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秋風(fēng)愈發(fā)的蕭瑟起來，葉念塵一邊看著窗外零零落落的枝葉，一邊趕制著手中的衣裳，她覺得自己年紀(jì)也不大，竟然就這般生出了一股子“游子慈母”的心態(tài)。
葉念塵為自己這個心態(tài)默然了片刻。
她撇了撇嘴，氣惱地拋下手中未完成的衣裳，對止月道：“凡音究竟被什么人救去了？我們這樣走，他們那樣走，如果錯過了可要怎么辦？”
止月安撫地摸著她的頭頂，道：“救了凡音的人確實(shí)是好心人的，至于他們要往哪里去，”止月認(rèn)命一笑，“你不是想要去巫荒么？可是巧了，他們好似也要帶著凡音去巫荒。”
葉念塵“哦”了一聲，也不想繼續(xù)縫制衣裳了，她掩面嘆氣道：“我覺得我年紀(jì)還小，卻已經(jīng)養(yǎng)了一個八歲的娃娃了，”她伸出雙手比量了下大小，“初時我從雪地里把凡音從他娘親手里接過來的時候他才這樣大，”她又比量了一個個頭，“現(xiàn)在長到這么大，已經(jīng)會把自己跑丟了。”
止月默然地看著她的手，指正道：“凡音他好像……不是自己跑丟的，是被你從窗子里推出去的?！?p> 葉念塵仿若未聞，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當(dāng)初遇到你的時候凡音才四五歲，見你長得這般漂亮，他當(dāng)時就愣住了，”葉念塵深深嘆了一口氣，“可太給為師丟人了?！?p> 止月又默然片刻：“其實(shí)……你當(dāng)初也沒好到哪里去?！?p> 而且他私以為那句：
“這位公子，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比如在冥間地府的冥忘河川？”
已經(jīng)陳俗濫調(diào)得用的不能再用了，難為葉念塵這種聽了各種情情愛愛話本子的資深聽書迷也能說得出口。
葉念塵不滿地鼓著臉頰，毫無力度地為自己辯白：“我才不是為了你的美貌！”
一雙桃花眼眸里滿含著懷疑與笑意，卻不再與她爭辯。
風(fēng)攜著冷意從窗子里吹進(jìn)，比昨日又涼了幾分。
也不曉得凡音這時候有沒有厚衣服穿穿……
葉念塵心底悠悠嘆了口氣，自己到底還是個養(yǎng)了八歲兒子的慈母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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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歲的兒子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
沈言略帶憂心地關(guān)切道：“你還好么？這天愈發(fā)冷了，該不是得了傷寒了罷？”
凡音用力搖了搖頭，葉念塵給他做的衣裳還是挺厚實(shí)的，只是興許是他師父在哪一方惦念著他呢。
紹蕪聽聞趕忙攬著他看了又看，急忙道：“小娃兒，你可別生病呀，前面可能有成衣鋪?zhàn)?，一會趕緊買兩身厚衣裳穿著?！?p> 凡音狐疑地看她一眼：“你今日做什么如此好心？”
紹蕪有些羞惱：“你、你如果病了，就要耽誤我們的行程，那時候，”她攪著衣袖，俏臉微紅，“那時候幾時才能見著慎夜教座啊。”
凡音鄙夷地斜睨了眼懷春的少女，隨口問道：“那位慎夜教座到底是什么人，這么令姐姐你念念不忘？”
紹蕪聞言有些激動：“你可知曉五年前的那場鬼怪動蕩？”見凡音搖頭，她繼續(xù)道，“你不知曉也對，當(dāng)時的事情都被仙宮閣殿封鎖住了未曾外泄，與此相關(guān)的凡人盡被抹去了記憶，更何況你又是個啥也不懂的小屁孩。”
凡音暗暗給她個白眼，又聽她說道：“五年前鬼怪肆虐，我等在凡間的修道之人因著陳規(guī)戒律，只能收服懲治人間的妖魔，卻對那些上來人間為非作歹的魍魎鬼怪束手無策，那時候凡人鬼怪兩難相處，尸橫遍野，他就在彼時出現(xiàn)，仿若天神降臨，將那些作亂的鬼怪盡趕到了冥間地府，此后慎夜他就在語一山長留了下來，助仙宮長座鏟除鬼怪，并被尊為了仙宮閣殿的‘教座’。”
她握著雙手撐在臉側(cè)，滿是憧憬欽慕：“慎夜教座不僅法力高深，人也長得好看……”
凡音終于是忍不住嗤笑一聲：“再好看也不可能有止月大哥好看。”
他話音剛落，就見兩人神情古怪地盯著他看了半天。
凡音被盯得汗毛豎立，正欲開口詢問，就聽見沈言出聲問道：“你……如何知曉止月長座？”
“止月……什么？”
“止月長座！”紹蕪沖過來雙手握住他的肩膀，聲音大了些，旁側(cè)的過路人都忍不住紛紛側(cè)目，“你怎么認(rèn)識他的？”
凡音被她吵得大腦空白一瞬，搖搖頭清醒了一些，恍然記起昨日里紹蕪提及的仙宮長座，他才意識到，雖然與止月相處甚久，但竟然都不知曉他的過去往事，止月自己不曾提及，葉念塵也不曾詢問過。
片刻后，他才回道：“四五年前我和師父在帝神神廟中遇到了妖怪，是止月大哥將我們救了下來，后來得知止月大哥也是無處可去四處飄零，師父就拜托止月大哥和我們一道同行，之后五年里，我們都是一起游歷的?！?p> 沈言紹蕪兩人忽的想起那日在閣樓上向下看到的三個身影，紹蕪恍然大悟道：“哦……原來那日黑色斗篷的姑娘是你師父啊……我還以為……”
凡音抬頭看她：“以為什么？”
紹蕪剛想說，被沈言扯了扯衣袖，他搖頭回道：“沒什么。”
凡音也并不關(guān)心她以為什么，他更好奇止月，便問道：“止月大哥以前是做什么的？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俊?p> 其實(shí)這五年里，三人在一起日日相處，止月是什么樣的人他也是最清楚不過了，但從別人口中得知一個他未曾了解過的止月，還是有幾分期待。
“止月他……”沈言沉吟片刻，“他是個很令人敬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