道:“元之嘛,等柏給諫任都諫了,他不就順位升到左給事了嘛?!?p>  “可是,柏給諫丁憂了,按理來說就該他任都諫了,現(xiàn)在憑空來了明時還位居他之上,你讓他如何甘心呢。”

  “也是。”

  談景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想出了一個法子,拍了下桌子道:“欸,工垣。工垣祝都諫不是要升遷了嗎?可以把工垣的位子補給他?!?p>  “工垣,以他的性子,他未必樂意啊?!?p>  “那不是沒辦法了嘛?!?p>  鄭弘嘆了口氣道:“行吧,改天我找他談談。”

  魏茂抬手阻止了他道:“算了吧,你現(xiàn)在跟他說了還不知道要出什么變數(shù)呢,工垣跟吏垣是一樣的,都是都諫,等到時候木已成舟了,他會接受的?!?p>  “行吧。”

  鄭弘猶豫了一下應了下來,姚正平溫聲道:“多謝冢宰、少宰和鄭侍御為我謀劃了,正平定會晨兢夕厲、奉公正己、進賢黜奸、肅清朝堂,不負所托。”

  姚正平說著起身鄭重地朝他們行了一禮,幾人見狀也站了起來。談景欣慰地笑了笑,走上前把他扶了起來,叮囑道:“好,好。明時要記得自己今日的話,切不可迷失本心啊。”

  “正平記得。”

  其他人看著他們也欣慰地笑了笑。書房一片和樂,卻沒人預想到,今日商量的話,日后又引起了一場爭端。

何時以清淺

后面這一段,就是歷史上魏大中和阮大鋮的吏垣之爭,我化用了一下,大方面是差不多的,但是前因后果我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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