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買還是不買

　　黃奶奶拿著五百兩銀子如握個燙手山芋，連房門都不敢出了，索性脫了鞋合衣在床上躺了下來。

　　黃米看奶奶半天沒出門，和黃桃過來看看，才看見奶奶在床上躺著呢。

　　這可是很難出現(xiàn)的，黃奶奶和黃老漢不是身體不舒服，從來不會白天在床上躺著休息的。

　　“奶奶，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嗎？”黃米輕手輕腳走過來，伸手摸了摸黃奶奶的額頭。

　　“沒有，昨晚惦記你爺爺，沒睡好，現(xiàn)在躺會，沒事，你們?nèi)ッ?。我睡會，等你爺爺回來就好了。”黃奶奶輕輕拍了拍黃米的手，讓她們出去。

　　黃米和黃桃又輕手輕腳走了出去，兩個人心里都暗暗擔(dān)心，奶奶不會是病了，瞞著大家吧？

　　小姐倆輕聲商量一會，決定，等爺爺回來再看看，奶奶真的還不怎么好，就告訴爺爺。

　　這邊黃老漢帶著兒孫一起去了南山邊那片荒地，是的，沒看錯，兒孫一起。

　　黃老漢帶著五個兒子，一個孫女，并“光明磊落、忠孝”六個孫子，只有黃德禮和黃德儀因為太小沒有來。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荒土地。

　　鎮(zhèn)上人不熟悉黃老漢，但認(rèn)識黃豆和黃老四。遇見熟人就打招呼，一路走走停停，出了鎮(zhèn)，速度才快了起來。

　　鎮(zhèn)里鎮(zhèn)外那些搭建的窩棚早已經(jīng)撤除，故土難歸的人卻不在少數(shù)。

　　很大一部分人，覺得南山鎮(zhèn)是個好地方，有山有水有碼頭，看周邊的生活質(zhì)量也相當(dāng)不錯。這部分人就動了心思，想留在這里。

　　一部分人還是決定回到故土，雖然家沒有了，但是土地還在，戶籍還在，總比漂流他鄉(xiāng)要好的多。

　　南山鎮(zhèn)屬于洪縣，這次洪災(zāi)洪縣死傷很多民眾。洪縣縣令在災(zāi)情第五天就向下屬各鄉(xiāng)鎮(zhèn)發(fā)了公函，如有流民逃荒到此，盡量收留。

　　想留下的人，都搬到了鎮(zhèn)外的一片荒地集中管理，等穩(wěn)定后，會向個各村攤派，或者就地規(guī)劃處一片地方，專門收這些外來流民，建立新的村落。

　　去荒草灘要從流民區(qū)經(jīng)過，男人們都去了鎮(zhèn)上碼頭，看能不能找點活，女人們在簡陋的臨時住宅收收洗洗。

　　只有孩子才是最無憂無慮的，在外面的草地上追逐打鬧。

　　大家都以為，黃老漢會帶他們?nèi)タ匆粋€驚喜，誰也沒想到，黃老漢帶他們?nèi)タ吹氖且粋€意外。

　　這片幾百畝的荒地，靠近東湖那幾十畝，連荒草樹木都長的稀稀落落，可想而知，土地有多貧乏。

　　而離東湖稍微遠(yuǎn)點的地方，雖然看上去荒草雜樹叢生，不過，也不代表這樣的土地就不貧乏，不過是略微好點而已。

　　而且，碎石滿地，這樣的土地要想改成田地，難度大，而且也不值得費這樣的心思。

　　可能因為落差太大，大家一時接受不了，竟然一個人都沒吭聲。

　　黃家兄弟五個都知道家里有錢，要買地造房，所以看到這樣的土地，心中的失望和落差很大的。

　　而六個孫輩卻沒有太大的感覺，他們以為爺爺要在這里買地造房，是因為家里沒錢。

　　這片土地，背山臨湖，住人完全沒什么問題，就是離黃家灣有點距離，以后收糧種地不是很方便。

　　黃家的老爺們都屬于比較沉穩(wěn)的那種，而小一輩也很少有那種跳脫中二的青少年。

　　所以，小的看自己爹都不吭聲，也保持著不啃聲。

　　“你們是不是對這片土地很失望，其實我剛看見，也覺得失望的很?？墒悄銈兛匆姏]有，那邊?！闭f著黃老漢指了指東湖岸邊：“那邊未來可以發(fā)展起來，你們要知道，東湖可是直通大海的，說不定可以做個碼頭?！?p>　　“爹，就是做碼頭又能怎么樣？難道我們還能建出一個碼頭。”黃老大問。

　　“老四，你在碼頭做過工，你來說說，南山碼頭，不說春秋最繁忙的時候，就是夏季，南山碼頭的船可停過?！秉S老漢看向在碼頭做過工的四兒子。

　　“南山碼頭生意最淡的時候，碼頭的船都沒有停過，春秋各處運糧食販良種山貨，吃穿用都靠這邊大船運輸，碼頭上經(jīng)常船只排隊都要排個兩三日才能進(jìn)港。”黃老四想了想，認(rèn)真回答。

　　“很久以前，我的東家還沒有死，他帶著我和一幫兄弟去過很多地方，他唯一覺得遺憾的就是，南山鎮(zhèn)地理位置這么好，交通便利，唯有碼頭不夠大?！?p>　　說到這里，黃老漢轉(zhuǎn)頭看看南山鎮(zhèn)：“錢大富是個能人，他相當(dāng)于一人創(chuàng)建了南山碼頭，而南山碼頭不夠大是他唯一的遺憾。”

　　“可是……可是爺爺，我們家不是錢家，錢家有萬貫家財，我們家現(xiàn)在連房子都沒有?！秉S德光也忍不住開口了。

　　黃老漢看看大孫子，招了招手：“德光，你來看，這里，如果從這里造一個碼頭出來，其實碼頭根本不用造，就是缺條路。我們?nèi)绻麖倪@里做條路出去，不要多遠(yuǎn)，只要做四里地就可以接上南山鎮(zhèn)外最寬闊的路。”

　　“'你們在看這里，這里以前不是這樣的，應(yīng)該是這次洪水推進(jìn)，把多余的一塊帶走了，山體發(fā)生了變化。這等于老天爺送了一個天然的碼頭給我們，而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在碼頭和大路之間再通一條路，讓它們連接?！?p>　　“而我們買下這里，做好路，剩下的就是等待，等待第一艘大船在這里?？俊Ｄ銈兠靼讍?？”黃老漢說的這里，微微有些氣喘，他太激動了。

　　昨天晚上在家里他猶豫了，他想過要不就買地吧，六十多畝地，五個兒子一人能分十幾畝地。

　　可是站在這里，他才發(fā)現(xiàn)他太狹隘了，六十多畝地，等兒子以后傳給孫子，也許一個孫子只能有二三畝，再等到孫子再生兒子，可能到手的也就幾分地。

　　人在繁衍，而土地不會變化。

　　黃家老老小小在這片土地上思索著，他即渴望像錢家一樣，靠著南山碼頭一飛沖天，又想安穩(wěn)一點，買幾十畝地，老老實實種地養(yǎng)家。

　　人生就是在無數(shù)次選擇中渡過，進(jìn)一步，未必海闊天空，退一步，也不一定萬劫不復(fù)。

　　“我不同意買這片荒地，有這個錢和功夫，我們不如買良田，這次很多地方受災(zāi)，應(yīng)該會有一部分人家扛不住饑荒，我們不如趁機(jī)收一部分良田。”黃老二看看大哥和三弟：“你們覺得呢?！?p>　　“我也覺得買良田比買荒地有把握。”黃老大猶豫了一下點頭。

　　“老三，你說呢？”黃老漢看向黃老三。

　　“我覺得可以買，反正我們本來也沒有錢，大不了就當(dāng)豆豆沒撿到這幾顆珠子好了，最少還能賺塊地賺幾套房子呢?！秉S老三無所謂地說。

　　醍醐灌頂啊，黃豆眼睛閃閃發(fā)亮地看向自己的親爹。

　　你說黃豆這幾天不糾結(jié)嗎，當(dāng)然糾結(jié)，她也患得患失，也怕做錯了，原本明明可以讓一家子過好，結(jié)果卻好心辦壞事。

　　黃德光聽見黃老三說豆豆撿珠子這句話，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腦子里還在思考黃老漢說的碼頭和通路。

　　黃德明和黃德磊反應(yīng)就不一樣了，黃德明想的是，“豆豆撿的珠子”，這句話要劃重點。那么爺爺帶豆豆和大伯老叔去襄陽府是去賣珠子里，賣了多少錢？

　　想到這里黃德明心里的感覺立刻就不一樣了，去賣了珠子，帶了大伯和老叔還有黃豆，就拉下他們二房，和四房。

　　最吃虧的是誰，肯定是二房，因為四房已經(jīng)在鎮(zhèn)上買房開鋪子了，而珠子是三房豆豆撿的，好處肯定少不了三房。

　　大伯是長子，大哥是長孫，這在爺爺心里是最重要的，別看爺爺對老叔寵得不行，那只是因為是老兒子，爺爺心里真正在乎的還是長子長孫的大房。

　　老叔不用說，沒成親，本身就是最寵的老兒子。

　　心里忍不住有點翻滾的黃德明，看了自家老實木訥的老爹一眼，又看了看正跟著黃德孝在荒地里走來走去的親弟弟黃德忠，真是有點百般滋味在心頭。

　　黃德磊的反應(yīng)直接是生氣了，豆豆撿到的珠子，這個丫頭竟然沒偷偷告訴我，回家一定好好審審，這丫頭，心里沒有我這個親哥哥??！

　　而那邊老兄弟幾個，看黃老三都這樣說，也釋然了，嚴(yán)格說起來，珍珠是老三家的豆豆撿的，她完全可以不拿出來，現(xiàn)在豆豆拿出來了，帶著大家買地建房，如果碼頭建起來，那么對子孫后代是百利而無一害。

　　即使碼頭沒建起來，地買了房建了，這也是白白得來的，不然要靠全家種那幾畝地，何年馬月能把房子建起來呢。

　　想到這里，黃老大立刻表示贊同，黃德光看他爹同意，他也沒意見。

　　黃德明怔怔地準(zhǔn)備說話，他爹瞪了他一眼，他立刻把到嘴的話咽回去了，黃老二也表示同意。

　　黃老四和黃寶貴原本就是支持黃老漢在這里買地建房的，全家順利通過。

　　黃老漢看著站在這里的兒孫，心里涌起豪情萬丈。他二十多歲跟著東家出海，那時候懷揣夢想，夢想著能發(fā)財，結(jié)果，差點葬身大海。

　　而現(xiàn)在，這片土地，也許是他黃家另一種開始，真正的福及子孫后代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