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西面巡察去了？”
王宮宮門外，呂昌聽了東城門守將派來的親信的話，有些將信將疑，“你確定自己沒看錯？”
“絕對沒錯，”那名親信篤定地說道：“值守東城門的所有兄弟都看的清清楚楚，趙衛(wèi)尉騎馬出了東城門一二里，就徑直向西去了?！?p> “帶人了嗎？”
“沒帶，就他一個人?！?p> “就他一個人？”
呂昌摸著自己的下顎思索片刻，“這趙成搞什么名堂，既然是巡察城外，怎么會只有他一個人去呢？”
“呂校尉有所不知，”那名親信解釋道：“我們衛(wèi)尉有個習慣，每次巡察宮防都會叫其他人一隊，而他卻喜歡自己一個人行動。”
“哦？為什么？”呂昌問道。
“衛(wèi)尉的身手遠在我等之上，他一個人出馬能經(jīng)常查出一些隱藏的問題，人多了反而容易打草驚蛇，所以衛(wèi)尉嫌我們麻煩，巡察的時候不喜歡我們跟在他身邊。”
“原來是這樣?！?p> 呂昌打消了疑慮，“他喜歡圍著番禺城轉就讓他轉好了，你們盯緊點，一旦發(fā)現(xiàn)趙成有什么異樣，立刻向我稟報，你們放心，只要你們忠于丞相，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們?！?p> “多謝呂校尉?！蹦怯H信告退后便回東城門值守去了。
……
番禺城東十多里的地方有個偏坡，坡上有個亭子，喚作十里亭，韋青兒此時正手持一把青色佩劍負手而立，在亭中望著西面番禺城的方向。
她今日身著一襲繡著毒蛇圖騰的青衣，腰間掛著一塊彰顯蛇首身份的腰牌，全身上下透露出南越第一黑幫第四蛇首的威風和氣場。
遠處的官道上，一匹駿馬正急速向十里亭馳來，留下一路的灰塵。
那人在十里亭下不遠處停下，翻身下馬，朝上走到韋青兒面前。
兩人相互看著彼此打量了片刻，趙成突然試探著問道：“床前明月光？”
韋青兒微微一震，答道：“疑是地上霜。”
趙成一聽對方對上了自己的暗號，頓時一笑：“沒想到百蛇幫第四蛇首竟然是個漂亮姑娘，真是令人意外。”
韋青兒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更沒有因為趙成的恭維而多說一句廢話，而是直接問道：“憑證呢？”
趙成的恭維被潑了一盆冷水，顯得有些尷尬，但是還是笑著從身上掏出兩枚五銖錢遞給韋青兒，每一枚五銖錢上都被凌封刻上了記號，連起來剛好是“幽然”兩個字。
“凌公子還真是小心謹慎，光有暗號還不行，非要再弄個憑證?！?p> 韋青兒拿著兩枚五銖錢在手上細看了片刻，見到幽然二字，確定是出自凌封之手，這才完全放下了防備，取下自己身上的蛇首腰牌遞給趙成，“這是我的憑證。”
趙成接過腰牌隨意看了一眼就還給了韋青兒，“凌公子跟我說你是個外冷內熱的‘冰美人’，果然沒錯，其實不用對暗號和憑證我也能確認你的身份了?！?p> “凌公子他……”韋青兒冷淡的臉色變得和煦了些：“他真這么說過？”
“當然是真的了，”趙成解釋道：“凌公子怕我認錯人，特地對我說了你的樣貌和性格特點?！?p> 韋青兒臉色一滯，淡淡地笑了笑，隨即又消失了，“我們出發(fā)吧，可不能耽擱了公子托付的大事?！?p> “好！”
趙成也收起了笑容，神情立即嚴肅認真起來，“此地離佗城軍營尚有五十里路程，我們全速前進，一個時辰就能趕到?！?p> ……
哺時將近，國宴很快就要開始了，武王殿內外裝扮得十分豪華隆重，美酒佳肴早已準備妥當。
南越國朝中主要的文武官員已經(jīng)陸續(xù)到場，官員之間相互閑聊著，白忍早已穿上侍衛(wèi)衣服，和另外數(shù)十名侍衛(wèi)分立殿門外兩側，沒有人會刻意去注意他們。
“術陽候到！”
“內史張大人到！”
“太傅常大人到！”
每當有一位出席國宴的官員走進武王殿，主事的禮官便會在旁大聲宣布。
聽到術陽候、內史張大人和常太傅到了，眾位朝臣都不禁朝這三人看了過來，當三人從武王殿中央徑直朝最前面的幾個最尊貴的座位走去時，兩側的群臣紛紛起身向這三人見禮，足見這三人的地位。
而張承安和常開兩位紈绔公子則是各自跟在張內史和常太傅身后，這兩位紈绔公子的父親亦是南越國朝中要員，所以自然也一同出席國宴。
“大漢特使安國少季、副使終軍到！”禮官響亮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負責迎接漢使的南越國典客、行人和譯官立即上前迎接安國少季、終軍和其他前來參加國宴的漢朝使團眾人。
典客、行人和譯官在前引路，終軍和安國少季邊走邊聊，一起進入了武王殿，來到左側首座的席位紛紛坐下。
左側次席正好是術陽候趙建德的席位，而右側次席與第三席則是張內史及常太傅的席位，張承安和常開則是分別坐在張內史和常太傅二人身后。
當凌封從兩側次席的中央位置走過時，張承安和常開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凌封，眼中充滿了恨意。
“你？你們？”
張承安看見凌封和終軍、魏臣三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反應了片刻才想起來，“原來你們都是大漢使團的人?！?p> “都說貴人多忘事，張公子竟然還認得在下，真是榮幸之至。”凌封拱手不冷不熱地說道。
“哼，”
張承安語氣不屑，“不過一皂衣小吏而已，就算你是大漢使團的人又怎樣？這里是南越，可不是大漢?！?p> “安兒，休得無禮！”
張內史立刻斥止張承安，轉而又向大漢使團眾人致歉道：“孫兒莽撞，出言不遜，望各位漢使勿要見怪?！?p> “哪里哪里，”安國少季淡然一笑：“年輕人不懂事，玩笑而已，內史大人何必管他?！?p> 張承安一副不肯罷休的神情，但是在自己爺爺面前也不敢發(fā)作，不得不忍了下來，常太傅身后的常開亦是怒目圓睜，聲吞氣忍，憋得自己臉都脹紅了。
凌封跟沒事人一樣，同魏臣、黃勉一起在安國少季和終軍身后的席位上坐下，此時殿內尚有三人未到，趙王、樛太后和丞相呂嘉。
趙王和王太后乃是參加國宴眾人全部到齊之后才會出場，而丞相呂嘉作為臣子，理應先到，可眼看國宴時辰將至，漢使都已經(jīng)到場了，呂嘉竟然遲遲未到，殿中大臣有人開始議論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眾人議論聲中，又傳來了禮官響亮的聲音：“三朝元老呂嘉丞相到！”
隨著禮官的聲音，殿中文武官員、漢朝使者，所有人目光齊刷刷地朝武王殿門外瞧去。
只見一位身著丞相官服的老者從容地走進殿來，正是南越國丞相呂嘉，他目光深邃，面容嚴肅，臉上布滿皺紋，走過殿中時斑白的兩鬢與下頜三縷白須微微拂起。
凌封也朝呂嘉看去，正好看到呂嘉身后也跟著一人，這不正是呂嘉的孫子呂匡嗎？
呂匡跟著呂嘉進入武王殿中，徑直來到右側首座席位，呂匡突然停下腳步，看向左側安國少季和終軍身后的凌封。
二人相對而視，卻沒有一句話，甚至臉上表情都沒有出現(xiàn)明顯的變化，竟像是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什么過節(jié)一般，只是心中不知已將對方鄙視了多少遍。
呂嘉走到自己席位坐下，正好與漢使安國少季與終軍正對而坐，卻并不與兩位漢使打招呼，而是朝斜對面的術陽候趙建德以及身旁的張內史和常太傅等朝中大員寒暄。
安國少季與終軍二人也不惱，就像沒事一樣，繼續(xù)低聲耳語。
呂匡跟在呂嘉后面坐下，座位正好挨著張承安和常開，張承安和常開二人趁著這個機會立刻與自己的“老大”寒暄起來。
突然禮官朗聲道：“王太后、趙王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