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呀!我又來遲了?!逼中侨A披著個海寧色氅衣,見了朝月,客氣道:“公主也來了,浦星華見過公主?!?p> “浦大人客氣了。”
此刻,朝月面色已然有些難看,卻裝作無事般問道:“不知夫人可在房中,今日是小公子的喜宴,也不知本宮能不能沾沾喜氣?!?p> “季某替小兒謝公主吉言,不過公主想有孕,不妨去城外的送子廟拜拜,微臣聽說很是靈驗的。至于內(nèi)子,她體弱不便出來待客,還望公主見諒。”
朝月笑容有些僵持,道:“季將軍真會說笑,無妨,本宮進去陪陪夫人就行。”
“還請公主見諒,此刻內(nèi)子應(yīng)是哄著小兒午睡下了,不便之處,還請公主諒解?!?p> 這已經(jīng)是很明顯的拒絕了,尋常女都覺得掃了面子下不來臺面,何況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
“看來季大人這喜氣本宮是沾不得了,夫君,妾身忽然覺得頭有些暈沉,便先回府了?!闭f完直接甩袖離去。
人家擺明了不待見自己,若自己強撐著留下,她倒成了那厚顏之人了。
季展鵬冷笑,轉(zhuǎn)身又嘻嘻嘻的招呼眾人道:“來來來,大家吃好喝好,不用跟老子客氣,老子如今也是有兒子的人了,老子高興?。」?!”
“……”!?。?p> 季將軍,您老高興就好。
宴席殆盡,賓客離去后,兄弟三人難得齊坐在一起把酒言歡。
人逢喜事精神爽,季展鵬喜得貴子,一時沒把持住多飲了幾杯,便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鴻才??!我要謝謝你,你家那毒婦,哦!不對不對,是嫂夫人,我季展鵬謝她。”
浦星華見狀,急忙放下酒杯勸道:“季展鵬,你醉了,早些回房休息吧!”
“醉什么醉,今天是我兒子的滿月之喜,老子高興千杯不醉,來,咱們兄弟今日不醉不歸,喝?!?p> 龐鴻才好似漠不關(guān)心一般繼續(xù)飲酒,浦星華眼皮微跳,總覺得有不好的事要發(fā)生。
“來來來……喝…呃。”季展鵬打了個酒嗝,繼續(xù)道:“難得高興,咱們兄弟不醉不歸不醉不歸。”
正當浦星華提心吊膽之時,一直默不作聲的龐鴻才突然對著已經(jīng)醉酒的季展鵬問了句:“同生蟲當真無解?”
季展鵬疑惑了片刻,突然醉醺醺的大笑道:“你自己不也起疑了么,哪有什么同生蟲?。」ぁぁぁ櫜?,哈哈哈…你比老子還笨啊!··不過你肯定不知,其實我娘子和你家那毒婦···呃,·不對不對···叫順口了,得改…改,嘿嘿,是嫂夫人,那倆娘們兒壓根就沒給我們什么下蟲,哪來的同生蟲,呵呵!···騙人玩的呢!”
“哪有什么蟲···沒有···要不然她都死了這么久了,你還能活得好好的?!?p> 季展鵬醉倒前最后一句話,好似一記響雷,直接劈在了龐鴻才頭頂,那面無表情的俊顏早已僵住。
來不及阻止的浦星華看著面色鐵青的龐鴻才,暗道:終究瞞不住了。
“浦星華,說。”一聲嘶吼,他雙目裂紅。
浦星華看著強忍著暴怒的龐鴻才,沉默了片刻,才道:“半年前,她拿著黑火石去炸毀了顏家養(yǎng)蟲的暗宮,皇上讓人去救她時暗宮已塌,她與顏老賊殊死搏斗,身受重傷在暗宮坍塌時沒能逃出來,死在了暗宮中。我們見你以為自己還中有同生蟲,見你以為只要自己活著她便沒有死,便隱瞞了你?!?p> 況且那時他已自己親口答應(yīng)了與海寧國公主成親,眼看親事將近,烏邑國才剛剛除了內(nèi)患,不宜與海寧國兵戎相見,便沒人再說此事。
“你們所有人都知道,唯獨瞞了我一個,好,好得很。”
“鴻才...”浦星華擔心的望著他。
“她死她的,與我何干?!币豢诹揖迫牒?,龐鴻才摔下酒壺,步伐微嗆的離開了溫府。
“季展鵬,我知你沒醉?!?p> 趴桌子上的季展鵬撐著腦袋站了起來,抬手飲完身前那杯酒,不禁笑道:“現(xiàn)在想想,那女子,何其可悲?!?p> 賭了自己一生,最后還讓別人恨她一生。
小皇上都不愿意她被天下人記恨,要讓她光明正大受著她該有的尊榮,要讓烏邑國子民都記住她的恩德大義。那么憑什么所有人都欠她的了,他龐鴻才還能問心無愧的去恨她。
浦星華不再言語,人啊!歷盡紅塵,總該痛苦一回。
冬夜里,月色冰涼如霜,一夜短暫而又慢長。
皇宮里。
剛下了早朝,呂世云端坐在養(yǎng)心殿中,短短半年,這個小小少年長高了一頭,人也清瘦了不少。
“皇上,龐將軍昨夜從溫府離開后去了顏家廢墟,徒手挖了一晚,也不知在挖什么東西。”大太監(jiān)楊公公細聲道。
呂世云回身,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淺珉了一口。
怪道龐鴻才今日沒來上朝,告假都不曾,還以為昨日溫府喜事喝多了,原來是去挖廢墟去了。
“下去,朕要一個人靜靜。”
大太監(jiān)領(lǐng)旨,急忙彎腰退出了養(yǎng)心殿。
“暉星,你去找龐鴻才,姑姑死前怎么說的,你一字不漏說給他聽。這么久的利息總歸要討要一點回來的,聽聞他那貼身小妾有孕了,你便順道給他道賀兩句?!?p> 暗處的暉星聽令,瞬間消失在暗處。
顏家廢墟上,龐鴻才跪在地上死命的不知在挖些什么,挖了一夜的他,渾身都是泥污,一雙手指鮮血淋漓,嘴巴被凍得烏青,他好似沒有知覺一般不停的挖。
他也不知道他要挖什么,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他。
她在下面,她還在下面。
暉星來時見到的便是這個模樣,換做是別人他或許會有一絲同情之心,然對于眼前這個人,他眼底只有冷漠。
“帝姬死前讓我轉(zhuǎn)告你,你爹娘之死,非她所為?!?p> 龐鴻才微頓下雙手,背脊僵硬,似是害怕真相一般使勁拼命的不停的又開始挖起來,哪怕雙手的血染紅了飄落下的雪。
暉星冷笑:“帝姬從小怕疼,可你一次又一次傷她。若非你讓她有傷在身,她何至于不敵顏老賊,最后慘死于這廢墟下?!?p> “龐大將軍,你父母之死,你沒有查明真相,因一壇酒便認定是她所為。在她胸口上刺了一劍。那你可知,為大衛(wèi)不受蟲蟲侵害,帝姬在顏家受盡毒蟲所害,早已失去了聞百香嘗百味的嗅覺與味覺,然你卻想奪她僅剩的雙目之色。龐鴻才,只因她那時身在顏家,你便不過青紅皂白將所有惡毒之事都歸結(jié)給她,你可有想過,除開所有,她那時還是你明媒正娶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