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星空
舉辦一個宴會并不難，可要把宴會辦好，需要花費不少心思。
宴會舉辦前需要準(zhǔn)備菜譜以及房間的布置；這樣才能確保下一步選材的進行。
所以每一場宴會，純白都要花費不少心思。
然而解決宴會后的殘渣，也是讓人感覺到厭煩的一件事。
比起宴會前的準(zhǔn)備，是耗費的心思與腦力；那宴會后的打掃則是純粹的勞身。
今晚的情形，比起之前的宴會來說，更為糟糕。
純藍(lán)和純橙護送宰相回宰相府，估計一時間不能很快趕回來；純青和純赤這兩個小丫頭才被俺的你小姐吩咐去收拾書房。
少了左膀右臂的確有些不方便；不過還有其他的女仆以及執(zhí)事們的幫忙，也算可以省一些力氣。
但意想不到的是，她看見哈羅德，正在幫忙打掃廚房。
“哈羅德先生？您這是？！”
看著穿著正裝，儀表堂堂，像個貴族少爺?shù)墓_德，正在做著下人們做的事，純白有些驚訝。
“純白小姐，您看看我做的如何？”
他指了指自己剛剛收拾的，變得十分整潔的灶臺。
“很不錯啊...但這樣的事，并不是您該做的，這實在是我們的疏忽...”
聽著純白一本正經(jīng)的道歉，哈羅德?lián)u了搖頭：
“話可不是這么說的，純白小姐；您和安德尼小姐幫助我和大小姐不少忙，我只能幫你們整理整理房間；再說了，做家務(wù)可不是什么小事...應(yīng)該說，格博堡能保持整潔有序的樣子，多虧了你的努力！”
不知是奉承還是真心話，總的來說，這句話讓純白很是受用。
“謝謝您，哈羅德先生...剩下的還是交給我就好?！?p> 拗不過純白，哈羅德只能退出了廚房。
看見在門后暗中觀察并對他豎起了大拇指的克羅蒂，他笑著搖了搖頭。
想到克羅蒂對他的淳淳教誨：“不會做家務(wù)的侍從不是好侍從！”
這下子，應(yīng)該可以證明自己的能力了吧。
出了廚房門的時候，還順便摸了摸克羅蒂的頭。
在換了平時穿的衣服，繞著格博堡跑了幾圈后，直到夜深，他才回到了房間。
今天的夜空倒是很晴朗。在躺在床上的時候，他不禁想到跑步時無意中看到的夜空。
幾天舟車勞頓積累下的疲倦以及跑步帶來精力耗盡，讓哈羅德很快陷入了沉睡之中。
自從在境外夢到觀劇院，見到觀劇魔女后，再沒有夢到這處地方。
醒來時，看到一片黑漆漆的天花板，莫名覺得內(nèi)心有些落寞。
陽臺的窗戶不知被什么人打開，一陣風(fēng)吹起了窗簾，讓他看清楚了站在床頭的纖細(xì)人影。
對方并沒有什么出格的動作，看來是還不適應(yīng)眼前的黑暗；風(fēng)的動作也讓其驚了一下，忙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哈羅德趁此，一個鯉魚打挺便從床上跳到地上，對方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抽出放在枕頭下的匕首，抵住了對方的脖子。
“嗚哇哇哇...侍從，是我啊...”
盡管壓低了音量，但還是能聽出來是克羅蒂的聲音。
“大小姐，您這是干嘛呢！”
慌忙地點開了燈，無意中瞟了一眼時間，目前才過子夜。
看了眼站在床頭，一臉不知所措的克羅蒂，哈羅德有些無奈地走過去，抽出房間里小圓桌的一張小椅子，待她坐下后，問道：
“您這么晚來找我，是有什么事么...而且好好的，干嘛要從陽臺過來。”
如果中途不小心跌了下去受傷了怎么辦。
這么想著，難免有些生氣，語氣也重了一些。
克羅蒂像個犯錯的小孩子一樣，低著頭，過了一會才說道：
“做噩夢了，睡不著...就來找你了?！?p> 還真是小孩子性子啊。
“那也不必從陽臺過來啊，大小姐?！?p> 哈羅德笑了笑，揉了揉克羅蒂的頭部，還揉亂了她整齊的劉海。
“討，討厭，不要再揉啦！”
鼓著氣鼓鼓的雙頰，整理好了才說道：
“其實也是有事情想問問你...侍從你，是不是察覺到了什情況？”
哈羅德的手停頓了一下，他沒能明白克羅蒂此話是何意。
看他一臉沉思的樣子，克羅蒂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在聽到宰相來的時候，侍從你的表情一瞬間有些慌亂，而且還看了我一眼...”
哈羅德回憶起了幾小時前的宴會，雖然他地區(qū)做出了這樣的舉動，但他沒想到的是，克羅蒂居然看的這么清楚。
“所以...侍從！”
克羅蒂鼓起勇氣，用飽含期待，又帶有些許質(zhì)問般的語氣，對哈羅德問道：
“你是不是從哪里知道我的身世！是不是和宰相大人有關(guān)?。‰y道是...”
克羅蒂說出了一個令哈羅德哭笑不得的答案：
“宰相大人會不會是我的父親??！”
沒看出來，克羅蒂大小姐的聯(lián)想能力還真是不弱。
不過宰相大人在席間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若不是路加事先在管劇院告訴了克羅蒂的身世，自己也還真會認(rèn)為...
等等，路加只說了自己是克羅蒂的老師，并未說克羅蒂的父母是誰；但克羅蒂作為弒神的兵器，年紀(jì)可能比宰相的奶奶都要大。
差一點就被克羅蒂的思維牽著鼻子走了，好險。
趁現(xiàn)在告訴她身世的事，沒有問題吧...
在這件事上，哈羅德有些猶豫不決。
察覺到了哈羅德的欲言又止，克羅蒂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現(xiàn)在不說實話的話，以克羅蒂的性子，估計明天就會做出去宰相府上演一場“尋親之路”；盡管她不會做的太明目張膽，但總會被好事之人拿來大作文章；再加上她單純的性格，搞不好會陷入更多的風(fēng)波之中。
既然是魔女的學(xué)生，想必其父母的地位也不會太低。
再說了，魔女們都在集會館中，除非有大事，不然也不會出來；而且一旦一位魔女走向末路，會有新的人選來接替她...
那么，就算現(xiàn)在編纂出克羅蒂的母親是某位魔女...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吧。
不過這樣風(fēng)險會不會太大。
腦海中浮現(xiàn)出管劇院那抹孤單的身影，哈羅德找到了一個看似完美的說辭。
這么想著，醞釀了一下情緒，極為沉重地按住了克羅蒂的肩膀。
“誒？誒誒？侍從你這是...”
克羅蒂一時間有些懵，很快便換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誒呀，侍從你想的太多了。其實我剛剛是開玩笑的；對了，這幾天你有什么安排么？”
開玩笑的么，那這樣看上去反倒是自己太認(rèn)真了。
“安排...倒沒什么安排，我只是打算近幾日離開王城；去其他的大陸逛逛?！?p> 克羅蒂歪著頭，顯然是沒有明白他說的意思：
“可是我聽說，一周后韻律大人讓你去輪回書廊，你說不定就可以回去了誒！怎么突然想著去其他大陸？”
“回去并不是唯一的選擇。即使是可以回去，在此之前若是可以在辛特蘭利斯轉(zhuǎn)轉(zhuǎn)，不是更好么？”
他說完，還不忘問道：“那大小姐您呢，您要和我一起到其他大陸看看么？”
其實他并沒有底，對克羅蒂來說，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許才是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她估計不會答應(yīng)吧。
克羅蒂只是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并未做任何回答。
看來這個問題確實是難住克羅蒂了。好在還有一周的時間，還可以繼續(xù)想象辦法，帶著她一起離開。
“我就說說而已。大小姐您別往心里去就是。”
哈羅德率先開口，打破了眼前沉默的氣氛。
“想想還是很有趣！作為開明的主人，我就考慮考慮吧！嗯哼！”
輕松的語氣，倒是讓哈羅德覺得輕松了一些。
突然間，克羅蒂拍了拍手，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誒呀，忘了正事！來，我?guī)闳€好地方！”
你不是說自己只是做了噩夢才來的么...哈羅德不禁在內(nèi)心默默念叨。
克羅蒂小心地打開了門，沿著一旁的階梯走了上去；還不忘看看哈羅德有沒有跟上。
大半夜的在別人家跑來跑去，會不會不太好啊，大小姐。
哈羅德一時間想要阻止克羅蒂這種把別人家當(dāng)自己家的行為，卻看到了為克羅蒂貼心點上了壁燈的純白。
看來還是自己多心了。
“晚上還是有些涼，您二位記得早點回房。”
純白恭恭敬敬地向哈羅德囑咐完后，慢慢走下了樓梯。
沒想到這么晚了她也沒睡。
想到第二天一早，她還要早起負(fù)責(zé)眾人的早餐以及安排各位女仆侍從們的家務(wù)，哈羅德不由得有些敬佩她。
在上了一段樓梯后，二人來到了格博堡的頂層。
在這里，可以看到整個王城的景色。
看似很近的高塔行宮在夜色里散發(fā)著淡藍(lán)色的光芒，在這暮色中，極為顯眼。
“從這里看到的景色很不錯吧！這可是我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哦！”
克羅蒂有些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哈羅德故意打了個哈欠，說道：“所以這就是你大半夜拉我起床的原因么...”
偷偷睜開一只眼睛，看著她的反應(yīng)。
沒有想象中生氣惱怒的樣子，反倒是有些失落。
“總覺得時間不夠，所以想要盡量把我看到的美好事物，都分享給你。”
語氣里無限的惆悵，讓哈羅德覺得有些意外。
“你說，星星能夠聽到人們的愿望么？”
克羅蒂抬著頭，看著滿天的星星，問著同樣仰望夜空的哈羅德。
星星若是可以實現(xiàn)愿望的話，世上也不會有那么多苦痛之事與不幸之人了吧。
哈羅德思索了一會，回答著：“這誰知道呢；就算能聽到，想要愿望實現(xiàn)的話，也是要靠自己才行的?！?p> “誒，侍從你也太煞風(fēng)景了?！?p> 克羅蒂小聲地抱怨了一句。
“你這個樣子，小心許的愿望都不能實現(xiàn)哦！”
克羅蒂很有氣勢地叉著腰，背對著對哈羅德說道。
一陣風(fēng)拂過，克羅蒂不禁打了個寒噤：
“不過，雖然說想法不一樣，但我們看到的是同一片星空！也是快樂的記憶...這樣說不定就不會有什么遺憾了...”
克羅蒂轉(zhuǎn)過身來，在淡藍(lán)色的光芒中，給人一種極為不真實的感覺。
沒有遺憾是什么意思？
哈羅德被這句話堵的有些難受。再回過神時，克羅蒂已經(jīng)站在了他的面前，晃了晃手：
“別發(fā)呆啦，侍從；起風(fēng)了，我們回去吧?！?p> “另外，關(guān)于和你一起離開這件事...”克羅蒂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對著哈羅德展現(xiàn)了一個燦爛的笑靨：
“我答應(yīng)你哦，不過我想在王城再待幾天，再看看這里就好?！?p> 哈羅德沒想到，克羅蒂竟然就這么輕易地答應(yīng)了自己的請求。
他那吃驚的表情，讓克羅蒂哧哧地笑了：“因為我覺得，侍從一定是為了我好，所以才這么說的，我呀，相信侍從?！?p> 相信我？
哈羅德張開了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明明認(rèn)識的時間并不長，可她卻相信自己做的決定。
很勉強地壞笑了一下，說道：“這可不行哦，大小姐。您就不擔(dān)心我說別有所圖？而且...您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么？”
仿佛知道他會這么問一般，克羅蒂從樓梯口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不會害我的，侍從。我相信侍從。而且...雖然身世和過去很重要，但如果因為這些而讓我失去侍從的話，我寧愿永遠(yuǎn)都不要知道真相。”
從火災(zāi)中救起了自己的人；為了自己甚至性命都不顧的人；雖然有的時候很蠢，但其實并不笨的人；這樣的侍從，絕對不可能是壞人。
更重要的是，已經(jīng)能夠隱隱約約想起來，和他有關(guān)的一些事了。
克羅蒂捂住鉆心般疼痛的胸口，背對著哈羅德。用輕松平穩(wěn)的語氣說道：
“明天一起看日出，然后再去王城好好轉(zhuǎn)轉(zhuǎn)吧！待過幾日，我們就去周游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