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拂曉之時，天上隱約還可以看得到微弱的星子，此刻的日光還很是稀薄，被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街坊小巷中已經(jīng)有了陸陸續(xù)續(xù)人來人往的蹤影，有小販挑著擔(dān)子開始叫賣著。

　　凡音揉了揉眼睛，既困倦又憤然。他瞟了眼精神很好并且興高采烈地跟在慎夜身后的嬌小姐，又瞟了眼神色莫辨但看起來精神也不錯的慎夜，最后眼神落到同他一樣疲憊無奈的沈言。凡音年紀(jì)小，他實在不明白，像這樣一看就不好與人相處的人，有什么可那么令人喜歡的，還不若那個溫和清秀的沈言來得順眼。

　　周圍的商鋪陸陸續(xù)續(xù)開了張，一座別致秀雅的小茶樓映入眼簾。

　　沈言心疼地看了眼困倦得擠出眼淚來的小凡音，說道：“不若我們在此歇一歇罷，凡音年紀(jì)還小，怕是不能再這般繼續(xù)趕路了。”

　　凡音聞言贊賞而感激地沖他遞過去眼神，不由得這人又順眼了幾分。

　　一雙鳳眸斜睨過凡音，凡音自心底泛出一陣?yán)漕?，聽他聲音清冷道：“你們?nèi)羰怯X得疲乏，大可不必與我同行?！?p>　　凡音聽他這樣說簡直在心底雀躍得想鼓掌。但不等他高興幾分，紹蕪便慌慌張張地表示自己一點都不累，甚至還可以再跑上他幾條街。

　　凡音簡直想就地埋了她。

　　沈言出聲道：“聽聞教座喜好喝茶，何不在此用杯茶再走？”

　　慎夜未置可否，沈言就勢當(dāng)他應(yīng)允了，恭恭敬敬地請他進(jìn)了茶樓，幾人在一處臨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凡音長舒了口氣，若不是一抬頭就可以看得到對面那位，他還是滿可以享受享受這晨曦的日光。

　　紹蕪拎著茶壺給慎夜倒了杯茶水，一雙玉指捏著小茶杯奉到他身前，道：“聽聞慎夜教座喜好小葉紅茶，我便特意讓店家煮來?！?p>　　凡音聞言不由得抬頭看了他一眼，見慎夜未曾接過紹蕪遞來的杯子，而是抬手自己倒了一杯，紹蕪面色尷尬，他心中卻不免生出幾分怪異，不自禁開口道：“您竟然也喜歡喝小葉紅茶？”

　　面前的人無動于衷，沈言替他解圍問道：“還有誰喜歡喝小葉紅茶？”

　　“我?guī)煾赴?，”凡音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瞥眼見到慎夜執(zhí)茶用的左手，又忍不住說道，“說來也巧，我?guī)煾敢彩亲笃沧??！?p>　　紹蕪剛剛想嘲諷說哪里有這么巧的事，怕不是這小孩子突然開竅了想上趕著巴結(jié)仙宮閣殿的教座。卻只聽聞一聲輕響，慎夜將手中的茶杯擱到案幾上，鳳眸微抬，凝著面前的小孩子，緩聲道：“你師父可說為何喜歡這小葉紅茶。”

　　凡音心下驚疑，對上他的一雙眼眸心底生出幾分惶然無措，他強迫自己冷靜道：“我、我?guī)煾刚f小葉紅茶這名字給人感覺乖巧好聽，喝下去入了五臟六腑也感覺滿心暖暖的……”

　　他話未說完，恍惚間竟看到那人眼中泛起了笑意，那笑意含著化開的冰霜，又好似捕到了籠中的獵物一般欣然喜悅，但不知為何，他竟然自心底生出一陣森然。

　　凡音聽到他的聲音里不似以往的那種清冷，含了些其他的意味：“你師父……叫什么名字?！?p>　　“她、她叫……”凡音此刻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就聽紹蕪急忙替他說道：“他師父好像叫什么葉念塵，是個江湖郎中，醫(yī)誰誰死的?！?p>　　慎夜字字念著這個名字，許久，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像是在自語喃喃：“這個名字到底配不上她。”

　　凡音聽見有些氣惱，正欲開口，就見他站起身來走到自己身邊，說：“走罷，找個地方休息一下，若是把你這般帶去見她，她可是要氣我了。”

　　三人俱是訝然不已，凡音還沒緩過神來就被一只手拎著后頸，雙腳離地，懸在空中，他半驚半恐地在空中掙扎：“你、你快放開我！我自己能走！”

　　慎夜仿若未聞，不顧他的掙扎，拎著他出了門去。

　　身后二人茫然地對視一眼，趕緊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