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那邊皺起眉頭，“比吃東西，你確定？”
年輕人心高氣盛，誰也不服誰，總喜歡和同齡人比劃點(diǎn)什么。
寨子里比過打獵。
比過摔跤。
甚至無聊的時候，虎也和其他的獵手比過誰尿的遠(yuǎn)。
但他從來沒有和人比過吃東西。
吃東西，他就沒有吃飽過好吧！
不僅是他，寨子里的其他人，也沒有誰敢說自己哪一天不餓肚子。
他們的寨子，太窮了。
年輕的獵手出去打一次獵，需要耗時三到五天。
可是獵物割下來的肉還不夠這幾百張嗷嗷待哺的嘴一天吃的。
剩下的食物缺口，需要女人們出去采藥采果子幫忙填充。
潘梨走在曲折的小路上，總覺得自己的眼睛酸酸的。
木屋。
石墻。
沖天而起的木柱需要好幾人合抱。
身著皮甲面黃肌瘦的小孩。
原始。
蠻荒。
貧窮。
落后。
身邊，那個叫芽的姑娘早已跑了回來，貼著身子攙扶著潘梨走著路。
她的嘴巴紅通通的，臉蛋比紅唇更加鮮艷。
“你回來了？”
“嗯。”
姑娘低著頭，不再說話了。
潘梨卻不準(zhǔn)備放過她，繼續(xù)輕聲開口了，“你們平時，就是吃烤肉嗎？”
“有些果子，也可以生吃?！?p> 回答他的問題的，是身后的大長老。
一群人浩浩蕩蕩，潘梨走在最前面。
大長老躲在人群中間，一點(diǎn)也沒有主人的自覺。
“果子么？”
潘梨低著頭，腳步漸漸慢下來。
除了烤肉，就是果子，這樣的烹飪方式很原始。
作為一位生鮮店里的兼職廚子，潘梨有自信很容易就贏下比賽。
可是為什么他一點(diǎn)好勝的心思也沒有？
潘梨走到了一個廣場上，停了下來。
有小孩扔下了手里的石碾子，一臉好奇地擠到人群中，探出頭看著他。
他們光著上身，渾身大汗，眼睛很亮。
潘梨看著幾個小女孩背著比自己還大的竹背簍，顫顫巍巍地從寨門進(jìn)來。
“大長老，你贏了?！?p> 苦笑著，潘梨喃喃自語。
老家伙老奸巨猾，自己還是太年輕。
他扭了扭自己的手腕，狠狠地伸個懶腰。
旁邊的虎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你做什么？”
“肉?！?p> 潘梨伸出了一只手，冷著臉站在了他面前，
虎眨了眨眼睛，一臉懵逼。
“滾！”
一個憤怒的聲音響了起來，大長老一腳把虎踹了個趔趄。
看也不看敢怒不敢言的獵手一眼，他三兩步走到潘梨面前，滿臉堆笑，“你需要多少？”
潘梨頭也不抬，“全部?！?p> “好！”
大長老重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就在眾人面前挺直了腰板，“今天狩獵隊的所有獵物，全部拿過來！”
虎一個挺身就站了起來，滿臉詫異地看著老人，“大長老，全部獵物嗎？”
今天的獵物里，可有好幾只珍貴的野獸，它們是需要送到城里賣錢的。
老人咬著牙，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虎，你聽不懂我的意思嗎？全部獵物，快去！”
虎狠狠瞪了潘梨一眼，這才喘著粗氣領(lǐng)著兩個年輕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遠(yuǎn)了。
見幾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了，大長老這才點(diǎn)點(diǎn)頭，重新回到了潘梨身邊，彎下腰恢復(fù)了恭敬，“年輕人，你還需要什么？”
潘梨語氣淡淡，“石板，手指厚，雙臂大小?！?p> “好！”
大長老也不客氣，直接應(yīng)下了，叫了幾個看熱鬧的男人就輕聲吩咐起來，這般這般。
不一會兒又有幾人離開了人群。
雙手緊緊拉著潘梨的衣袖，身邊有女孩兒在顫抖。
轉(zhuǎn)過頭，潘梨看到了芽失神的雙眸。
她低著頭，有些不敢看自己。
“不要怕?！?p> 努力擠出一道笑容，潘梨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柔一點(diǎn)，“你哥哥太笨了，我贏他很容易?！?p> “嗯?！?p> 芽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芽，幫我一個忙吧?！?p> 這還是潘梨第一個叫這個女孩兒的名字，他嘆了口氣，看了看遠(yuǎn)方的寨門，“把那幾個小姐妹叫過來，我需要你們幫我做點(diǎn)事?！?p> “好。”
芽的聲音高昂了許多，她看了潘梨一眼，蹦蹦跳跳地走了。
眾人似乎看見了她嘴角咧起的笑容。
芽走遠(yuǎn)了。
笑容停滯，潘梨豎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朝天晃了晃。
“火！”
他喊了起來。
“火！”
大長老握起拳頭，狠狠朝天上甩了甩，“砍柴，平地，搭灶……立刻在廣場上生火，快快快快快！”
一連五個“快”字，大長老幾乎是在眨眼間說出來了。
完全不像一個耄耋老人的模樣。
于是，人群動起來了。
一地雞毛，雞飛狗跳。
廣場上忙成一片。
潘梨背著手，木然地看著這一切。
大長老佝僂著身子，一臉微笑地站在他身后。
兩個人孤零零的，影子顯得很低矮。
“老頭兒，能不能問一下，你為什么這么做嗎？”
許久，潘梨終于開口了，聲音里滿是落寞。
“你身上，肥肉很多?！?p> 哎。
潘梨摸了摸自己胖乎乎的下巴，苦笑著開口了，“以前年紀(jì)小，不懂事，總是喜歡和那些年輕的男孩子混在一起。”
“天天吃燒烤喝可樂，不自愛……現(xiàn)在肚子大了，懷了個娃娃叫雪花，想找一個老實的姑娘接盤，老頭你覺得怎么樣？”
燒烤可樂什么的太奇怪，大長老聽得稀里糊涂，不過他還是重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我看‘芽’就不錯?！?p> “開玩笑的?！?p> “你的眼睛很干凈。”
兩個人說著些莫名奇妙的話，雞同鴨講，氣氛卻是格外和諧。
很快，幾個隊伍回來了。
肉有了。
石板搭起來了。
篝火燃起來了。
芽也帶著幾個小姐妹，把潘梨拿出來的幾個鹵菜搗成了醬。
潘梨讓虎把幾頭認(rèn)不出的猛獸剝皮了。
他要骨肉分離。
肥二兩，瘦二兩。
方方正正的剁成塊。
“以你的智商，我贏你很容易。”他說。
虎黑著臉，不說話。
現(xiàn)在的場面有些大，只看大長老舔狗一般的表現(xiàn)，年輕的獵手就知道自己輸定了。
但他還是不服氣。
“別不服輸，虎。”
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潘梨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十指活動了一下。
“我贏你真的很容易……看我秀?！彼f。
大長老，你不是想把寨子綁到哥哥身上嗎？
且看我本領(lǐng)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