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看電影是件十分累的事,最后他們只看了兩部。
出來的時候,夜色四合,路燈微黃,街邊的小店紅紅綠綠。
他們找了附近一家燒烤大排檔,現(xiàn)在正是生意最火爆的時候,煙火繚繞,人聲沸騰。
王釗和蘇頌找位子落座,林隊和于善去點(diǎn)菜。
蘇頌?zāi)弥埥碓诓磷雷?,王釗突然問她,“你是不是吃得很少????p> “???”蘇頌看他指了指手腕,才想起他在電影院里圈著自己手腕說的那句“你好瘦??!”
“還好。就正常女生的飯量。”
王釗詫異問:“正常女生的飯量,于善那種嗎?”他心里不解,如果是于善那種,不應(yīng)該???
“......”
蘇頌想,男生也真是個蠢萌的動物。有時候,標(biāo)準(zhǔn)對他們來說只能一個,而且是他們一直看到的那個。
蘇頌解釋說:“這個分年紀(jì)的。善善她正在長身體,而且你們學(xué)習(xí)很消耗能量。”
“哦?!蓖踽撓肓讼胗终f:“那你也多吃點(diǎn)嘛!多長點(diǎn)肉?!?p> 蘇頌笑著問:“長肥肉嗎?”
王釗反問:“你長得了嗎?”
蘇頌不說話了。好吧!確實長不了。其實她跟于善一樣大的時候,吃得比于善還多,可是就是長不了肉。
他說:“等暑假了,我去學(xué)做飯?!?p> 蘇頌擦桌子的動作停下了,她在心里問自己,他剛剛說什么來著?是我聽錯了嗎?
抬頭想問他的時候,于善他們回來了。
“餓死了餓死了?!庇谏埔贿叞驯P子往桌上放,一邊嚎叫著。
于善拿起一個雞翅遞給蘇頌,“頌姐姐,給。這個沒有加辣的?!?p> 王釗在一旁問:“你吃不了辣嗎?”
蘇頌撇撇嘴說:“是??!人們說人生就是要嘗遍酸甜苦辣,可是我要少一味?!?p> 王釗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怪不得昨天吃麻辣燙時,她那一碗看起來一點(diǎn)也不勾人食欲。
蘇頌看著他,覺得他有點(diǎn)奇怪,不過因為肚子真的在咕咕叫,便沒有去在意他了。肚子要緊。
于善咬了一口肉,然后視線一直盯在旁邊另一桌上。心里想的都是,他們在猜拳喝酒耶!
于善咬咬嘴唇,下定決心說:“我們也點(diǎn)啤酒喝吧!”
大家面面相覷,都覺得這個建議又好又不好。最后把目光都投向蘇頌,想讓她做決定。
蘇頌說:“可以?。〉?,不可以多喝?!?p> “不多喝怎么行!啤酒青春好做伴!還有肉肉!”說完,于善舉著羊肉串,咬了好幾口。
嘴里的肉還沒嚼完,于善就大聲喊:“服務(wù)員。上酒!先給我來一打?!?p> “······”
結(jié)果,幾輪下來。那個豪言說“不多喝怎么行”的八爪魚是酒量最差的,喝了一瓶就開始暈頭轉(zhuǎn)向。而蘇頌還行,喝了兩瓶,只是臉微紅。
林隊和王釗兩個人喝了不少,雖不至于發(fā)酒瘋,但是也已經(jīng)只是靠理智在強(qiáng)撐著不倒了。
唯一清醒的蘇頌看著他們?nèi)?,形態(tài)各異,東倒西歪,叨叨絮絮,就很想大笑。
于善整個臉都是紅的。林隊本來皮膚就白,竟然越喝越白。而王釗呢!皮膚是偏黑的,現(xiàn)在再打上紅,簡直就是一個關(guān)公了。
于善傻笑著再多喝一口,然后就開始發(fā)酒瘋唱歌了。
“我是世界第一等
善心人,除積惡
有心好漢啊來開路
不怨天,莫怨地
有情有義來度一生
海海人生
乞丐嘛有出頭時
上山行,云中過
鐵樹也會開新花”
這是一首用當(dāng)?shù)胤窖愿淖匀A仔《世界第一等》的歌曲,當(dāng)?shù)厝瞬还苣信仙?,都能哼上幾句。隔桌那些露著膀子的大叔們聽著聽著,也開始跟著于善唱起來。
一時,這間大排檔就開始不一樣的熱鬧了。
畢竟是男孩子,酒醒得快。于善這首唱完后,清醒很多的王釗就開始帶頭唱華仔的《世界第一等》,他舉著啤酒,先干為敬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從高潮開始唱起。
“一杯酒兩角銀
三不五時嘛來湊陣
若要講搏感情
我是世界第一等
是緣份是注定
好漢剖腹來叁見
嘸驚風(fēng)嘸驚涌
有情有義好兄弟
短短仔的光陰迫逍著少年時
求名利無了時
千金難買好人生
......”
這首歌,把氛圍推向高潮,把所有白日里只能囿于生存那一小方天地的人們都帶動起來了,在這個美妙的夜里。
酒,更是越喝越猛了。
蘇頌這才注意到,除了他們這一桌,其余的都是亮著膀子,挽著褲腳的男人。
年輕的身材健碩,中年的肌肉精瘦。很明顯,這是長年干體力活才會有的肉.體。
蘇頌看著他們喝酒唱歌,突然覺得很感動,因為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可以跨越一切溝壑而進(jìn)行著親密的交流。
那就是音樂。
一首歌,把不同的人拉到一起,把所有的情緒都唱在歌里。
無關(guān)年齡,無關(guān)職業(yè),更是無關(guān)你強(qiáng)我弱。
蘇頌?zāi)闷鹗謾C(jī),偷偷地把周圍的人照了一遍又一遍。當(dāng)然,里面有私心的一張。
那一張,只有一個人。
他的臉,是黑紅黑紅的。他的眼睛半合著,神情呆呆的?,F(xiàn)在的他,樣子超乖,身上以往的痞子氣全都沒有了。
他坐在蘇頌身旁,強(qiáng)撐不住的頭終于歪了,歪倒在蘇頌的肩上。
他眨著眼,做最后的掙扎。他說:“好開心?。 ?p> 酒味的氣息噴在蘇頌的脖子上,癢癢的,也暖暖的。
蘇頌笑了,問他:“開心什么?”
王釗一邊打嗝一邊說:“因為...嗝...跟你們在一起。因為...我不是一個人,因為...嗝......”
小男孩開始耍賴了,嘟著嘴說:“反正就是很開心嘛?!?p> 蘇頌看著這樣子的他,好想伸出手去捏他。但終究是忍住了,最后她輕聲說:“好!開心就好?!?p> 好一會,他都沒有回應(yīng),只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蘇頌扭頭去看他,他好像睡著了。
他睡著的樣子,很乖很乖,莫名地讓蘇頌安心。
她想起之前聽過一首歌,里面有一句歌詞是,“世界本該是你醒來的模樣?!?p> 可是此時蘇頌覺得——世界應(yīng)該是他睡著的模樣。
安靜,美好,呼吸均勻。
王釗動了動,蘇頌嚇著了。難道自己一直看著他,是被發(fā)現(xiàn)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