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觀主忙道不怪不怪,片刻后不死心得問:“既然是去官府,怎么非得去順天府?”
早上的順天府之行給黃觀主的影響可不好。
“擎天觀就在霞縣,憑什么不能讓霞縣管?”
廖捕頭嗤笑一聲:“你傻了吧。我把你們帶回去不是給我們縣太爺招禍嘛。若是順著你們必然得罪鎮(zhèn)國公府,這樣的大佬我們縣太爺可不敢得罪。若是順著鎮(zhèn)國公府呢,你們信眾這么多,萬一民變,不損我們縣太爺名聲呢。這種燙手山芋,我們縣太爺一準(zhǔn)不想接?!?p>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廖捕頭倒給黃觀主找了條明路,之后一路,黃觀主沒再說什么,安靜本分得很。
到了城門口,城門果然關(guān)了,還是孫副將拿著鎮(zhèn)國公的名貼才打開,如此守城將還特意問了問情況。
城里入夜后子夜開始宵禁了。好在他們進(jìn)城時是亥時三刻,倒不用擔(dān)心碰到巡查的人。
任舒直接回了任府。
擎天觀的人包括五名女子悉數(shù)進(jìn)了大牢。甄有嘉聽下人來報(bào)說鎮(zhèn)國公府人來了,迎到了前衙,聽了孫如海的話客氣得回應(yīng)了兩句。
打發(fā)走孫如海,甄有嘉頭疼得坐在位置上。
下人送了人回來就看見自家老爺愁眉不展得坐在椅子上,探究得叫了聲:“老爺?”
甄有嘉看是自己心腹,忍不住道:“這任二小姐真真是個能人。當(dāng)街殺人的事情我還沒定結(jié)果,她又傷了個道士,結(jié)果人家剛來上告不久,她就燒了整個道觀,還把事情推到了鎮(zhèn)國公府七公子身上。這么能惹事的我有生之年都沒見過一個。唉,我這順天府尹估摸著是做不了多久了?!?p> 王昫在家排行第七,他們家公子和小姐并不一起序齒。
“老爺,這是怎么說?”
心腹好奇問道。
甄有嘉回道:“你家老爺我快要愁死了?!?p> 甄有嘉的煩惱任舒是一點(diǎn)都不知道,大半夜回到家,新綠激動得差點(diǎn)一把抱住任舒。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家里出什么事了?”
新綠忙道:“小姐,你不知道,二老爺傍晚時候回府了,和咱老爺大吵了一架,若不是老太爺回來,都快打起來了。我聽下人們說好像是在說你中邪的事情?!?p> 新綠是二等丫頭,之前任舒砸屋子的那天正好被老子娘接回家休息一天,沒見著,后來府里驅(qū)邪,她一直待在清露院也不知道情況。而任舒驅(qū)邪的事情,周沁嚴(yán)令知情人不許亂說,府里倒沒人嚼舌根。
這事本不會外傳,誰想到擎天觀觀主到順天府去上告,將任舒中邪并傷人的事情和盤托出,求甄有嘉作主,這下別說任府了,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了。
苗仁清廢了四肢,恨任舒入骨,完全不在乎擎天觀一眾道士,利誘威脅齊商,費(fèi)勁口舌才讓黃觀主帶著他去順天府上告。黃觀主貪婪成性,本以為任府會像苗仁清說的害怕府里小姐的名聲受損,來與他談?wù)劊@樣他可以多要些銀子。沒想到任舒這么彪悍,直接一把火燒了道觀。
到了這時候,黃觀主早就知道了王昫跟著的兩個丫頭中有一個是任舒了。
早上的事情,二老爺任泊筠傍晚就到了,這速度不可謂不快。
畢竟他所在的陳縣可比霞縣遠(yuǎn),來回一趟五個時辰是要的。這么一算,相當(dāng)于他得了報(bào)信立即就快馬加鞭得回來了。
“小姐,二老爺今天住在府里了,本來還要見見你,知道你出門去了,氣得砸了一只彩色琉璃盞?!?p> 任舒不語,蘭香卻問:“你這都是從哪聽來的?”
“奴婢娘告訴奴婢的。她看二老爺氣勢洶洶的,小姐又不在,怕奴婢吃虧,特意過來看奴婢,順道說的。”
新綠的父母都是周沁帶過來的陪房,父親叫周大,管著周沁外頭的綢緞鋪?zhàn)?,老子娘被府里稱呼為周大家的,管著府里的花草,在周沁跟前很有些體面,姓都是懷國公府賜下的。
蘭香便不說話了。
任舒伸了伸懶腰,不在意道:“回來了就回來了,咱們睡咱們的?!?p> 起身自去睡了。
新綠小聲和蘭香道:“我怎么感覺小姐心這么大,啥都不放在心上,什么煩惱都沒有。”
蘭香悠悠得望著她:“你說得不錯,小姐心大。”
大得簡直不能想象。
隔天,任舒起來沒多久,沒等到二叔過來興師問罪,倒等來了鎮(zhèn)國公府的人。
鶯歌請她去明楓院見一見鎮(zhèn)國公府的人,任舒沒猶豫就帶著蘭香去了。
明楓院會客廳里,一名身材頎長,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的老嬤嬤帶著兩個小丫頭筆直得站在中間,看到任舒進(jìn)來,一瞬不瞬盯著她。
“見過母親。”
任舒福身行禮,周沁僵了僵,忙道:“起來吧。這位是鎮(zhèn)國公府白嬤嬤,是國公夫人身邊的第一人,她說找你說說事,你且聽聽?!?p> 什么事周沁并不知道。白嬤嬤拿著鎮(zhèn)國公府名貼進(jìn)門,她不好不讓進(jìn)。
進(jìn)了任府后,白嬤嬤端著架子,只說要找任舒,旁的話再沒一句。
周沁不大高興,她出身懷國公府,和鎮(zhèn)國公府平起平坐,就算是國公夫人身邊的嬤嬤,如何在她面前擺架子。對方如此無禮,她索性也不叫人坐,只吩咐鶯歌去請人。
任舒點(diǎn)點(diǎn)頭站到周沁旁邊,看向白嬤嬤并不開口詢問。
白嬤嬤見了便道:“任二小姐想來知道國公夫人派老奴來是為什么。”
“不知?!?p> 言簡意賅。
白嬤嬤一頓,接著道:“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任二小姐這么快忘了?”
“忘了?!?p> 周沁瞅了兩眼閨女,拿帕子掩住嘴,擋住了嘴邊的笑意。
白嬤嬤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又道:“昨兒傍晚,任二姑娘劫持了我家公子去了擎天觀,一把火燒了擎天觀不說,還誣賴到我家公子身上,任二小姐可記得?”
周沁沒想到有這事,想到她中了邪又不覺得意外,但剛剛的好心情是徹底沒了,放下帕子,安安靜靜地坐著。
任舒淡漠得看著白嬤嬤:“挾持?原來鎮(zhèn)國公府嫡子連一個女子都打不過,也好意思自稱將門虎子。王昫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兒燒了擎天觀不肯承認(rèn),倒推到我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身上,這要傳了出去,鎮(zhèn)國公府想來顏面無光吧?!?p> 白嬤嬤聽她辱及國公和公子氣急:“任府就是這樣教養(yǎng)女兒家的,口吐狂言,大言不慚!”
任舒仍舊淡漠道:“鎮(zhèn)國公明明一個武將,家里的下人倒識文斷字,竟還能說幾個成語,這是打算棄武從文了?你家王昫打不過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從文倒也是一條路?!?p> “你放肆!”白嬤嬤指著任舒,氣得七竅生煙。
“放肆?你個下人對著我這任府主子說放肆。嘖嘖,國公府果然與眾不同。”
白嬤嬤喘了老大一口氣,轉(zhuǎn)向周沁道:“任大夫人難道就由著您女兒如此羞辱鎮(zhèn)國公府?您出身懷國公府,和鎮(zhèn)國公府本同氣連枝,怎的教出這樣一個女兒,也不怕毀了任府名聲?”
周沁冷冷回視白嬤嬤:“原來嬤嬤知道我出身懷國公府,我以為嬤嬤不知道呢。嬤嬤上門一點(diǎn)沒有客人的自覺,對主人家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我倒不知鎮(zhèn)國公府原來這樣教人上門做客的。這是不把我任府放在眼里還是不把懷國公府放在眼里?我女兒如何還輪不到一個鎮(zhèn)國公府下人指摘。嬤嬤要沒事就回去吧,我任府可供不起你這尊大佛?!?p> 說完,便讓鶯歌送客。
白嬤嬤憋了一肚子火回了鎮(zhèn)國公府,在國公夫人面前添油加醋將事情一說,惹得國公夫人當(dāng)即給丈夫去信,要他回來給兒子主持公道。
鎮(zhèn)國公府人走后,任舒像個沒事人似的回了清露院,讓丫頭們陪著玩起了秋千。
吃過晚飯,任舒在院子里散步,新綠高高興興地從院外進(jìn)來,笑著道:“小姐,大好事呢。甄大人太厲害了,他今天把您的前兩起案子結(jié)了。第一起案子,甄大人說沈三一行人先動手打人,且十幾個對一個,您是為了自保才錯手殺人,再加上你還未及笈,只讓咱府上賠銀了事。這第二起的結(jié)果,小姐,蘭香姐姐你們肯定想不到。”
新綠眉眼彎彎,賣起了關(guān)子,蘭香怒道:“快說?!?p> 新綠見她惱了,才繪聲繪色地接著道:“聽說甄大人認(rèn)真問了那小道童,就是苗仁清身邊的道童。苗仁清是不是在驅(qū)邪的時候受的傷,他師父,就是苗仁清是不是確定小姐中了邪。小道童都一一回答了是。甄大人就一拍驚堂木道’既是中邪,苗仁清道法不夠,未能驅(qū)邪反而受傷這如何能怪任二小姐,她當(dāng)時根本就神志不清,如何知道自己是在傷人?苗仁清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哈哈,聽說擎天觀觀主聽到甄大人判詞時,嘴巴張得能放進(jìn)去一個雞蛋。大家紛紛叫好呢,可笑死我了?!?p> 新綠笑得前仰后合。
蘭香扯著帕子,瞪著她,直瞪得她收了笑,才道:“有什么好笑的?小姐中邪的名聲被甄大人這么定下了,與小姐有什么好處,將來如何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