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幾秒鐘，又有另一道白光從另一個方向飛上了穹頂。但這只是個預(yù)告，接下來每隔幾秒就會有一團白光在空中綻放。一連飛上去九團，連帶著已經(jīng)開始暗淡的最初的那一個在內(nèi)湊足了十個，白臉青年才安分下來。
蒙蒙的白光從上面灑下來，照亮了幾乎整個恒古祭壇，我終于看清了這座祭壇的全貌。
這確實是一個金字塔形的建筑，但比起金字塔，我更覺得它像是南方那些被整個開辟成梯田的丘陵，只看外表的話這玩意兒平平無奇的配不上恒古祭壇這個稱呼，甚至也匹配不上為了建造它而付出的人力物力。
直到我看清了它所對應(yīng)的穹頂。
不出所料的，恒古祭壇上方的穹頂掛滿了尸體，它們雙膝曲起，以跪姿倒懸在穹頂上，在光芒的照射下慢慢蘇醒過來，而后像下餃子一樣撲簌簌掉了一地。
沒了這些東西的依附，我得以看清穹頂真正的模樣。
那不是一個平面，而是一層一層如如套環(huán)的向上收縮的凹陷。這凹陷的形狀很有些眼熟，我把視線往下一落，就找到了這份眼熟感的源頭，那上面的凹陷分明與我腳下的恒古祭壇一一對應(yīng)，連大小看上去都一模一樣，看上去就像這恒古祭壇是直接從上面脫落下來的一樣。
我下意識的撇頭去看凹陷的最中心，想要看清那副刻圖對應(yīng)的東西是什么。但我們距離中心的地方太遠(yuǎn)了，層層疊疊的棱角邊緣遮蔽了我的視線，我連凹陷的最深處的所在都看不到，更別提去看那里有什么東西了。
我們所在的地方還處在黑暗里。
雖然這么說，但其實已經(jīng)算不上是黑暗了。那三個人在我眼里已經(jīng)變得清晰了許多，我甚至能夠看清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當(dāng)然，這其中也有我們離得足夠近的緣故。
白臉青年搞出了很大的動靜，一身黑似乎是要他去確認(rèn)什么東西，他為此差點把所有的跪尸都驚擾下來，我以為一身黑他們會為他感到緊張和擔(dān)心，再怎么說也會密切關(guān)注白臉青年的狀況。但他們的視線并不在這邊，他們甚至都沒有往恒古祭壇這邊看！
他們背對著這一邊，臉朝著比我們所在要低的地方。我站得靠里了一些，看不見他們在注視些什么，就往前走了兩步，循著他們的視線望過去，緊接著我就瞪大了眼睛。
我想……我終于理解白臉青年之前說的那句“太亮了”指的是什么意思了。
我看到了一條流動的河。
一條流動的，散發(fā)著瑩瑩綠光的河。它從黑暗中流淌而來，一路延伸到我們腳下，然后繞過恒古祭壇，流向我看不見的背陰面。
那是什么？
我很想開口問出來，但理智和背后那一片密集的摩擦聲都在提醒我，這個時候我該保持沉默。但一身黑似乎聽到了我心里的疑問，轉(zhuǎn)頭看了我一眼，然后叮叮叮的敲了幾下刀。
我聽不懂他想表達(dá)什么，但還是努力的想把這個節(jié)奏記下來，但他敲到的時候，我的注意力實在不夠集中，并沒能記下多少。然后我才意識到，我其實沒必要記這個，想知道他現(xiàn)在說了什么，只要等離開恒古祭壇之后直接問他就好了。
于是我放棄繼續(xù)回想我遺漏的那些音節(jié)，轉(zhuǎn)而把注意力投注到那條熒光的河流之上。一身黑在對我敲完刀之后就把腦袋轉(zhuǎn)了回去，完全沒理會我有什么反應(yīng)，就好像那條河有什么特別的魔力一樣。
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茨敲丛谝膺@條河。這條熒光的河流看上去確實很震撼，但同時也讓我覺得詭異。
我下意識的想起了童年看過的那些動畫里往往會和巫婆一起出現(xiàn)的一股鼓著氣泡的綠湯，進而想到前不久看過的某部電影，電影也有這樣一條河，河底躺著人獸的尸骸，河面浮著綠色的磷火……
一身黑他們突然躁動了起來。也不能算是躁動，只是稍微做了些小動作，呼吸急促了一點兒而已。但這樣的動靜足以把我驚醒了。
那條熒光的河上出現(xiàn)了一些變化。
有一片巨大的陰影在順流而下。
離得太遠(yuǎn)，我無法估計它的大小，但它占據(jù)了所在河道直徑的一半。再對比一下我面前這段河道的寬度，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東西的寬度恐怕突破了二十米。
那玩意兒難道是一艘船？
我腦子里轉(zhuǎn)過這個念頭，緊接著又想起了一聲黑他們一直念叨的淮水流棺？難不成每隔一個甲子的時間就會有一艘船載著一具棺槨從這條河的源頭流溯而來？這一刻我大開腦洞，甚至連之前刻在壁畫上的徐福東渡都扯了進來，在腦子里腦補出一本可以寫上幾十萬字的設(shè)定集。
但我的思緒還沒開始躍馬奔騰就又被槍響打斷了。我下意識的扭頭往恒古祭壇上看，還以為是白臉青年又在‘放煙花’，但我并沒有找見徐徐升起的白色光團，緊接著我才醒過神來——傳來槍聲的地方并不在我們的身后，而是在那條熒光的河流旁邊。
叮叮叮……還是一身黑在敲刀，因為周圍亮了一些原因，我看清了他手中的刀，也看清了他用來敲刀的東西，那是一截小金屬棍，大概指頭長短，一端串著繩子，繩子的另一端連接在刀柄上，這把刀也做了啞光處理，和少女手上那把是一樣的形式和色澤。
叮叮叮……是路人臉在回應(yīng)，緊接著少女也參與了進來，他們似乎在頻繁交換意見。沒有能說話的路人臉在一邊，我連猜他們在說什么都無從猜起。
既然聽不懂，我索性不再浪費精力去聽，轉(zhuǎn)而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槍聲傳來的方向那邊。
開槍時那一瞬的火光顯露了那些人的位置，可等我再看過去的時候已經(jīng)找不到他們的所在。這些家伙的警覺性應(yīng)當(dāng)不下于一身黑。按道理來說他們應(yīng)該不會隨便開槍才對，除非他們遇到了什么危險，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危險。
熒光照亮的不止是河流，它兩邊的灘涂也被照亮了，我看到一堆影影綽綽的東西在灘涂里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