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這家店的老板嗎？”
一把渾厚的男性聲音響起。不等艾歐回答，對方急切的追問又來了：“可以告訴我這家店原先的主人去哪了嗎？她過得還好吧？是不是急著用錢才把店賣了？是因為家里人生病了嗎？病情是不是很嚴(yán)重？是了，不嚴(yán)重也不需要賣掉家里祖?zhèn)鞯牡陙頊愬X治病……都怪我，這么多年來音訊全無……”
我說，你不要一上來就在那邊自言自語自顧自地亂想好嗎？能不能讓人說句話??！
艾歐聽他說了一大通自由發(fā)揮的小故事，眼看就要發(fā)展到病人沒治好香消玉殞另一個傷心過度也追隨而去的情節(jié)，終于等到他自怨自艾的聲音小了下來，正要說話，屋外傳來的另一個聲音又打斷了他：
“哲……哉？”
正是艾歐等候多時的老板娘。透過櫥窗，可以看到那個扎著兩個小短辮的小女孩緊緊攥著老板娘的裙子，大半個身子藏在她的后面，只露出小半個腦袋望向那個高大男人。
“伊莎？是伊莎嗎？真的是你嗎？”那男人不可置信地用力揉了揉眼睛，隨后瞪大了雙眼，似乎要確認這不是自己的幻覺，最后大踏步走過去一把抱住了老板娘，“伊莎，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他高大的身材相較于正常女性體型的老板娘差距十分明顯，以至于他不得不彎下腰來才能抱住她。
老板娘卻是在幾秒后一把推開了他，拉著小女孩的手往后退了幾步：“哲哉，你不是說要當(dāng)海賊么？為什么……”
哲哉直起身來，頗為局促地拉了下自己的衣角，“船長說，接下來要向偉大航路進發(fā)，所以給我們放了一個月的假……我就想，回、回來看看你……”
“媽媽，這是誰呀？”小女孩一只手被握在老板娘伊莎手里，一只手仍攥著裙子不放，怯怯地問了一句。
沒等伊莎回答，哲哉的目光一下子注視在了小女孩的身上：“伊莎，這孩子是……”
“她爸爸叫基斯。沒錯，就是那個說要當(dāng)海軍的基斯。”
“他死了。死在討伐海賊的戰(zhàn)斗里。”
伊莎神色復(fù)雜。
哲哉的臉色一下子苦澀起來。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幾次試圖伸出手去，卻又都放棄了。最后，他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去，明明是個高大的人，此刻看起來卻很是無助。
在他對面的伊莎也蹲下來，附在小女孩耳邊，小聲說著什么。
艾歐本想等老板娘回來就結(jié)賬走人的，結(jié)果一個沒注意就目睹了全程，現(xiàn)在外面的氛圍讓他如坐針氈，看也不是走也不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如此難熬。
幸好，拯救他的人很快就來了：“老板娘、莉嘉？有什么麻煩嗎？這個人在找你們麻煩嗎？”
是那隊海軍。看他們過來的方向，似乎是剛從碼頭那邊回來。
難道……也是去送那兩個人的海賊團了？艾歐更覺古怪了，海軍竟然給海賊送行，這是鬧哪樣？自己的上司被自己要打擊的敵人打倒了，自己反而會去承對方的恩，這種奇怪的景象當(dāng)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了。
在領(lǐng)頭的海軍發(fā)出問話之后，他身后列著隊的海兵們雖然沒有帶武器，但仍是迅速地將那個蹲著的高大男人包圍住了。
面對海軍們的好意，伊莎卻是并不領(lǐng)情的樣子，艾歐甚至能聽出來她聲音里的冷意：“不必了，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勞煩各位公正的海軍大人了?！?p> 聽到她的話，領(lǐng)頭的海軍留著一圈胡子的古銅色臉上露出一絲尷尬，辯解道：“老板娘，惡龍海賊團現(xiàn)在占據(jù)的地方不在我們的防區(qū)，那位剛剛被打倒的暴君有向那邊的分部發(fā)過報告要求發(fā)起聯(lián)合討伐，但是被拒絕了?！?p> “我說，不需要。”伊莎一字一頓，抱住了小女孩，“污蔑基斯是臨陣脫逃才死的海軍的幫助，我不需要?！?p> “那邊給的說法就是這個，我們也……”
“請回?！币辽舶畎畹鼗亓艘痪?，接著抱起小女孩，繞開海軍們走回了店里。
惡龍海賊團……于艾歐而言，值得注意的就只有這個字眼了。
作為東海賞金最高的海賊，艾歐對通緝令上那張長著鋸齒鼻子屬于惡龍的魚人臉印象深刻；至于海軍的內(nèi)部扯皮，他毫不意外，連瓜都懶得吃，因為凈是些狗屁倒灶的惡心事，既沒有大快人心也沒有喜聞樂見，實在是叫人倒胃口。
“老板娘，結(jié)賬?！?p> 老板娘伊莎的腳步一滯，顯然是完全沉浸于剛剛的事里，沒有注意到還有個客人沒走。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餐具，輕聲說：“客人，五千貝利?！?p> 艾歐掏出幾張貝利，遞了過去。
她俯身過來接錢的時候，艾歐看清楚了，在她懷里好奇地望向艾歐的小女孩長得跟她一點都不像。
不過，這是他們之間的事，艾歐還沒閑到連這種事都想插手。
外面的海軍正在列隊撤走，有個海兵時不時偷偷地回頭看一眼，看樣子是要在脫離這里的視線之后離隊悄悄監(jiān)視這邊的情況。
高大海賊仍然蹲在那里，也不知道接下來他會怎么做，不過艾歐也不關(guān)心。艾歐現(xiàn)在手里沒武器，即使這海賊有賞金，抓他也起不到鍛煉自己劍術(shù)的作用——講道理，空手怎么鍛煉劍術(shù)嘛?；蛟S那些劍術(shù)精湛的人可以，他現(xiàn)在卻是做不到。
接下來，該去找海軍麻煩了。正好馬上就會有一個落單的絕佳問話對象，不過得先去偽裝一下。
艾歐腳下一頓，轉(zhuǎn)身進了一條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