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后一次看見她是在什么時候？”蘇郡生插嘴問了一句。
“大概半個月之前?！?p> “她當(dāng)時有何異常嗎？她可有說過她缺錢之類的話？”
“其實……”齊同山說著露出了很尷尬的表情，“其實缺錢的那個人……是我……”
“怎么回事？”
“事情還得從我父母來東京城探望我說起。我父母從未來過都城，又加之太想念我了，于是在兩個月前來了都城。到城里那日，他們因為人生地不熟，找不著應(yīng)天書院到底在哪兒，便雇了一頂轎子。誰知道在他們下轎子的時候，可惡的轎夫居然調(diào)換了我爹的包袱——”齊同山說到此處，牙已咬緊，“那包袱里裝著我爹預(yù)備置辦貨物的銀票一張，價值一千兩！被調(diào)換時，我父母并沒有察覺到，是后來我娘翻包袱時才發(fā)現(xiàn)東西被人給掉包了。她不敢把這件事告訴我爹，怕我爹一氣之下舊病犯了。我思來想去，要讓我爹不知道被掉包這件事就只能補(bǔ)回一千兩。這些日子，我一直在設(shè)法湊錢，但還是湊不足。那日……珍珠約我見面，見我愁眉苦臉的，就問我怎么回事。我一時沒忍住就告訴了她……”
“她說可以借錢給你？”
齊同山輕輕地擺著腦袋，十分后悔道：“我寧愿我自己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那件事……她當(dāng)時說可以幫我湊足一千兩銀子，我其實應(yīng)該拒絕的，可是我……我真的很缺錢！”
“你知道她失蹤了嗎？”
“我知道。在最后一次見過她之后，我一直還滿心期望著她真的能幫我湊足一千兩。但過了好幾日，她都一點(diǎn)回音也沒有，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了。我去了她六叔家開的那間海貨鋪，正好聽見她六叔在跟她的丫頭悠兒吵架，我這才知道她已經(jīng)失蹤了。而且我還知道她是帶著一面古董銅鏡出門的，我的心當(dāng)時一下子就涼了……”齊同山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右心口，弓下身去，一副萬般難受的模樣說道，“要不是我，她不會去當(dāng)什么銅鏡，都是因為我……是我害了她！”
“你沒殺她？”合合忽然問了一句。
“這怎么可能！”齊同山立刻抬頭大聲道，“這怎么可能！珍珠對我很好，我為什么要?dú)⑺?？再說了，她是為我湊錢去了，我急等著用錢我殺她干什么？”
“但你也沒第一時間去告訴衙門你們倆的事喲！”合合手指沖他晃動道。
“我……我爹不讓！后來我看錢確實湊不足了，就只能實話告訴了我爹，還把珍珠替我湊錢的事也告訴了我爹。我想去衙門把知道的都說了，但我爹不許。他說那樣的話……別人就會以為我和珍珠有什么，會……會耽誤……耽誤我的名聲……他死活不讓我去衙門說個清楚，還說也許珍珠只是藏起來或者跟人跑了，并沒有出事，所以我才……才……”
“所以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徐珍珠沒跟人跑也沒藏起來，而是死了的時候，才想到要來告訴衙門一聲，是嗎……”
“咳！”唐巡檢不客氣地咳嗽了一聲，對合合不滿道，“你是想當(dāng)推官嗎？這兒什么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許合合，一邊待著去?！碧K郡生向合合遞了個責(zé)備的眼神。
反正合合想問的也已經(jīng)問完了，就聳了聳肩，坐商炳旁邊去了。商炳臉還是白白的，一副余驚未消的樣子，垂頭喪氣地坐在那里。她悄悄問商炳：“那個兇巴巴的，臉長長的家伙叫唐什么來著？”
商炳先是一臉茫然地看了看合合，跟著才反應(yīng)過來合合在問他話，便小聲道：“他叫唐左靖，是本廂的廂巡檢。他人不壞，做事也勤勉，就是太過于有板有眼了，不怎么招人喜歡?！?p> “他看上去好像不太喜歡你的男閨蜜?。 ?p> “男閨蜜？”
“就是你的阿郡哥哥啊?！?p> “哦，那是因為這件案子是在他的管轄范圍里，他不喜歡別人來插手。他有點(diǎn)獨(dú)來獨(dú)往，不喜歡和人商量。”
“你到底殺徐珍珠沒有？”
商炳兩個眼珠子凸得老大：“我殺她干什么？又不認(rèn)識又沒恩怨的，我也不瘋啊！”
“那天徐珍珠從你鋪?zhàn)永镫x開后，你追著她出去沒有？”
“呃……你怎么知道我跟著出去了一下？”商炳很驚訝地看著合合。
“也就是說她出了你這鋪門后，你跟著出去看了一眼，對吧？”
“對，我不太放心啊，我看她哭得那么傷心，覺得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我其實挺想幫幫她的，可惜她什么都沒對我說?！?p> “那你看見什么了？”
“我就看見她一直在往前走。看了兩眼后，我就回來了。”
“沒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的人跟著她？”
“她身后倒是有幾個人在走路，但是……也沒什么地方奇怪的啊！”
“什么樣的人？說說！”
“呃……有一個男人，穿土黃衣裳，看著像個打雜的。還有一個婦人牽著一個小孩子，另外還有一男一女……”
“咳咳！”伴隨著這兩聲嚴(yán)厲的咳嗽，唐巡檢踱到了合合和商炳跟前，商炳立刻乖乖地站了起來，可憐巴巴地看著唐巡檢。唐巡檢用凌厲的眼神看著合合道：“這些事不歸你打聽你就最好不要打聽。蔣二娘是個不懂規(guī)矩的人，你若要效仿她，那你遲早是要出事的！不許再待在這里了，立刻離開！”
“買東西也不行嗎？”合合故意氣這巡檢。
“立刻離開！”唐巡檢瞪目道。
“那么兇干什么呀？《宋刑統(tǒng)》有規(guī)定不能來案發(fā)現(xiàn)場買東西嗎？”
“你走還是不走？”
“獨(dú)居男人吧？”
像被什么給刺了一下似的，唐巡檢那臉色立刻青了。蘇郡生快步地走了過來，抓住合合右手腕就把她扯出了門外去。
“趕緊走。”蘇郡生比劃了一個手勢。
“過河拆橋，哼！”合合不服氣地鼓起了兩個腮幫子。
“把你知道的告訴巡檢，這是一個東京城百姓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