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離家
經(jīng)過忙碌的四天，總算是把所有的麥子都收回家了，趙爸看著那一堆堆的麥子滿臉堆著笑?？墒敲魈煲淮笤纾w小軍就該走了，路上得花兩天時間，趙小軍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女兒，這兩天他逮著空就抱嬌嬌，嬌嬌已經(jīng)和他熟了起來，會沖著他笑了。
可現(xiàn)在的條件不允許他把老婆孩子接過去，抱著孩子回到房間，肖萍接過孩子，問“你這回走了，那得過年才能回來了吧？”趙小軍看著她，溫柔地說“是啊，我那邊現(xiàn)在條件不好，你就在家里好好帶著嬌嬌，等條件好了，我就把你們接過去?！毙て悸犓@么說還是高興的，但還是不放心“你以后用錢省著點，這孩子長大了用錢的地方多呢?！?p> 趙小軍也知道，點了點頭，握著肖萍的手“萍兒，我這回回來也沒剩下來錢，我必須跟你說對不起，我以前混，讓你受了委屈，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你信我?！毙て技t著眼睛笑了，看著眼前這個自己選的男人，自己終究是沒看錯人的。
趙小軍看著年輕時候的肖萍，這時候的她很溫柔，完全想不到以后會變成暴躁易怒的刻薄中年婦女，都是生活，想到這些心情略有些沉重。給肖萍擦了擦眼睛，摸了摸肖萍的臉“睡吧，明天還得早起”，嬌嬌已經(jīng)在肖萍的懷里睡著了。
肖萍將女兒輕輕地放在床里頭，趙小軍用扇子將蚊帳里面的蚊子趕了趕，拉滅電燈，關好蚊帳。挨著肖萍躺下來，攬過肖萍，拍著她的背，“今天累了，睡吧，明天還得早起?！?p> 第二天一早，雞叫第二遍的時候，趙小軍便起了，現(xiàn)在交通沒那么方便，要出門都得起一個大早。灶屋里，趙媽已經(jīng)把飯煮上了，正準備去叫趙小軍起床，見趙小軍進來來了，還有點吃驚，“小軍？今天倒是聽到雞叫了啊，我正準備去喊你嘞。”
趙小軍尷尬地笑笑“媽，我前兩天是太累了才沒聽到雞叫的，你幺兒又不是小娃娃。”趙媽手里拿著一把麥稈，準備起一個新灶來烙餅，笑著說“還不是你自己每次出門都起不來，都是你老漢在外面喊好幾次?！壁w小軍走過去“媽，我來燒火吧?！?p> 趙媽白了他一眼“你想想你從小到大燒過幾次火，你會燒嗎你？行了行了，趕緊收拾東西去吧，馬上就吃飯了。”趙媽說著便開始往鍋里倒油了。
趙小軍摸了摸鼻子，說“肖萍在給我收嘞，那我去找我爸說兩句?！闭f著便從灶房出來，去找趙爸了。這時候的趙爸兜里揣著他的煙袋桿子，蹲在自家公路前面的菜地里除草，其實肖萍已經(jīng)收拾得很好了，趙爸就準備把菜地旁邊的水溝收拾出來，這水溝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干了，可以再種一些菜。
趙小軍蹲在趙爸旁邊“爸，我今天就走了，你們平時該吃就得吃，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下個月開始我就給你們寄錢，另外，嬌嬌就辛苦你和我媽了?！壁w爸瞥了一眼在他旁邊扯草的小兒子“我把你養(yǎng)大了，還要給你養(yǎng)女兒??？我欠你趙小軍的？你說寄錢這個話，從你出去打工開始，我不曉得聽了好多回了，你算求咯。”
趙小軍臉立馬紅了，細想上輩子，18歲開始出去打工，直到女兒出生，好像確實是一次錢沒寄，一分錢沒給，默默把上輩子的趙小軍拉出來又打了一耳刮子?！鞍郑乙郧安皇遣欢侣?，你兒子我這下是真的曉得了，真的?！壁w爸抬起頭上下掃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xù)扯草。
趙小軍看趙爸沒說話，手上接著扯草，腆著臉繼續(xù)說道“爸，肖萍我已經(jīng)教育過了，你放心，嬌嬌是她好不容易生下來的，讓她送人她第一個不肯。我知道你心里不滿意肖家，但是跟肖萍沒關系，有那種媽她也不愿意，爸，她嫁給我，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也不求其他的，你對她有對二姐一半好就行。”
趙爸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哎，兒子有媳婦兒了，就是靠不住啊”。趙小軍急了“爸，我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說肖萍平時對你們也挺好的不是？那要不，要不你看在嬌嬌的面子上，別給肖萍擺臉色來了行不行？”
趙爸把手上的草用力一甩，清晨草葉上的露水還有地里帶出來的泥糊了趙小軍一臉，趙小軍聳了聳腦袋，心說：完了，踩尾巴了。
果然“你以為老子一天閑得很啊，我沒得事做給她臉色看，你也不看哈她一天做起那個樣子，活像哪個欺負了她樣，我們趙家對她不比她肖家對她好嗎？我打過她罵過她嗎？她對我們好？她是勤快，除了勤快還有啥，你看她嫁過來給她媽拿走我們家多少東西，我和你媽說過半句沒得?！?p> 趙小軍想著自己馬上就要走了，急著想要改善肖萍和家里人的關系，話說得急了，結(jié)果把趙爸也給惹急了，眼看著趙爸就要拿煙袋桿子了，趙小軍覺得頭皮一痛，即使作為父母作為寵愛的小兒子，小時候也沒少被趙爸的煙袋桿子敲頭，那可是真疼啊，他寧愿被揍屁股。
趙小軍立馬把趙爸的手按住，雖然想念父親，但也不想重溫被煙袋桿子支配的恐懼，“爸，有話好說，別動手啊，我錯了我錯了，別生氣，您寬宏大量，是這村上最好的老人公了，我說錯話了。媽肯定把飯煮好了，走回去吃飯了?！闭f完便撒丫子跑了。趙爸慢慢站起來往家走“還敢跟老子講條件，真不曉得哪個是老子了，欠收拾!”
趙小軍跑回家，果然要準備吃飯了，趙媽笑罵“從小就是狗鼻子，只要吃飯，你肯定是第一個到”，趙小軍邊洗手邊說“那還不是媽你煮的飯香，和別人煮一樣的，但是我們家的味道就是香。”趙媽被哄得眉開眼笑，趙爸這時候正好進來，聞言輕哼，“就是狗鼻子”。
說說笑笑吃了早飯，趙小軍拉著肖萍在屋里說話“我跟你說的你記住沒？不要整天躲到屋頭，多出去陪爸媽說說話，不曉得說啥就說嬌嬌的事。不要見著爸就害怕，他不得打你，你仔細想，他罵過你，打過你沒？”趙爸是不打不罵人，可那臉一版，是真唬人啊，肖萍心里嘀咕道。
可仔細想想，趙爸也比肖媽好相處多了，在肖媽的強壓下都過了二十多年了，跟趙爸多說話而已，也沒啥好怕的。肖萍默默給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設，便咬牙答應了。趙小軍這才放心了。
隨即想到爸早上說的那些話，還是說道”你平時若是有空，給大姐他們做了鞋，也給爸媽他們做一雙吧?！边€沒等肖萍想明白這什么意思，趙小軍親了親女兒的小臉，親了親女兒媽的臉，便提著包出去了，肖萍便也抱著嬌嬌跟出去。
“小軍，來，這是媽給你煮的雞蛋還有饃饃，拿著路上吃，你的水瓶也給你灌好了糖水，路上注意安全。”趙媽看他出來，便把手里的包遞給他。趙小軍接過包，“爸，媽，我走了，過年就回來?！?，看著現(xiàn)在的二老，又想想上輩子頭發(fā)花白，瘦骨嶙峋的老爹，病重孤單的老娘，心里萬千思緒，感謝老天爺，讓他能重來一次。
他突然放下提包，跪了下來，給二老磕了個頭，把趙爸趙媽驚了一跳，趙媽趕緊把趙小軍扶起來，“怎么了怎么了，快起來！”趙爸眨著泛紅的眼睛，看似冷靜地說“好大的人，在外面好好的，就是報答我和你媽了，你放心，不得虧待你的媳婦女兒?！?p> 趙小軍一臉苦笑“爸，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在家好好的，兒子一定給你們長臉，讓你們吃大肉，住大房子，穿好衣裳。”最后看了一眼爹娘，自己的媳婦還有睡得正香的女兒，閉了閉眼，轉(zhuǎn)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