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我來陪你
望著床頂,楚子月那張被汗水侵濕的小臉已經(jīng)蒼白如紙,可肚子里的孩子硬是生不出來,看得一旁的譚和宜心驚膽戰(zhàn)手足無措的。
“你別一聲不吭??!你倒是使勁?。 币娝謿舛⒅岔?,急得譚和宜都想替她生了。
“譚和宜,我要是…要是過不了這關(guān),求你……求你幫我把孩子,送去給他爹?!?p> “我才不要,你要是敢撐不過去,我就把你舍命生的孩子丟戰(zhàn)場上去,現(xiàn)在海寧國大軍正跟我們?yōu)跻貒_戰(zhàn),聽說修羅王譚天成冷酷無情,到時候他一定一劍先砍了他?!?p> “你…你說什么?!背釉抡痼@得差點(diǎn)起身,可腹中猛的又一陣疼讓她又倒了回去。
“我說到做到,你要敢挺不過去,我就把孩子給你丟了?!?p> “……!”譚天成。
像是有了什么毅力撐著她一般,楚子月咬緊牙關(guān)用盡全力,午后的日頭在慢慢西垂,血腥的味道充滿了整個木屋。
終于,一聲響亮的嬰兒初啼在木屋中響起。
“生了,生了,楚子月,生出了。”譚和宜捧著手里的一團(tuán),激動得差點(diǎn)哭出來。“你生了個女兒?!?p> 楚子月不顧產(chǎn)后虛弱,蒼白著臉爬起,看了譚和宜手中還血淋淋的孩子一眼,眼中盡是溫柔。拿起床邊的剪刀一刀剪短他們母女相連的臍帶,在床角拿過以前便準(zhǔn)備好的襁褓將她裹住,不舍的在她全是血污的額頭落下一吻后,將還在塞進(jìn)譚和宜懷里。
“你要去哪兒,你才生了孩子,身體還很虛弱?!?p> 譚和宜不解的望著下床要離開的人,急忙抱著孩子攔住了她。
“這是一場不該起戰(zhàn)的對弈,我要去阻止這場戰(zhàn)爭?!?p> “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怎么阻止?”譚和宜依舊攔住她,以為她擔(dān)心烏邑國,便安慰道:“你放心吧!龐將軍和季將軍都在,縱然修羅王譚天成再厲害,他們二人聯(lián)手,譚天成也是不可能輕易戰(zhàn)勝的。”
“我必須去?!背釉峦T和宜,眼底堅定,不想再拖延,趁譚和宜不備,伸手點(diǎn)了她穴道。
“楚子月,你干什么,快解開我穴道?!弊T和宜憤憤望著她,不明白她那么堅持的想去干嘛。
“對不起,穴道三刻鐘后會自行解開。”楚子月將孩子抱到床上,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從懷里拿出譚天成送她的玉佩放進(jìn)襁褓里,哽咽道:“小東西,不要怪娘,娘去找你爹。若我們活著回來,我們一家三口永遠(yuǎn)都不分開了?!?p> “楚子月,你在流血,你會死的?!弊T和宜不能動,見著她裙擺下被血跡染透,急得吼出了聲。
“楚子月,你瘋了,你會死的?!?p> 楚子月背對著她走到門口,黃昏的霞光打在她身上,她微微回頭,溫柔的道:“我沒瘋,只是遇到了那個愿意不顧一切只為我一人的人,這一次,我想陪在他身旁?!?p> 這樣的楚子月是譚和宜從未見過的,不管是當(dāng)年的顏白蓮,還是沒有記憶的童妙婧。就好像,這才是真正隨心而活的她。
“那好,我不攔你,你解開我的穴道。楚子月,活著回來接你女兒。”
楚子月沒有解開譚和宜的穴道,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剛出生的女兒,終含淚離去。
譚和宜望著已經(jīng)沒有人影的地方,莫名的淚水從眼眶里滑落,她想擦,可她動不了,只能任由淚水在她臉上肆意流淌。
床上的小東西也不知是餓了,還是感受到她娘離開了,頓時裂開小嘴哇哇的大哭起來。
硬拖著虛弱身子的楚子月走在官道上,恍惚間,好似母女連心一般,她竟聽到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原來,母親當(dāng)年舍棄自己時,也是痛徹心扉吧!
豐綏城下已經(jīng)硝煙彌漫,橫尸遍野,兩軍都?xì)⒓t了眼,這是一場已經(jīng)沒法停止的戰(zhàn)爭。
龐溫二人夾擊譚天成一人,譚天成雖一人對戰(zhàn)二人,卻也與對方旗鼓相當(dāng)。一場大戰(zhàn)下來,三人都傷得不輕,皆半跪在地喘著氣。
“痛快?!?p> 許久沒這么痛痛快快打過一場,譚天成嘴角揚(yáng)起一抹邪魅的笑。
季展鵬倒越發(fā)覺得跟譚天成這廝趣味相投了,若非是站在敵對的立場上,說不定他們還能坐下來暢飲一杯。
人生難得一知己,也難得一旗鼓相當(dāng)?shù)臄橙恕?p> “小心。”
不知誰喊了一句,譚天成抬眼望去,皺眉擋了過去。
就在季展鵬撐著銀槍站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殺紅眼的黃慶山從他身后刺了過去,對面的譚天成見狀,急忙起身推開季展鵬提劍給他擋開,然而龐鴻才卻誤以為他想偷襲季展鵬,反手奪過季展鵬的銀槍便橫刺了過去,譚天成防不及防,直接被銀槍當(dāng)場貫穿了整個心臟位置。
風(fēng)龐變幻,譚天成點(diǎn)頭看著貫穿胸膛的槍頭,腦中閃現(xiàn)的全是那心心念念的人兒。
他…陪不了她了。
“王爺?!?p> 黃慶山大叫出聲,回過神的季展鵬也愣住在了當(dāng)場,而龐鴻才似是還不敢相信,譚天成方才是在救他的對手。
一時間好像萬物都被靜止了,眾人皆震驚的望著這一幕。
楚子月來時,剛好見到一把銀槍從后貫穿了譚天成的胸膛,他發(fā)絲凌亂滿身是血,挺拔的身軀倉促的退了好幾步。
“譚天成。”她微帶顫意的觸唇角,兩行清淚無聲滑落。
‘你給爺聽好了,爺在乎的只是你這個人?!?p> ‘爺就是要八抬大轎十里紅妝的讓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譚天成此生唯一的妻?!?p> ‘不管你做什么,上天入地,爺陪著你便是?!?p> 譚允至,這一次,換我來陪你。
戰(zhàn)火硝煙中,那女子一襲鮮血染紅的衣裙。如那年豐綏街頭亂跑的瘋丫頭,嘴角帶著隨心的笑意,義無反顧的向他奔去。
譚天成嘴中噴出一口鮮血,胸口的銀槍讓他倉促的退了幾步。抬眸間,遠(yuǎn)遠(yuǎn)的便見到心心念念的人兒向著自己跑來。他眼角微潤緊縮,與她對視的目光中他看到了她沒有說出口的話。
“傻瓜。”
淚水滑落,譚天成笑著,沒有讓開,而是微微張口雙臂等待她進(jìn)入自己的懷中,再緊緊將她抱在懷中。
從何時起,抱著她,已是他今生最不想放手的事。
他知道,她決定的事他都會依她的,縱然生死。
最后一絲光芒打在兩人身上,他們緊緊相擁,相視而笑。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