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未完工的衣服仍舊還缺一只袖子，葉念塵抱著它發(fā)了一陣子的呆，許久仍未曾落下手中的針線。
門扉微微響動，止月推門進(jìn)來時就看到葉念塵坐在小榻上不知在出神地想些什么，連他走近了都沒有察覺。止月在她面前忽地打了個響指，驚得葉念塵一個激靈回了神。
她半是茫然半是不悅地抬起頭，一個熱乎乎的烤地瓜被遞到了面前，她接過來，不滿道：“你怎么進(jìn)來也沒個動靜，嚇我一跳?！?p> 止月笑道：“分明是你剛剛走神，連我進(jìn)來都沒有察覺，怎么，有什么事情讓你這么費心思？”
葉念塵撇撇嘴，道：“也沒什么事情，方才在樓下聽千少陌彈琴來著?！?p> 止月在她身邊坐下來，替她撥開地瓜的外皮，一邊說道：“我回來時聽老板娘說起了，你原是想聽《庭江宴》，他婉拒了，只彈了一曲別的？”
葉念塵低垂著頭，無精打采地嗯了一聲。
止月偏頭觀察著他的神情，“就這么想聽《庭江宴》？我彈給你聽好不好？”
“不是啦，”葉念塵推開他，咬了一口地瓜，一邊沒滋沒味地咀嚼著，一邊心里默默打著小算盤，許久，她咽下了地瓜，問道，“你還記得八九年前的時候，千少陌在做什么嗎？”
止月疑惑她的這個問題，卻還是仔細(xì)思考了一下，“八九年前，唔……那時候妖界動蕩、魔徒橫行，他屆時尚未曾任仙宮閣殿大長座，應(yīng)該只是為了平定妖魔界四處奔波罷。”
“那……”葉念塵湊近他一點，“你可知道他那時候有沒有中意的人啊？”
止月覺得她的問題越發(fā)奇怪，疑惑地打量她一眼，才說道：“我與他不算是很相熟，他與仙宮閣殿里頭的另一位長座交情不錯，所以我也不知他有沒有中意的人，你問這些做什么？”
“我覺得……”葉念塵偏頭，努力想了想那種可能性，又一時覺得太過于費腦筋，“算了算了，興許只是一些巧合，先不去糾結(jié)了，等以后再和你說罷?！?p> 止月仔細(xì)看著她，許久，才忽然想到似的，說道：“唔，突然記起來，之前千少陌也曾經(jīng)彈過《庭江宴》，他曾說那是他最喜歡的曲子，后來不知從何時起就不再彈了，而且……”他故意拖長聲，余光瞟過葉念塵一臉急不可待的樣子。
“而且什么，你快說呀！”葉念塵真是煩死這個人故意引她胃口了。
止月滿意地看著她幾欲抓狂的樣子，才慢悠悠說道：“而且他在八九年前從外歸來回到語一山的時候，好似不大對勁，那陣子他的記性總是不太好，常常自己一個人對著他滿殿的紅梅發(fā)呆，后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就開始醒轉(zhuǎn)了過來，不再忘東忘西的也不再發(fā)呆，之后的一年，他就升任了仙宮閣殿的大長座?！?p> 止月說著，見葉念塵的臉色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未等到他開口詢問，葉念塵抬起頭，嚴(yán)肅道：“止月，我問你兩個問題，你仔細(xì)考慮好了再回答我?！敝乖锣嵵氐攸c點頭，聽她說道：“第一個，如果有一個孩子多年被人撫養(yǎng)長大，但是他的親生父親都不知道有這個孩子的存在，那應(yīng)不應(yīng)該把這個孩子的存在告訴這個父親，讓他們父子相認(rèn)？”
止月一時驚得啞口無言，半晌道：“難道你是說千少陌他……”他已然說不下去了，這個看起來有一點不可置信的結(jié)論。
“第二個，”葉念塵繼續(xù)說道，“你愿不愿意代替凡音的父親，負(fù)責(zé)撫養(yǎng)他，照顧他、教導(dǎo)他，直至他長大成人?！?p> -
清晨鳥兒婉轉(zhuǎn)，蠻蠻崇、蠻蠻吾兩個一前一后地蹦跶回了往來客棧，少晚跟在最后，慢條斯理地踱著步子。
朱獳撐著手臂，隨口懶洋洋地問道：“怎么樣？”
少晚靠著窗子坐了下來，伸手倒了一盞茶水，抿了一口，才說道：“情況比想象中要復(fù)雜一些，不過也還好，想必再過些日子我們就可以回去了，倒也用不著北司君特意往這里跑一趟。”
“北司君可不是單為了這種事情來的呢！”蠻蠻崇笑嘻嘻道，“到時候他來了，然后看到……哎呀！”蠻蠻崇說著捂上了眼睛，卻是一臉幸災(zāi)樂禍。
朱獳嘆了口氣，思索了一下，“反正北司君也不知道她在這里，趁北司君還沒有來，我們先把她藏起來怎么樣？”
“你認(rèn)真的？”少晚翻個白眼，“紙包不住火，早晚有捅破的一天，不若讓北司君早點認(rèn)清楚的好?！?p> “認(rèn)不清的是北司君嗎！”朱獳有些抓狂，“真不知道那個小白臉哪里比君上好！”
“你們說的誰是小白臉??？”
葉念塵突然出現(xiàn)在樓梯上，她瞧著底下一群的牛鬼蛇神感覺有些頭痛，兩個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兄妹、一個喜歡女扮男裝的異裝癖、一個見到長得好的就貼上去的大嬸子，真是人才濟(jì)濟(jì)……
“呃……”少晚張慌地站起身來，穩(wěn)下心神胡謅道，“我，他們非要說我的男裝是小白臉，不如你那個未婚夫好看。”少晚說著有些痛心，她自來引以為傲的男裝。
葉念塵聞言裝摸做樣地嘆了口氣，走到她面前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你也不要太過自卑了，畢竟是和止月比，這是一定要輸?shù)?，論模樣、能力、才華誰也比不過他的，你也不要太難過，啊，”她說著，又想到什么，補(bǔ)充道，“但是你可以跟那個姓千的比一比，我就覺得你比他順眼多了?！?p> 少晚嘴角輕顫，“如此，倒還多謝你的安慰了?！?p> 朱獳在一旁聽不下去了，哼了一聲轉(zhuǎn)身離開了。
葉念塵看著她不明所以道：“她這是怎么了？做什么了不高興？”
“沒什么，”少晚胡扯著，“看你未婚夫太優(yōu)秀了，嫉妒了?！?p> 葉念塵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了然又帶著惋惜地看著她離開的身影，“沒法子，可惜你們也找不到像止月這樣優(yōu)秀的人了，只能讓你們這樣嫉妒下去了。”
蠻蠻堵上了耳朵，小跑著離開這是非之地。
樓上門扉響動，止月出門后一瞥眼就瞧見葉念塵喜滋滋地同少晚說著什么。
“這么開心，說的什么？”
葉念塵回頭看到止月，一下子攀住他的脖子，毫無顧忌地親在他的臉頰上，“說你優(yōu)秀，他們都嫉妒你來著?！?p> 少晚此刻只恨自己沒能早些離開，落得個要自戳雙目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