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好久,像是從一場沉寂的黑暗中掙脫,疼…好疼,可惡,怎么還沒有過去,死都不讓人死痛快。只是,身上傳來的痛感卻有些不同,不再是五臟六腑被攪碎一般的疼,而是肌肉骨骼傳來的鈍疼,耳邊也開始有了細(xì)細(xì)碎碎的聲音。
???????“音音,別怕…”
那聲音很近又很遠(yuǎn),朦朦朧朧的。音音?她的小字只有爹爹和姑姑知曉,姑姑走后再沒人這樣叫過她。
???????又是一陣混沌之后,忽的有人抓住她的手臂大力拉扯,疼得她的意識慢慢開始恢復(fù)。
???????“小姐!您別嚇我,小姐!”
疼痛越來越清晰,意識也像是黑夜后要沖出的破曉。
???????“放開…!”
熟悉的清冷聲音帶著些稚嫩的童音。
???????扯回了手臂她才慢慢睜開了沉重的眼瞼,眼神慢慢開始聚焦,映入眼前的是一張有些陌生的面孔。圓圓的臉蛋還未褪去嬰兒肥,黑亮濃密的頭發(fā)扎成兩個丫鬟髻,眼睛充斥著淚水,小臉哭的紅撲撲的。她努力的回憶著這小姑娘的樣子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這是她在阮府的小丫頭絨嫣。只是…絨嫣在她初登鳳位之際嫁了個商人做妾室,商人主母善妒,小絨被活活打死了,還是她差人去置辦了后事。如今是在地府相逢了嗎,她此時才慢慢撐坐起來去看周圍,她的反應(yīng)還有些遲鈍,這地方極熟悉,似是鳳儀殿,不過不是她的鳳儀殿,她的鳳儀殿就是冷宮,而如今這奢華的擺設(shè),縈繞著熏香,到有些像姑姑曾經(jīng)的青鸞殿。
???????見自家小姐半天只是呆坐著,絨嫣急得手足無措,慌忙喊到。
???????“梅姑姑!不好了,小姐她不好了!”
這“內(nèi)力深厚”的喊聲震的她清醒了不少。梅姑姑,是姑姑宮中的大宮女,很多年前就肺癆病死了。
???????凌亂的腳步聲傳來,記憶中那個容貌傾城的姑姑就這樣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音音,嚇?biāo)牢伊恕!?p> 被擁入懷中臉上觸到那上好的錦緞她似是猛然醒悟過來,驚喜,恐慌,不可置信一股腦涌上心頭。
???????“小絨,拿鏡子來,快!”
阮棠連忙扶住她,怕她情緒過于激動。絨嫣則火急火燎翻箱倒柜的拿鏡子給她。
???????銅鏡中映出一張熟悉的臉,清麗稚嫩,那雙杏核眼滿含水波,皮膚白皙光滑,每一處都透著朝陽般的生氣。
???????“而今是什么年份?”
???????“景運(yùn)三十年…小姐,你…沒事吧?!?p> 景運(yùn)三十年…三十年…她十三歲。渾身骨骼的疼痛讓她預(yù)料到發(fā)生了什么事。
???????“小姐…您自東宮閣樓摔下已經(jīng)昏迷七日了…嚇?biāo)佬〗q了?!?p> 景運(yùn)三十年,受養(yǎng)母之命隨她進(jìn)宮的大丫頭綺嫣將她推下閣樓,此間她昏迷半月有余,姑姑重金自宮外尋來一位神醫(yī)才醫(yī)治好她。而后摔斷了自己腿的綺嫣做出一副忠心護(hù)主的模樣,為此,阮泠還贈給她一處莊子謀生,最后這樁事兒還是姑姑查出的。也是這半個月,她沒有替父親守靈,沒有見爹爹最后一面,想到這里阮泠立即翻身下榻。
????????“今日…可是臘月初七?!?p> 她邊詢問邊下榻,拉著絨嫣就要往外走。
???????“是的小姐。”
臘月初七…但愿來的急。
???????“音音!”
阮棠跟在她身后,急切的喊她,可阮泠卻沒有反應(yīng),只徑直往外沖。
????????絨嫣跟在自家小姐身邊,邊跑邊給她系披風(fēng),大病初愈又是臘月飄雪,自家小姐怎么受的住??伤难壑谐錆M著急切,蒼白的面容沒有一絲血色,單薄的像是隨時要倒下。
???????阮泠憑著記憶向外跑去,將將跑到大殿門,迎面撞上了跟在郎公公身后的丫頭。那丫頭全不顧什么禮儀見了她,便直直的跪倒在阮泠面前。腦子里那根緊繃的弦驟然斷了,她終是晚了…鼻頭猛地一酸,淚水毫無征兆的滑落,她努力忍住梗的喉嚨發(fā)疼。
???????“二小姐,侯爺城郊遇刺,如今…不好了,小姐快些回去,興許能見最后一面?!鼻皝韴笮诺氖呛宓呐畠杭t嫣,她哭的難過,阮泠上前扶起她解下身上的披風(fēng)給她披上,此時姑姑也趕來,聽了郎俞解釋,吩咐宮人即刻備了車,給了梅若令牌讓她送阮泠回候府。
???????馬車一路飛馳過皇城,在滿天的飛雪中疾速前進(jìn)。梅姑姑輕輕的為她披上狐裘,將手爐遞給她,滾熱的手爐,卻如何也溫暖不了她緊張的滿是冷汗的雙手,她只希望一定要見到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