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椅子砸在走廊，撞斷了一條腿，在準(zhǔn)備上課的教學(xué)樓里發(fā)出巨大的聲響，好像打開了什么奇怪的開關(guān)，整層三樓沸騰起來。
“我靠！一班搞什么鬼？！打起來了？”
“操！這么猛誰啊！”
“聽說沈濂回來了？！”
“在一班嗎？”
“出去看看！”
走廊，程亦然腳踩斷了一條腿的椅子，朝后門的沈濂笑得甜甜的，壓著嗓子軟軟道：“哥哥，你好兇啊，嚇到我了?！?p> 那表情，那語氣，說不出的變態(tài)。
跑出來的看戲的人：我覺得你現(xiàn)在比較嚇人。
沈濂捏著拳頭走出來，程亦然一蹬椅子掃過去，拔腿就跑。
沈濂踹開滑過來的椅子，往外一指：“給我抓住她！”
一班的人頓時起身，蜂擁而出。程亦然快速在走廊外關(guān)上教室前門，拉好插梢，回頭朝沈濂吐了吐舌頭。
沈濂青筋一跳，沖了過去。
程亦然腳底抹油溜了，走廊上看戲的見沈濂沖過來，唰一下整齊劃一的退回班級，程亦然愣了一下，轉(zhuǎn)身往回跑，打開前門進去。
堵在前門的人因為沈濂從后門出去，人散了大半，一不留神讓程亦然進來了。
教室里的人再次撲過來，程亦然關(guān)上前門，一腳踹倒前面的書桌擋住撲上來的人。
沈濂一腳踢在前門上，朝窗戶喊：“動作快點！”
前有一群狼，后有一頭虎，程亦然玩得不亦樂乎，把手里的書砸到撲過來的人臉上，馬上開門。
沈濂察覺門被松開，用力一蹬，不料開門的人比自己蹬的還要猛，沈濂蹬了個空，往前撲去，正要穩(wěn)住身體，卻和門內(nèi)撲過來的人撞在一起。
場面一片混亂。
程亦然從門后鉆出來，一把攬住往地上栽的沈濂，另一只手握著門把穩(wěn)住身體。
“小心點啊哥哥?！?p> 程亦然把沈濂扶起來，順手在他腹肌上摸了一把。
沈濂臉一黑，提起程亦然手臂往地上摜去。
“亦然！”
陸修陽驚叫出聲，沈濂被撞到后一眾人都退開了，這個貼墻的位置看得很清楚，程亦然被沈濂抓住，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咚！”的一聲被甩到地上。
由于陸修陽那一聲喊得實在太過凄厲，看不到情況的人都嚇得不輕，推開桌椅起身擠過來，現(xiàn)場的人則下意識往后退，又是一陣混亂。
沈濂看著地上臉色蒼白的人，腦子有些懵。
這個人一開始就戲弄自己，剛剛又摸了自己，這種囂張狂妄的無賴，打一頓怎么了？他沈濂沒有不打女人的規(guī)矩，犯到他頭上，必須付出代價。
但他現(xiàn)在莫名有點心虛。
“你們在干什么??！”
張達明的怒吼在沈濂耳邊炸起，沈濂緩了口氣，無所謂的站在一邊，一群人推推搡搡扶好桌椅，迅速回到座位。
趙楠擠過來，緊張的看著躺在地上沒有動彈的程亦然：“你怎么樣？！”
張達明走進來，一頭霧水的看著眼前的情況：“程亦然你躺在地上干什么？快把人扶起來！”
“不是?！背桃嗳粨蹰_趙楠伸過來的手，抬頭看著張達明，“老師，我的手動不了了?！?p> 張達明腦子“嗡”的一下，看著凌亂的書桌，站在一邊的校霸，躺地上的程亦然，瞬間明白過來，整個人氣得發(fā)抖。
“你們這群……畜生??！”
-
三天后，醫(yī)院。
程亦然穿著病號服，胳膊打著石膏靠著病床上，不過精神很好，和床前一臉冷漠的沈濂聊天。
“欸，我餓了，給我弄點吃點來?！?p> 沈濂低頭玩著手機，不耐煩道：“你又不是瘸了，自己去不行??！”
“我本來就是手瘸了！”程亦然拿枕頭砸沈濂，“快去！不想交差了是吧！？”
沈濂拽走程亦然手里的枕頭，惡狠狠道：“老子用不著伺候誰，我看說敢逼我！”
“昨天你被你爸打了?！背桃嗳恍Σ[瞇道。
她的右手骨折，學(xué)校打電話給程亦然繼父，繼父第一時間就趕了回來，給沈家施壓，事又是沈濂有錯在先，根本避不開。
不過沈家也不打算護著沈濂，一來就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罵了沈濂一個狗血淋頭，沈濂反抗，又挨了他老爸的一巴掌，后來就是賠償醫(yī)藥費，程亦然又提出讓沈濂照顧自己，沈濂父親也沒拒絕。
嗯，就是神情有點奇怪。
沈濂回頭看著笑瞇瞇的程亦然，試圖用眼神將人千刀萬剮，咬牙切齒道：“我的人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躺著，你怎么不去陪？！陪陪陪你踏馬的陪！”
程亦然見沈濂兇巴巴的，眼睛更亮了，語氣輕快道：“我這是正當(dāng)防衛(wèi)?。Π?！你不能這樣冤枉我，我就是想跟你交朋友。”
“神經(jīng)??！”沈濂將枕頭砸程亦然腿上，繼續(xù)玩他游戲。
呸！交個錘子朋友！老子惜命得很，不想被氣死！
這神經(jīng)病真難搞！越兇她越給你來勁，簡直腦子有坑！
“然然，餓了吧？看媽給你帶來了什么？”程母從門外有些迫不及待地跑進來，完全無視了沈濂，開始布菜。
“又是這么多啊，我吃不完……”看著眼前的三菜一湯兩大碗飯，程亦然有些絕望。
“必須吃！你看瘦成什么樣了！”程母嗔程亦然一眼，心底微微泛酸。
前些天程亦然被送到醫(yī)院檢查，褪下衣裳，渾身上下全是傷痕，新舊交替，觸目驚心。
她從來不知道女兒瞞著自己這么多，她只見過幾次程亦然被欺負，但那是很小時候的事了。
她從來不跟自己說，從來都是裝作沒事人的樣子，明明每天都有見到她，她怎么裝？這么疼……她怎么就能裝下去？
看著旁邊面無表情站著的沈濂，程母沒有多想就抬手要給他耳光。
但被程亦然攔住了。
程母一點也不知道她這個女兒在想什么。
身邊飄來飯菜的香味，婦女小聲溫柔的抱怨，還有那針對他的若有若無的殺氣，沈濂起身收起手機快速的離開了病房。
程亦然看著沈濂落荒而逃的背影，低下頭慢條斯理的用左手舀了勺粥。
“然然，你喜歡那個人嗎？”程母坐在程亦然身旁，低著頭聲音干澀的說道。
程亦然放下勺子，心說老媽的心思怎么這么單純？
“你不覺得，他在我身邊是個折磨嗎？”
程母：“……”
程母當(dāng)然不覺得。因為她心里的女兒只是看不透，并不覺得女兒是個神經(jīng)病。
“媽。”程亦然也不提沈濂，舀著程母故意切碎的菜，一邊問，“繼父還在家嗎？”
程母搖頭：“他昨天晚上就走了?！?p> “特意為我回來的？”程亦然納悶，“他很關(guān)心我嗎？”
程母愣了愣，不知道怎么說。
她看不懂這個男人，本來是她初戀，但她感覺這個丈夫完全變了一個人，就像自己的前夫，和她很少交流，不太理會亦然，但會履行一個父親的責(zé)任。
唯一不同的是很容易暴躁，要不是就是忍耐著暴躁，整天黑著臉，讓人不敢直視他。
“你不用理會他……”程母搖搖頭，“他……其實對我們這種身份來說，已經(jīng)算一個很好的父親了，別看他兇，其實人很正派?！?p> 程亦然用左手慢吞吞的吃著飯，狀似無意的問：“你了解我父親嗎？”
程亦然很少和自己主動說話，現(xiàn)在要問這些雖然有點奇怪，程母還是絞盡腦汁去想該怎么和女兒說。
“你父親是個很……冷淡的人。不冷漠，只是性情冷淡，好像誰也不能讓他動容，給人的感覺其實蠻安全的?！闭f到這，程母笑了笑，“其實他有些別扭，別看冷冰冰的不怎么說話，你小時候每次哭鬧，他都會過來看你?！?p> 程亦然笑了笑，繼續(xù)吃飯，沒有再說話。
其實程亦然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生活。母親被束縛在家里，自己則會被父親身邊的人送到各種地方，要么是讀書，要么是什么也不做，跟著人家生活。
反正姓程的都不喜歡她，不出現(xiàn)在這些人面前，被送來送去很正常。
后來是繼父有毛病，程母也喜歡把她推得遠遠的，生怕她被什么傷害到。
總之程亦然覺得自己的過往實在乏善可陳，但又好像冥冥之中隱藏著什么……未知的東西。
“程家是怎么倒的？”程亦然問。
程母突然變了臉色，抄程亦然擺擺手：“這是忌諱，不能提，在誰的面前也不能提。”
“搞得我們好像前朝余孽?！背桃嗳挥X得好笑，喝了一口粥，看著程母蒼白的臉色，有些無奈，“好吧，我不說了?！?p> 樊湘水的病房里現(xiàn)在沒人，病床上的人還是昏迷狀態(tài)，病情有點懸，可能會癱瘓。
沈濂坐在角落抓著頭發(fā)，神情有些茫然。
其實他以前不常跟和樊湘水顧煬這樣不學(xué)無術(shù)的富二代玩，后來打了人被他們撞見，就被纏上了。
可能還因為他家里比較有錢，還比較兇，稀里糊涂被他們叫大哥，跟著他們玩各種玩命的活動，還有打架。
對于打架，他已經(jīng)麻木了，可能是這個圈子的傻逼實在太多，還喜歡往他跟前湊，不教訓(xùn)你還供著不成？
誰還不是位爺了？
沈濂不是天生才這么渾的，也就渾了一年，他從沒想過怎么去融入他們的圈子，也跟他們交不了心。
沈濂覺得他渾吧，也不走心，至少他還是沈濂，沒有迷失。
可當(dāng)想起那個瘦瘦小小的女生將她扶住，而他卻把人家折了手，他就覺得他很壞。
真正意義上的，壞。
他還記得他將那輕得沒幾兩肉的人舉起來，往下摔的那一幕，他會做到這個噩夢，夢到他將人摔得鮮血淋漓。
他打了這么多人，哪個不是渾身是血抬走的？
可這個，他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