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少女麗質(zhì)

　　清晨，梅長青去了劉府，自閉關(guān)迎考，他已近半個多月沒來劉府了，眼下縣試結(jié)束，只待放榜，倘若榜上有名，便接著去參加府試、院試。

　　方進(jìn)劉府，梅長青主仆就遇到了小丫鬟環(huán)兒，環(huán)兒有些日子不見瑾兒了，自是歡喜，她與瑾兒自幼在劉府一起長大，情同姐妹，是彼此最好的玩伴。有礙于梅長青在身邊，環(huán)兒不敢放肆，先道了聲“梅公子早”，待梅長青微笑應(yīng)聲兒，便暗中朝著瑾兒擠眉弄眼的使眼色，謹(jǐn)兒攥著小手，紅著臉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卻又不敢跟自家少爺開口。她這點(diǎn)小心思，哪能瞞得過梅長青的眼睛，他好笑之余，便讓她隨環(huán)兒去了，自己一個人去了書房。

　　小丫頭隨環(huán)兒去了后院，章氏見了她，自然就知道梅長青來了。

　　往日里，章氏從不去書房打攪師徒二人，只等午膳時才同梅長青聊會兒，今日卻是忍不住，梅長青試已考完，她心底正牽掛的緊，也不知道孩子考的如何。問瑾兒，小丫頭迷迷糊糊的，只說自家少爺說考的不錯，別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婦人坐立難安下，索性便讓環(huán)兒去準(zhǔn)備了茶點(diǎn)，親自端著去了書房。

　　書房里，梅長青正跟文成先生講述考試內(nèi)容，他先將《梅》與《梅花賦》背給先生，又將自己策論的答案向先生簡述了一番。

　　“經(jīng)義、詩詞弟子自信還是可以的，就是策論弟子有些不放心，有些東西明明就是話到嘴邊，可一旦提起筆，弟子卻怎么都寫不出個光景來，詩賦還好些，篇幅短，有規(guī)可循，但策論弟子卻有些束手無策，總覺著答案與題有些牛頭不對馬嘴，上榜大抵是沒什么問題，唯恐成績會有些不太好?！?p>　　文成先生先點(diǎn)了下他的經(jīng)義，那東西是死的，依據(jù)他贈給梅長青書上的注解，加上這孩子的獨(dú)到理解，他根本沒擔(dān)心過這點(diǎn)。

　　說至詩賦，他又免不了一陣兒感慨，“好一句“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詩意曲折含蓄，耐人尋味。為師與你相遇不及半載，攏共聽你做了三首詩，一篇是初遇時的“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還有晴”，一篇《江雪》，一篇便是這《梅》。就為師看來，單論寫詩的本事，這天下年青一輩，無人能出你右，便是老一輩也沒幾個能及得上你?！?p>　　這話不可謂不是盛贊，梅長青連忙起身謙虛道謝，“老師過獎了，寫詩這種東西，弟子也只是恰逢其會，沒您想的那般厲害。”

　　文成先生擺了擺手，“雖說少年人謙虛是好，但過度謙虛也不行，容易失了銳氣。你那篇《梅花賦》也寫的好，可惜是寫在童子試，若是寫在會試、殿試，必將會一鳴驚人。至于說策論，為師覺得你寫的已經(jīng)很不錯了，雖有些稍微偏題，但你莫忘了這只是童試，與試者皆與你一樣，都是毫無經(jīng)驗(yàn)的懵懂書生，哪個能寫出治世之論？我想這縣試放榜，你即便不是案首，也當(dāng)在三甲之列?！?p>　　說話間，恰好章氏帶著兩個小丫頭推門進(jìn)來。

　　“老爺說的不是案首便在三甲之列，是在說青兒嗎？那妾身可就放心了?！?p>　　文成先生怪異的看著章氏，他知道，要說自家夫人最討厭這府上哪里，那肯定就是自己這書房了。早前她就對自己整日埋頭書房頗有怨言，后來家里又多了梅長青，這孩子也隨了自己，一來府上就往書房里鉆，章氏唯有飯時才能同他聊那么幾句，偏偏章氏又喜歡這孩子。是以，自打住進(jìn)府上，章氏就對這書房深惡痛絕，近半年的時間，章氏從未踏進(jìn)過書房半步。

　　當(dāng)下便笑道，“吆，今日倒是稀罕，你這位劉府夫人終于肯踏腳書房了？”

　　“你當(dāng)妾身愿意？”章氏邊給他甩了個白眼，邊將手里的茶點(diǎn)擺在二人桌上，隨后，就勢坐在梅長青身側(cè)，“要不是因?yàn)殒硇募鼻鄡嚎荚嚕獌哼@迷糊丫頭又一問三不知，妾身才懶得來你這破屋子?！?p>　　梅長青感激道，“有勞師母為弟子操心了?！?p>　　章氏和藹的看著他，微笑道，“妾身也就閑著沒事兒瞎操心，依咱青兒的本事，考個進(jìn)士都沒啥問題，一個童試豈能攔得住你？”

　　“嘿——”

　　梅長青撓頭傻笑，卻沒像對文成先生那樣去自謙，沒用，在婦人家眼里，自家孩子總是天下最好的孩子，這是她們天生的“強(qiáng)盜”理論，章氏如此，晚娘亦如此。

　　“老爺，沈先生來了。”

　　“哦？這老東西有些日子沒上門了，今日怎的來了？”

　　不待文成先生話音落下，就見沈老邊笑邊走了進(jìn)來，“怎的？文成公莫不是日日念叨老夫不成？這若讓嫂夫人知道了，老夫今后怕是進(jìn)不了劉府的門兒嘍，哈哈——”

　　文成先生聽的一腦門兒黑線，無奈道，“你這沒個正行的老東西，瞎咧咧啥呢？盡說些不著邊際的胡話，也不怕長青聽了笑話?！?p>　　沈老方才只顧調(diào)笑老友，聽他這么一說，這才注意到一旁的“當(dāng)事人”章氏與梅長青，當(dāng)即一臉尷尬，訕笑道，“嫂夫人與長青也在呀——”

　　“長青見過沈伯父，”梅長青上前揖禮。

　　章氏捂嘴輕笑，打趣道，“沈先生放心，妾身絕不攔你。”

　　“——”

　　沈老老臉一紅，“嫂夫人哪里話，”隨即，又連忙扭頭，朝著門外道，“你這磨人的小丫頭，昨晚便念叨著要來劉府，今日到了門上，怎生又躲著不進(jìn)來了？”

　　還有人？梅長青好奇的看向門外，就見一道怯生生的倩影，緩緩自內(nèi)外走了進(jìn)來。

　　臻首抬起間，梅長青微微有些愣神兒，少女大概十五六歲年紀(jì)，一身質(zhì)地金貴，卻色澤樸素的粉紅綢裙，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lǐng)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羞澀顧盼間，無不召顯著少女的天生麗質(zhì)，簡直美得不可方物。

　　在梅長青看來，他所見的女子之中，柳憐兒當(dāng)屬最美，美的艷名遠(yuǎn)播，名滿錢塘，眼前這少女卻比她絲毫不差顏色，甚至還要略勝一些，相較于柳憐兒身上的淡淡風(fēng)塵，少女更顯得端莊大氣，一看就是出自名門的大家閨秀。

　　少女上前見禮道，“長樂見過先生、章姨娘——”隨即看向梅長青，薄唇微動，卻不知該如何稱呼，見他正望著自己愣神兒，又羞赧低頭。

　　梅長青知道自己失禮，方回過神兒，不待他開口致歉，就見章氏已是一臉欣喜，疾步迎上前去，擁著少女道，“小長樂？你這丫頭怎生跑來了錢塘？”