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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慕之輕塵

后記-這是一個有待補充的結局

思慕之輕塵 任葳塵 3750 2020-04-18 10:10:00

  可我并沒有化作一粒微塵。醒來時,我身處青林,滾滾松濤在我腳下,青廬靜靜立在曠野之中,天地寂靜,唯有風聲不歇。

  我推開院門,見枯樹下的石臺纖塵不染,而樹上,卻沒有寒鴉。

  青林沒有了蝶,沒有了山妖,沒有了地仙,天地間,唯有我,唯有我一人而已。

  我不知這究竟是一場夢。還是真實的存在,我是鬼靈,被鑿魂杵刺穿了心口的鬼靈,如何仍存活于世間。

  我想起久遠的夢境,那時我不知自己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假,不知所處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假,如今,便當真走到了一個虛空的世界。

  熵溟告訴我,并非選了一條道,便非要走到路的盡頭,這條道由我來走,苦難歡喜,皆由我背負。若明知艱險,何必要令自己受苦。他說,阿塵,我只愿你,若發(fā)覺自己走上一條令你受苦的道,便及時回頭。

  而如今,你不在我的身旁,我才知曉,你不在,這條相思之道,我走得這樣漫長,艱難,可卻仍想走下去,我依然期盼能在路得盡頭,看見你,見你飛揚的笑,見你淡然從容地,在院中的枯樹下,飲酒煮茶。

  我亦終于知曉了,那時張美人祈求見一場落雨的心境。

  她曾說:“生當如此花,花葉永不相見,開時盡絢爛,敗時無猶疑。”

  而如今相思刻骨,我卻只知曉,我終究做不到似她那般瀟灑。

  遍地黃葉輕翻,又是一年秋至,獨守青林這樣多年,真教鬼傷心啊。

  熵溟,我想你。

  小黑,不知你可見著了張美人,若早知曉你會與我分別,我便不該小氣地只分五成酒與你,我是葉輕塵啊,我于青林的藏酒,比得上冥王一整座宅子那么多,卻那般吝嗇,不肯與你共享,是我錯了,可我知曉你定然不會怪我,你曾說,我們做鬼的,從來不計較身外之物。真可惜,我竟忘了將你贈我的骨扇帶上。漫漫長夜,連個可寄哀思的物件也沒有。

  熵溟,青林下雪了。從前我等師父等了四百年,如今想來,不過一瞬。而今我等你不過百年,卻等到容顏枯瘦,形容枯槁,我數(shù)著日出日落,數(shù)了百年,沒有漏掉一日,錯過一日,只因每日,都格外漫長。我想凌安終究還是得到了他想得到的,至少,我恨他。

  青林的夜為何如此漫長。熵溟,你可仍活在世間,可在找尋我?

  師父,你如今又飄向了何處?是否仍掛在人間的樹稍上,悄悄看美人出閣?你可仍記得我?

  你自然是記不得我了,否則,為何你從不入我夢中。

  熵溟,青林的繁花,盛開了,我站在花影下,想起與你執(zhí)手的每一個瞬間,我想起見你揚起笑臉的每一個剎那,我想起你的觸碰,輕柔的,像風拂過臉頰,像水流過指尖,像雨路過耳旁,像你的心跳,與我共鳴。

  我夢見你出現(xiàn)在我的夢中,你帶著寒鴉站在枯樹下,夢中我打開門,你便當真站在樹下,而我醒來,唯有被淚沾濕了的枕。

  那是我唯一一次夢見你。

  熵溟,你為何如此狠心,竟連我的夢,也不肯入。

  我走在望不見盡頭的青林之中,總也走不到盡頭,有時一眨眼,便又回到了青廬。

  真后悔,若是當時立下了誓言,是否如今便真的不會離開你。

  凌安,為何你恨這世間,便要教人也同你一般恨這世間。你可知,我眷戀這塵世,即便,它如此苦澀,即便,它令人心傷,而我只想活著,去找他。

  我低聲抽泣,相思入骨,竟教鬼如此心痛,熵溟,我該如何是好呢,究竟是這般無望得等下去,還是直到漸漸淡忘你。

  阿塵,等我。

  我總會尋到你,總會回到你身旁,那時候,我便十里紅妝,娶你過門??珊??

  我眼望滿天星辰,想起那年七夕,熵溟與我學人間有情人,對月盟誓,卻終究舍不得我以性命盟誓,而今又是這般月明天清,星辰滿天的夜。我舉起手,虔心道:“天地神明請聽,我夜輕塵以我之靈起誓,今生來世,上窮碧落下黃泉,絕不與熵溟分離,若有違逆,便教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我笑起來,直將兩行清淚垂落,疏影凄清,滿天星辰熠熠,半點沒有要轟雷的模樣,我便想,都說山盟海誓作不得真,否則,孟婆講的故事里便不會有那樣多的負心人。

  我坐在檐下,望著天際流云,那似一縷輕煙流云,像極了執(zhí)著地不肯消散的我。

  雷聲轟隆隆響起,我想原來天地神明,竟然果真不負!

  后傳

  葉輕塵站在深林之中,雨滴穿過嫩綠的春芽,落進她的眼中,帶著微微地清涼。

  “我只愿與你長相守,勿分離!”

  “你走慢些,等等我?!?p>  是······那時的許誓的林子,一雙人影站在樹下。那雙人不是我從前見過得那般模樣,白發(fā)蒼蒼的老毆被侍女攙著站在樹下,手中捏著一塊玉玨。旁邊的侍女勸道:“老太太,下雨了,奴婢扶您回去吧?!?p>  “好,回去罷!”

  “您何必如此自苦呢,日日都要上這兒來!”

  “傻孩子,這算什么苦呢,他在幽冥道上等我,才叫苦啊!”

  ······

  葉輕塵撫上一顆垂柳,眼望漣漪點點成圈,分不清起落。想這世上有人負心,便有人癡心。更想不知他可是早知無論世事如何變遷,對月盟誓的那雙人必定白頭終老,故而也要與我盟誓?

  葉輕塵跟著黑白無常一同走上幽冥道,現(xiàn)今的兩個鬼差,皆是她不識得的,笑著走過來對她道:“仙使跟了一路,可是要去往冥府?”

  葉輕塵頷首道:“煩勞引路?!?p>  “黃泉道上多坎坷,仙使行路小心。”

  “多謝!”

  她跟在他們身后,一步一景,漸漸與記憶之中的冥府重合。

  忘川河上,游魂飄蕩,嘶鳴聲入耳駭人的很,離魂們蜷縮著跟著鬼差身后亦步亦趨。彼岸花紅萬里綿延,一如當年模樣。奈何橋頭有離魂徘徊不前,鬼差再三催促,那離魂卻遲遲不肯前行。鎖魂鏈一勾,卻也不得不走。夜輕塵站在三生石前,看從前一幕幕的過往如流水般輕淌。那一年輪回臺上,她被引入命盤之中,是他飛身而入,將她護在懷中。雷電劈在他的頭頂,他生生受下了?;鹕嗵蜻^他溫柔的眉眼,他亦無動于衷。刺目的殷紅伴著劇烈的咳嗽。而她終于知曉,原來那時傷重,卻比不過他。

  九天之上。

  夜輕塵站在南天門前,有天兵攔住去路,她輕拈錦帕遞上一封拜帖,道:“小仙葉輕塵,自青林而來,求見司命星君?!?p>  葉輕塵腳點祥云,眼望萬里云海濤濤,天宮燦金的光影在云層之中忽隱忽現(xiàn),飛花閃著瑩白的光芒從云中鉆出來,似引路般,在她步伐邁過之后復又隱去。她穿過游絲般的青云,仿如被溫柔的輕風拂過,分明抓不住,卻將心攪擾得仿佛也隨風而動一般。

  仙娥將她引至一方高聳樓閣前,飛檐下鈴聲脆響,每一層都掛著燈籠,遠山墨色一般。卻不知究竟是因那光影,還是原本那燈籠便是墨色。

  司命星君正叉著腰倚著殿門在等。

  葉輕塵垂眸見了,忙笑著行了大禮,道:“一別數(shù)百年,星君一切可好?”

  “好,好得了才奇怪,一千多年前才打了一架,難為我兢兢業(yè)業(yè)好容易才將命簿修好了,誰知剛修好沒幾日,他們又打了一架,全廢了!你說我是招誰惹誰了!”

  她隨著司命星君入殿,“能者多勞!”

  “可別提了,誰能誰干去,我可不干了!眼見著那些個小妖小仙們,成日里的游山玩水不務正業(yè)好不逍遙,偏只我,累死累活也不知究竟是犯了幾百年的太歲,怎地就倒霉成這樣!從前你師父在,還能陪我閑扯閑扯,給我?guī)┖脰|西,如今,誰記得我喲!”他一面說著一面漫不經心的瞧了葉輕塵一眼。

  葉輕塵便心領神會的取出幾壇酒來,遞與了仙娥。道:“星君風采卓然,自是有人惦記著的?!?p>  “何時回來的?”

  “昨日?!?p>  “喲,才回來便趕著上這兒來了?你倒伶俐!”

  “星君事繁,輕塵怎敢平白再為星君添樁煩心事?!?p>  “這么說,你去過冥府了?”

  “嗯,多謝星君,從未將輕塵姓名自三生石上抹去?!?p>  “你與引魂珠的緣分,豈是我能左右的。至于你的名字并未從三生石上抹去一事,只不過是因為重修命簿,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而已?!?p>  “輕塵明白了?!?p>  “魔尊凌安散魂前刻在你身上的詛咒,原本是要教你生不能死不得,反倒令你保住了性命。著實教人唏噓不已,他送你入虛空幻境,是一道無解死咒,你,如何能破境而出?”

  葉輕塵淡淡笑開,道:“許是神靈眷顧?!?p>  司命送別葉輕塵,又指了位小仙娥為她引路。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才露出一抹奸滑的笑意。

  葉輕塵站在巍巍宮墻前,又一次被天兵擋了去路,只好再遞了名帖求見。才遞了進去,便有位仙君疾步而來,兩位天兵朝他行了禮,他卻站在葉輕塵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對她行起禮來。

  “小仙昀華,拜見仙子?!?p>  她淺笑盈盈地回了禮,隨著那仙君一同走了進去。

  “殿下此刻正在書房。請仙子隨小仙移步?!?p>  “有勞!”

  輕塵不想天宮的步道竟然如此曲折遙遠,走了許久也不見走到書房,又想虛空之境的道那般漫長沒有盡頭,那時含淚走了一遍又一遍,不曾覺得怎樣遙遠,此刻,卻反倒不耐煩起來。她想著便笑了起來,卻見那人于軒窗之下,抬起目光,呆呆的望著她。

  葉輕塵停住了腳步,一旁仙君昀華極有眼力的退了的深院。

  他的眉目染上重重化不開的冷峻,沒有半點當年教鬼見則生喜的溫暖與柔和??v有金冠束發(fā)卻仍顯得那般憔悴,幽沉的眸子藏著濃愁,緊蹙著眉頭別開望著她的目光,卻終究還是復又轉過頭,再度望了過來。

  許久許久,只等到漫天飛雪輕旋的舞起,他仿如剎那間從混沌的夢境清醒一般,只一眨眼,便透過軒窗立在了檐下,他朝她一步步的走近,迎著飄飛的雪花終于走到她的面前。

  熵溟,我并沒有放棄,這條相思之道,我走到了盡頭。

  番外一:有關司命的那抹奸笑

  那時他去過冥府,三生石前,她看著她的故事,停在的輪回臺上。

  而那時并不曾告訴他,凡人若是消散于塵,是連名字也一并從三生石上抹去的。

  番外二:有關當年駱公子求娶輕塵被拒

  熵溟看著幽冥上踱步的白衣公子哥,掏了半天終于找到一瓶秋罹,哄著輕塵喝了一盞又一盞,直將她灌醉了才放她瞧見那公子。她這方一個“愿”字剛出口,他便使了個術法教她言不由衷胡言亂語。后又擔心醉酒醒了她要借那玉美人去說個清楚,忙取了玉美人還給白衣的公子順道威脅了一番,果然沒多久就聽聞那駱公子娶了旁的鬼。一顆心才放了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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