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們總要借著愚人節(jié)的由頭，才敢將心底的實話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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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終于變成了兩位數(shù)，我們迎來了第二次模擬考。
但在這種所有人都萬分緊張全力復(fù)習(xí)的高光時刻，我卻做了一件常人無法理解的事。
我翹課了。
理由也很簡單，為了給蘇北宸準(zhǔn)備生日禮物。好巧不巧，他的生日是4月1號，愚人節(jié)。
說實話，剛知道的時候，我著實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媽媽是有多想不開，偏偏挑這么個日子。
學(xué)校離商業(yè)區(qū)很近，我騎著小電瓶，毫無顧忌的穿行在柏油路上，絲毫沒有感到因為逃課帶來的羞恥感。
若是換做以前，我是絕對做不出來這事的。
可如今，我的滿心歡喜，都只是為了那一個人罷了。
沿著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商鋪逛了一大圈，卻還是一無所獲。貨架上琳瑯滿目，店員十分熱情，卻依然沒有任何一件東西能直擊人心。
換言之，就是一個字，俗。
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謝謝，我再看看別的”之后，我放棄了。何必跟那些明碼標(biāo)價的東西太過較真呢？真的毫無意義。
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倒不如回家扒一扒有沒有什么有意義的東西。
推開家門，媽媽正在沙發(fā)上喝茶。她看到我明顯有些詫異：“你怎么回來了？”
“找東西?！蔽遗芑刈约旱姆块g。
我從沒有收拾房間的習(xí)慣，但也從不讓別人進來幫我收拾，原因是即便再亂，我也知道我要找的東西在哪，但只要一經(jīng)別人手，雖然表面看起來光鮮亮麗，背地里卻只有我自己知道，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我家就會重復(fù)如下對話：
“媽，我的耳機呢？”
“老爸，你是不是又拿我的脫毛膏刮胡子了？都跟你說了那是安茶借給我用的......”
“我的個親娘啊，你又把我衣柜里的衣服捐給哪里的小朋友了？”
“親爹，你又把私房錢藏在我化妝盒里......媽......”
以上種種，難免要掀起一陣腥風(fēng)血雨。
于是，本著構(gòu)建文明和諧家庭的原則，再也沒人能隨便進我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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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翻箱倒柜，翻出了一堆我從前的證書，獎杯，獎品，還有合影。愣是沒有一個能當(dāng)做生日禮物拿出手的。
我心里暗暗道：要不是有這么一遭，我都不知道我從前有這么厲害！
嗯......蘇北宸真是個大好人！
可他的生日禮物怎么辦？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些懊惱的低下了頭，卻在抬眼的一瞬間看到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東西。
我站起身，把它從一堆亂七八糟中解救出來，拿紙巾將盒子上厚重的灰塵拭去，然后打開，一支鋼筆赫然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
漆黑的筆身折射出耀眼的光，鍍銀的筆蓋顯得十分精致，盡管沒有鍍金看起來那么華貴，卻能給人一種舒適雅致的感覺。
墨香，當(dāng)有此生。
說起它的來歷，我的記憶有些模糊了。只隱約記得是一個讀過我文章的學(xué)生的家長送來的，具體是為了什么，我也不記得了。反正我沒用過它，還是嶄新的，用來送禮最合適不過啦！
回到學(xué)校，已經(jīng)是晚飯時間了，大部分同學(xué)都去了食堂，還有幾個在教室里減肥，我伏在門框上，只露出了一個頭，活像老安偷偷摸摸來找我時的模樣。
“嘿，同桌！”
蘇北宸聞聲抬頭，看到是我，眉頭微皺，“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我又干笑了兩聲，往四周看了看，基本沒什么人。
“你出來，跟我去個地方，我有東西給你！”
他明顯的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但還是緩緩站了起來，模樣十分戒備，似乎生怕我因為愚人節(jié)而耍他玩。
我一路拉著他爬上了五樓，打開了天臺的門。
他一臉震驚：“你哪里來的鑰匙？”
我笑笑不說話。當(dāng)然是神通廣大的安茶同志啦！
從懷中掏出被彩紙“五花大綁”過的盒子，滿心歡喜地遞到他面前，“吶，生日快樂！”
我能明顯的感覺到他氣息的變化，天臺上漆黑一片，他的雙眸卻格外明亮，微風(fēng)拂起他額前的碎發(fā)，落在我的眼中，便是這世上最為靚麗的風(fēng)景。
“你該不會......是整我的吧？”
剛剛的幻想頃刻淪為泡影。有時候我在想，果然看人是不能單看一副皮囊的，就像蘇北宸一樣，表面是人畜無害的小羔羊，但靈魂絕對是一只大餓狼。
我僵笑著瞪著他：“你想死嗎......”
他哈哈兩聲接過了盒子，仔仔細細的端詳了一番，卻沒有要拆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
我沖他做了個鬼臉：“就不告訴你！”
其實在很久之前，我在老劉辦公桌上看到他的學(xué)生檔案時，就已經(jīng)知道了。
“你不拆開看看嘛？”
他依然無動于衷，“禮物這東西，當(dāng)然是要到?jīng)]人的地方再拆了?！?p> 我無所謂的笑笑，反正他開心就好。
天臺的風(fēng)比樓下的要涼一些，或許是跟高度有關(guān)。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們兩個就這么在天臺吹了很久的風(fēng)，彼此都沒有開口，也絲毫沒有要回教室的意思。
冷不丁聽到他的聲音。
“謝謝你，你是第一個祝我生日快樂的人。”
借著夜色，我偷偷望向了他的臉，一如既往地好看。
“我十四歲的時候，遇見了一個人?！?p> “嗯？”我有些猝不及防。這是要跟我講講他的童年么？
“十四歲以前，我是為了父母而活著，可她卻讓我知道，人，還是要為了自己所熱愛的人或事，而活著，所以我從那之后，都決定，要為了她而活著?！?p> “哦......”
我并不想追問那個人是誰，只是單純的覺得，他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突然這么悲情干嘛？”
我嬉皮笑臉的打斷他，只為了緩和氣氛。
他卻忽然轉(zhuǎn)身望向我，目光如炬，讓我驟然心跳加速，如同木雞般動彈不得。
“當(dāng)然是因為......”
原本柔情似水的臉上卻突然畫風(fēng)大變，眉眼間都皺出了弧度。
“因為你太好騙了！愚人節(jié)快樂！”
他一溜煙跑下了樓，留我在原地默默壓滅內(nèi)心想打死他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