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不知道現(xiàn)在要做什么。
既沒有想要去完成的目標,也沒有亟待解決的事。他回憶一下過去,便有種找把刀,先把那些只會落井下石的哥哥殺了,再往脖子上一抹,一了百了的沖動。
好幾個偶然,無數(shù)個巧合,導致他上不去下不來,在西蒙部落中還不如一個族人活的自在。身為酋長的兒子,阿蠻放不下身段和那群族人交好;想要融入哥哥們的圈子,又因為不良的族內(nèi)地位常常遭到奚落鄙夷。
至于脫離西蒙部落,以離群哥布林的身份白手起家,阿蠻也沒那個膽子。他腦中涌現(xiàn)的各種想法,時不時燒起的滿腔熱血,不出幾分鐘,就會被一盆自己端來的冷水無情澆滅。這時,無所事事的阿蠻一般會垂頭喪氣的在自己的小草棚里睡覺。
棚外看守的老奴才以前還看不下去自己這副頹廢的模樣,苦口婆心的勸說,生前何必久睡,少主不如去族外走一走,看一看,也比在屋內(nèi)荒廢度日強。他能勸的動阿蠻多多是他心氣還沒被澆滅的時候,現(xiàn)在卻也不說話了。阿蠻也懶得聽,更何況不久前發(fā)生過那種恥辱的事情?。?p> 聽一個老奴的話,冷靜下來仔細一想,阿蠻也覺得自己真是蠢透了。他要真有能耐,怎會落得個被俘的下場??老爹為證明自己一代霸主的威嚴,向來喜歡奴役曾經(jīng)的敵人。部落里的俘虜多了去了,他還是老到不知道哪天就雙腿一蹬兩眼一閉的那種,算得了什么??
阿蠻覺得天大地大,出生時嘴里含著什么才是最大的。幾個哥哥,出身不說,出生就是老爹南征北戰(zhàn)的時候,舉根棍棒到陣前裝模作樣的一揮,那就是戰(zhàn)功,和父親一同享受戰(zhàn)利品。自己一生下來,西蒙部落都有了,老爹子孫滿堂,自然輪不到連母親都是被抓到部落里的奴隸的阿蠻。
那個克萊恩部落來的外人,凈會說些漂亮話,其實還不是沾了精靈血脈的便宜?
需要詠唱的魔法,冗雜的咒文,令人頭痛的魔法音階,出一個錯誤都會導致魔法釋放失敗。可是精靈?精靈一族本就是與魔法極度親和的種族。他們生來便掌握著神秘的魔法,強大的魔法,又哪里是哥布林能比得了的??
所以做人一定不能比。
世上總會有人要當廢物,這廢物為什么不能是我呢?阿蠻想明白了,想通了,心里舒暢了。于是倒頭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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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接近一個時辰,阿蠻被草棚外的聲音吵醒了。
聲音似颶風過境,如地龍翻身。阿蠻再如何熟睡也不可能無視這種聲音。他厭煩的坐起身,喊了一聲老奴,沒得到回應。頓時有些心情不快。還沒等他發(fā)作,草棚外便走進來一個披著長袍的哥布林。
阿蠻一下子愣住,這只長袍哥布林他認識,是父親的左膀右臂。古達酋長的兒子們的魔法導師。據(jù)說,他沖擊哥布林薩滿失敗之后便來到西蒙部落投靠父親了。
除去一些簡單的魔法,阿蠻和他最大的交集是部落任務。這時他來到自己這偏僻的草棚是要作甚?
長袍哥布林進門,見阿蠻一頭霧水,稍微皺了下眉。后聲音莊嚴道。
“阿蠻少主休息好了?!?p> 古達酋長子嗣眾多,族人見著一個就叫少主。不過少主前要帶上名諱,古達本人的意思是以免出現(xiàn)不必要的矛盾,不過依他的一貫秉性,估計是懶得細分兒子之間的地位,才這么一視同仁,棱模兩可的稱呼。
阿蠻呆呆問道。
“你,你叫我什么?”
長袍哥布林面色微動,吸了一口氣,謙恭低頭,說道:“阿蠻少主?!?p> 話剛落音,一個方隊的亞哥布林攜帶著木板與黏土進入草棚內(nèi)。只一個眨眼的功夫,這幫訓練有素的畜生們便將草棚重新改造為草屋。用不了多久,等到西蒙部落里一個嶄新的少主寢宮建好,阿蠻就可以離開這座臨時修建的草屋,住在一個更方便,更適合居住的環(huán)境里。
又有幾個普通哥布林,西蒙部落的族人用紅木做的長盤端來精致的人類冒險家的行裝。褐色的皮革長甲,筆直的護膝長褲,還有一對用熊人族的皮制成的暗色浸蠟長靴。
阿蠻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那幾個族人便親切的靠過來,輕輕脫掉他身上斜掛著的布衣。把那一身漂亮的衣服給阿蠻換上。他有人類血統(tǒng),這一身精美衣裝格外合身,襯托著他在哥布林中算得上俊美的容貌。
“阿蠻少主所做之事讓族長甚為感動。長年虧待阿蠻少主,族長深感愧疚,特讓鄙人前來關照少主。”長袍哥布林頓了一下,繼續(xù)道:“以后阿蠻少主衣食住行若有所缺都可以來王宮索要,若有讓少主心煩意亂的事也都可向鄙人傾訴。要是有為難少主,冤枉少主,欺負少主的人,鄙人將代表族長,嚴懲不貸。”
衣裝在身,許諾在前,阿蠻愣神片刻,喃喃問道,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干了什么?我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長袍哥布林微微皺眉,道。
“難不成不是少主你去精靈族附近采摘藥物,制出傷藥,托老奴喬雷捎去王宮的?哦,鄙人明白了,少主肯定是困乏過度,熟睡之后忘了這茬事了。”
阿蠻聞言,頓時有點發(fā)懵,四處亂看,大聲叫喊了起來。
“喬雷!喬雷!你死去哪了?。??”
阿蠻一邊喊著一邊跑出木屋,迎面卻撞上一只華服重甲,背上一把大號皮革弓的人型哥布林。阿蠻瞠目結(jié)舌,揉眼一看,聲音宛如細蚊,呆滯道。
“三哥……?”
“哎,想不到賢弟還記得哥哥?!?p> 那華服重甲的哥布林輕輕拍了拍阿蠻的肩膀。長袍哥布林見了,彎腰行禮,轉(zhuǎn)頭去督促亞哥布林們修繕草屋。華服重甲的哥布林笑瞇瞇道。
“賢弟可真有本事。父王這次高興的不得了,想必日后還會重賞賢弟。哥哥外出狩獵回來,賢弟你可能就是父王手心的香餑餑了!改日若有時間,賢弟肯定不會嫌棄來哥哥這里一敘兄弟舊情?”
阿蠻支支吾吾,說不出話,分寸大亂,只好點了點頭,答應。
三哥笑容濃郁,說道。
“大哥二哥可能過會兒也來找賢弟。只不過凡事都有先來后到嘛。就算大哥二哥生的比哥哥早,這次可是我先來的,賢弟不要忘了順序。等哥哥回來,肯定給賢弟準備一整頭上好的獵物。那時候,你我兄弟二人一醉方休,如何?”
受寵若驚,阿蠻除了點頭再也不會別的動作了。
三哥哈哈大笑,離開阿蠻所住的草屋。阿蠻目送他離開,這才想起自家奴才,一番尋找后,發(fā)現(xiàn)喬雷正在草屋后面收拾干稻草。阿蠻一到,這老奴才雙膝下跪,低頭行禮。
面色漲紅,阿蠻有些著急,連連追問著:“喬雷!你不要瞞我!否則我……算了算了!你老實告訴我,那療傷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
話說到一半,阿蠻突然沉默。喬雷抬頭看他一眼,只見他睜大眼睛,張大嘴巴,環(huán)視四周,目光掃過修繕草屋的亞哥布林們,還有躲在草屋內(nèi),悄悄向這邊投來疑惑目光的長袍哥布林。
阿蠻恍了恍神,沉默,故作鎮(zhèn)定,清了清嗓子,說道。
“咳咳,那療傷藥……你怎么這么快就給父王了呀?”
喬雷低頭,道:“是老奴心急了,未經(jīng)少主允許私自將傷藥上貢。請少主責罰?!?p> “噢,這樣……”阿蠻瞥眼看見若有所思的點頭,重新指揮亞哥布林們修理草屋的長袍哥布林,喃喃道:“無妨……嗯……無妨……”
泥巴泥巴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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